“真的?”那人眯起细长的眼睛,又问了一声。 “真,真……” 大壮娘哆哆嗦嗦把自己的发现倒了个干净,那人听完,把她一扔,转身出了门。 “二少爷,二少爷您!” 季婆子顾不上管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侄女,直接追了出去,可是哪儿还能看到人影啊。紧接着她身后又窜出去一个人,这回季婆子瞅准了,一把薅住了。 “三狗你去哪。” “娘,二少爷这是要去捉奸呢,我去帮忙。” 季三狗一脸红光地从他娘手里挣出来,也跑没了影儿。 没人管的大壮娘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架子和散了一样得疼。 “姑,这谁啊,整个小流氓样。” 季婆子这才想起侄女,扶着她坐好,就乐了,“该!那个严益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说这严益鹏也是巧了,自从钱芊芊回了娘家,严家就炸了锅,连个饭都吃不到热乎的。 严益鹏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了,这才去了同是浪荡儿的季三狗家,正好遇上了大壮娘。 知道了大秘密的严益鹏一脸坏笑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严宝荷骂人的声音。 “又吵什么呢?” “二哥,这个死丫头把我的绸裙洗坏了,这可是京里最新的样子呢。” 严宝荷一见他来了,又拧了蹲在地上的丫鬟一把,捧着条裙子跑了过来。 “那是前年的新样子。”严益鹏可顾不上这个,推开妹妹径直进了正房。 屋里的刘氏系着条抹额,正揉着头看账本,为了避祸,他们出京匆忙,有好些产业都没来得及归拢,来了这宝坪县又是置产又是娶媳妇的花了好一笔钱,现在手里这点钱还得省着点花才行。 刘氏皱着眉算了一上午了,也没算清楚这钱怎么才能省出来。 突然眼前的光被遮了个严实,刘氏有些头疼地抬了头,就看到二儿子眼冒精光的站在了自己面前,吓得她下意识把帐本藏在了身后。 严益鹏被他娘流畅的动作膈应了一下,也顾不上了,“娘,出事了。” 刘氏故作镇静地端起茶杯,“慌慌张张得不像样,怎么了。” “有人在少河村看到钱芊芊了,说她偷人!” 哐当,刘氏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 那可是京城泰和窑的啊,刘氏心里一抽,紧接着才意识到儿子说了什么,偷人? “你说什么!” 刘氏还没反应过来,严益鹏的大嗓门就把严固卿和严宝荷一齐吸引了过来。 严固卿一脸悲愤,“这个贱妇!娘,我要休妻!” “休了就行啦,她得沉湖!”严宝荷也跟了进来。 刘氏捂着头向后一倒,被身后的帐本硌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眼睛里又恢复了神采,“去,去找你爹,咱们去少河村。” 严益鹏得了吩咐,一把拽下严固卿手里的书,“哥你去找爹,我去找几个人,不砸了钱家,我不姓严!” 严家彻底热闹了起来,落阳山上依旧岁月静好。 钱芊芊中午去送饭,就留在了山上,今天是钱千业守着,他待不住,见妹妹来帮忙了,索性进了山,说是要捕上两只草鱼帮钱芊芊补身体。 钱芊芊心里有数,也就由着他去了。 下午的阳光正好,钱芊芊烧了壶热水,帮着端木亭擦了擦脸手,然后就托着下巴,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这人。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些红润,黝黑的头发被钱千智挽了个高马尾随意地散在头顶,因为已经昏迷了几天,所以嘴边长了一圈毛茸茸的胡须,就算这样,却不显半分落魄,通身仍透着一股英气。 钱芊芊帮着端木亭掖好了被角,不禁自言自语:“希望你以后做个好人。” 别再识人不清,帮着严家人就好了,要不,她可不会因为看脸,就放他一马。 钱芊芊心里想着,端着水盆出了门,自然而然地错过了她身后那个男人如扇的长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落阳山上一片祥和,可是宝坪县的严家可不太平。 严固卿找了大半个宝坪县,才在一家酒楼找到了就着花生米喝小酒的严律明,他也不好意思说详细,只能涨红着脸连拉带拽地把人带回了家。 严益鹏纠结了五六个闲汉,雇了辆马车,两伙人正好相遇在严家的院子里。 一见面,严益鹏当着众人劈里啪啦就把事儿向严律明倒了个干净,引得一院子的怪叫和哄笑声。要不是有严固卿扶着,差点就把他老父气得背过气去。 严律明抽死这个儿子的心都有了。 听到声音的刘氏被严宝荷扶着出了屋,一把拉住了想要发作的严律明,把账册塞进了他的怀里。 到底是一辈子夫妻,严律明立刻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面子已经丢了,可是里子还有得赚,这事儿是钱家不地道,那就得放放血。想着自己同窗手里的良田和房产,严律明顿时觉得自己气儿顺了。 “走,去少河村!” 严家人赶着马车,身后还跟着闲汉,浩浩荡荡直奔少河村。 到了村口,已经是傍晚了,严益鹏眼睛一转,停住了马车。 “爹、娘,咱们先上山去抓人,省得走漏了风声叫他们跑了。” 严律明思忖后点了头,“也好,你可知道他们在哪儿?” 严益鹏指着站在人群里的季三狗,“他知道。” 被点名的季三狗立刻站了出来,摘下来头上的毡帽冲着马车举了个躬,笑得一脸谄媚。 严律明敷衍地点了下头,一行人转而进了山里。 山路不比乡道,马车才走了一小半就上不去了,严家人只能下车步行,这速度眼看着就慢了下来。 “爹,这样不行,要不我先带着人上去?”严益鹏心里火烧火燎的,想先行上去。 累得呼哧带喘的严律明看了眼身后还不如他的家人,也觉得儿子说的在理。 严益鹏一看如此,带着人直接跑上了山。 此时的钱芊芊正在木屋里看着书,等家人送饭来。 早前钱千业捕了好几条大鱼,他们也吃不了,钱芊芊便叫二哥送回家去,现在山上就剩下她和还在昏睡的端木亭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明显不是钱家人的动静,钱芊芊警觉地吹灭了屋里的蜡烛,拿起扁担躲在了柱子后面。 “严爷,就是那个木屋。”临到屋前,季三狗喘着气给严益鹏指了指方向。 严益鹏嘴边一抹邪笑荡开,“灯都熄了,你们手脚轻点,抓住了人先打一顿,只要别打死就行。” 季三狗腆着脸凑上来:“打男的还是打女的?” “都打!”严益鹏给了他一脚,带着人就跑了上去。 屋里的钱芊芊已经听出了不对,握着扁担的手又紧了紧,来了这大宁,她还没练过呢,看样子练手的时候到了。 她正想着,木屋的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紧接着几个黑影窜了进来。 “严爷,没人。” “你瞎啊,那不是在床上躺着呢么?” 刚从外面进来的人一时间还没适应屋子里的黑,不过钱芊芊可是看的很清楚,领头的那个就是严益鹏。 “严益鹏,你想做什么!” “嫂子,你不仁,不能怪我们不义。你不好好跟着我哥,跑到这山上偷汉子来,我这做小叔子的也不能留情不是。”严益鹏听出来了钱芊芊的声音,下意识地就开始嘴上占便宜。 “严爷,你要留情,那今天捉的就是你了!” 严益鹏身后都是些浪荡儿,说起话来更不中听,一张嘴就引来一阵哄笑。 钱芊芊在柱子后面瞅准了机会,一闪身上去,照着离她最近那人头上,就是一扁担,然后又闪到了柱子后面。 站在最前面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上一热。 “血,我流血了。” 其他五个人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嫂子,你乖乖跟我们下山,要不,要不我可动手了。” 严益鹏没想到钱芊芊敢打人,顿时就怂了三分。 钱芊芊一听就乐了,她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把扁担哐地一立,站在了床前。 “请我下山,你还不够资格。” 严益鹏看着不远处站得笔直的钱芊芊,正好有一束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蒙蒙的光,叫人不敢直视。 “你,你去把她抓过来。”严益鹏下意识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顺手推出了一个人。 季三狗没想到他就这么被推出来了,脚下还踉跄了一下。 钱芊芊踢起扁担,向前一刺,季三狗捂着肚子就坐到了地上,“她会功夫!” “你,你,你个泼妇!”严益鹏心里一慌,“你们上啊。” 跟着他来的浪荡儿本就是想着看热闹捉奸来的,哪知道还能遇上个这么泼辣的女人,这一时间倒都开始犹豫了。 “废物啊你们!”严益鹏嘴上骂着,可是到底也不敢上前,“嫂子,你把那个男人交出来,我知道都是他教唆坏了你,等我把他带下山,交给爹娘,我帮你求情!” 钱芊芊看着他那怂样,笑着在床沿坐下,“谁想动他,先过你姑奶奶这关!” 钱芊芊气壮山河的一坐,倒真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来。 而被她裙子压住的那双手,却在不经意间动了动。 严益鹏见游说不成,恶从胆边生,不就是一个钱芊芊么,六个大男人还打不过一个女人。 “他奶奶的,一起上!”他大声吆喝一声,带着人就冲了上来。 钱芊芊见状,飞起一脚,踢起了横在他们中间的木桌,这一脚下去,对面倒了仨。 严益鹏看着身边人倒了一地,气得半死,吐了口吐沫从地上爬起来,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挥舞着朝钱芊芊冲了过来。 钱芊芊举起扁担刚要揍他,身后猛地刮过一阵风。 一道黑影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手护住钱芊芊往后一带,另一只手抓住严益鹏的胳膊就是一拧,匕首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那人提脚猛地一踹。 被人护在身后的钱芊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严益鹏呼的一声飞到了门边,在尘土中哼哼唧唧得起不来了。 瞧着他那惨样,钱芊芊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清脆的笑声引得身前的人回首,钱芊芊似有所感地抬头,两人四目相接,一时都有些呆住了。 趁这功夫,原本就是看热闹的浪荡儿瞅准机会,纷纷扶起地上的同伴,开始脚丫子朝后,溜了。 倒在门边的严益鹏被踩了好几脚,还是季三狗有些良心,把他从地上抠了出来,一起拉巴着跑远了。 钱芊芊伸着头笑嘻嘻看着那群渐远的身影,伸手拍了拍眼前的那人,“谢啦!” 没想到,随着她的动作,那人突然哎呦了一声,钱芊芊再一看自己的手,一手的血。 “受伤了?” “旧伤裂开了,不碍的。”端木亭捂着胳膊,答了一句。 钱芊芊起身扶好满地的桌椅,亮了灯。 女孩那张圆嘟嘟的脸渐渐在端木亭眼前清晰起来。 “坐过来,给你换药。” 钱芊芊抱着药筐冲有些呆的端木亭招了招手。 端木亭乖乖坐到桌边,任由钱芊芊翻起了他的袖子,轻车熟路地开始换药。 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端木亭脸暗暗一红,“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 钱芊芊清洗着伤口点了点头,随即又抬头看了眼端木亭,“还有我的两个哥哥,你的衣服就是我哥哥换的。” 端木亭目光转了转,“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没什么。”钱芊芊翻着筐子,发现纱布没有了,只能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先凑合用吧。” “无妨。” 端木亭看着女孩十指翻飞,飞快地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口,最后胳膊上只留下一只红着眼睛的小兔子,心情不由就好了。 “姑娘也不问问我是谁?” 钱芊芊收好东西,帮他倒了杯白水,“你愿意说就说。”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端木亭觉得自己这位救命恩人有趣的紧,明明年纪不大,行事做派干脆利落,颇有几分侠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仿佛能洞察人心。 “不愿意就不说,养好了伤就走吧。” 再怎么样,这次端木亭也不该认错了救命之恩吧,只求他别恩将仇报,别的钱芊芊也不指望了。 端木亭预料到就是这么个答案,看着钱芊芊收拾屋子的身影追问,“刚才那些人?” “是我小叔子。” 钱芊芊把扁担放好,看向端木亭,“应该是来捉奸的。” 端木亭眉头一皱,“这误会是因我而起,我可以帮你解释。” 钱芊芊玩味地点点头,“那就看他们听不听了。” 估计严家恨不得端木亭真是奸夫呢,毕竟他们家有送女眷给权贵的特殊爱好。 端木亭听着钱芊芊这话里有话的样子,一时不解。 “那个暂且不说,不过你刚才倒真是帮我出了气。”钱芊芊想着严益鹏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想笑,一时没忍住,真的笑出了声。 摸黑爬上来的严家人刚到近前就听到一阵轻快的笑声,顿时个个脸都黑了。 “爹,你看看他们还在屋里呢。”鼻青脸肿的严益鹏在半路上遇上了家人,这才又壮着胆子摸了回来。 严律明眉头紧锁,一挥手,“去!把人给我拽出来,我严家还没有这样的媳妇。” 严益鹏听了带着人蹭到门边,只是这次他学精了拉了季三狗去踹门。 门刚被踹开,浪荡儿们还没闯进去,一把匕首带着脆响擦着严益鹏的面皮,就钉在了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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