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炮仗被追风系于她腰间之际,她仿若回到了溺毙那瞬,连呼吸都尤为不畅。 当下,她才险象环生地躲过一劫,就遇上了一件更为棘手的事。 照理说,北璃将军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人相信,她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 可君墨染这不轻不重的一掌,恰巧落在她小腹上,使得她腹部绞痛愈演愈烈。 更为麻烦的是,今日她月信初至,稍有不慎,殷红鲜血就会顺着衣摆汩汩而出。
第20章 起疑 即墨胤仁见凤无忧久久未起,又见君墨染怒气全消,遂大着胆子行至凤无忧跟前,朝她递去自己的手。 “即墨胤仁,你当本王所言是耳旁风?” 君墨染岔着双腿,尤为豪放地坐在玉辇之中。 他单手支颐,深邃莫测的凤眸中兴味再起,“东临窃贼猖獗,孰之过?” 即墨胤仁闻言,略略躬身,低声答曰,“是朕治国无方。” “既知治国无方,还不回宫反省己过?”君墨染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刻有黑龙麟纹的扶手,声线魔魅。 “今日东临喜得大将,朕心甚喜之。摄政王可否看在凤小将军归顺的份上,容朕同凤小将军……” 君墨染顿失了耐性,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即墨胤仁,“速速回宫。记着,八百遍《治国策》三日后差人送至摄政王府。” “摄政王,凤小将军明明是北璃人,他行的偷盗之事,严格上说,怪不到朕头上吧?”即墨胤仁一想到要抄八百遍《治国策》,转眼就将凤无忧给卖了。 凤无忧满头黑线,原先还以为即墨胤仁足够义气,没想到他竟受不住君墨染信口而出的威胁。 光看这一点,即墨胤仁同害她落水溺毙的二哈十分相似,一样成事不足,一样不靠谱! “既知凤小将军是北璃人,还敢封她为大将,《治国策》可是白读了?即刻回宫,一千遍《治国策》明日辰时务必送至摄政王府。”君墨染凤眸微眯,声线骤冷,其霸凛狂傲的气势让人望而生怯。 即墨胤仁见状,再不敢反驳,只得在追风的护送下,悻悻而去。 “凤无忧,说说看为何夜盗摄政王府?” 君墨染微微倾身,手肘扣于大腿上,兴味盎然地盯着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凤无忧。 凤无忧连连摇头,矢口否认道,“摄政王明鉴,在下行得正坐得端,万万做不出偷盗之事。” “哦?” 君墨染眉峰一挑,迫人的眼神再度落在凤无忧脸上。 凤无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昨夜北璃营中生了场变故,我见北璃式微,毅然决然地同凤之麟断绝了父子关系,同北堂龙霆断绝了君臣关系,千里奔袭至东临境内,原想投奔摄政王麾下,意外发现摄政王府外遗落了一堆古董珍宝,心下思忖着这堆古董珍宝与我有缘,遂心安理得地收下。” “噗——” 她此言一出,铁手一时没收住,破口而笑。 事实上,在场之人除却君墨染之外,毫无例外地破了功,抿着嘴艰难地忍住笑意。 独独君墨染,如刀刻般俊美无俦的容颜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接着编。” 片刻后,他见凤无忧睁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乖巧地坐在地上,心里好似被柳梢拂过,酥痒不已。 “摄政王明鉴,我只是觉着这堆珍宝与我有缘,仅此而已。再者,珍宝上并未写上您老人家的名讳,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听完凤无忧的辩解,君墨染突然忆起自己被悬挂在城门口并写上“君墨染”三个大字的亵裤。 不知为何,他总觉凤无忧同昨日轻薄他的女贼脱不了干系。 再往细处想,君墨染的眼神又意味不明地落在凤无忧的裆口处。 “摄政王,你怎么跟盯裆猫一般,总盯着人裤裆看?” 凤无忧双手紧捂要害,深怕君墨染察觉到她衣襟上渗出的血迹。 君墨染愣神,尴尬地收回视线,“聒噪。” “摄政王若是很想看,也不是不能看。你我同为男子,偶尔切磋一番,并无不妥。您不知道,我在北璃军营中,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人皆知,凤小将军身高不够,全往男性特征上凑,威武不已霸气非凡!”
第21章 你吃什么长大的? “呵...确实是矮了些。” 君墨染轻嗤出声,心下已然认定凤无忧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且不说她色胆包天军营中调戏北璃流月公主的荒谬行径,单论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便不是一个女儿家敢轻易说出口的。 思及此,君墨染意兴阑珊地放下轿帘,沉声道,“铁手,将凤小将军带回府。” “啊?” 铁手原以为君墨染欲杀人灭口,不料君墨染急着唤他,纯粹是想将凤无忧带回府。 铁手眼皮一跳,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他思忖着以凤无忧的机灵劲儿,兴许很快就会取代自己和追风,成为君墨染身前的第一红人。 “凤小将军,请。” 铁手特特躬身,朝凤无忧咧嘴一笑,并和善地摆出“请”的手势。 凤无忧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掩着衣襟上的血迹,颇为费力地站起身,乖巧地跟在铁手身后。 “有我在,凤小将军不必紧张。”铁手瞥了眼凤无忧紧绞在一起的手,低声宽慰道。 “你真是个好人,叫我无忧就好。”凤无忧心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遂客客气气地回了话。 听闻凤无忧夸自己是个好人,铁手“唰”地一下红了脸。 自他跟随君墨染伊始,恭维奉承亦纷至沓来。然,这十来年中,从未有人夸他是个好人。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无忧莫要客气。”铁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情不自禁地咧嘴憨笑。 玉辇中,君墨染满头黑线,他本意是将凤无忧带回府中慢慢折腾。 不成想,铁手再一次曲解了他的意思,真以为他将凤无忧当成了座上宾。 玉辇外,铁手紧挨着凤无忧,绞尽脑汁搜寻着话题,意图进一步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 “无忧,你喜欢吃什么?哥给你买。” “能吃的。” “你喜欢什么兵器?哥给你量身打造。” “银针。”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哥回头替你物色物色。” “好生养的。” ……… 凤无忧没料到,看起来冷冰冰毫无温度的铁手竟是个自来熟。 眼下,她腹痛难忍,还得花心思应付他绵绵不绝的提问,额上冷汗成片滴落。 说话间,铁手忽然凑至凤无忧跟前胡乱一通深嗅,“无忧,你怎么这么香?跟个娘儿们似的。” “昨夜调戏流月公主,染了些脂粉味。” “流月公主身上的脂粉味真好闻,还带着一股血腥气,刚柔并济,阴阳调和,妙哉!” 凤无忧狂抽着嘴角,心下腹诽着,铁手一定是个憨憨。 不过,幸好铁手看起来不太聪明。若是寻常人,凭着她身上的血腥气抽丝剥茧,片刻间便识破了她的女儿身。 消停片刻后,铁手顿时又来了兴致,“无忧,你,你那里真的很恢弘?” “嗯。” 凤无忧微微顿步,只觉身下热流汩汩顺腿滑下,她紧张到连敷衍铁手的气力都消耗殆尽。 “无忧,可否告诉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铁手在凤无忧耳边轻声询问道。 玉辇中,侧耳聆听铁手和凤无忧对话的君墨染突然间狂咳不止,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贴身暗影卫,竟如此...猥琐!
第22章 她逃了! 凤无忧一时没憋住,被铁手逗得哈哈大笑,“和吃什么倒是没关系。你且记住,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成才。那玩意儿也一样,多用就是了。” 这一笑,于此时的她而言,等同于洪水决堤。 她甚至能感觉到喷涌而出的鲜血正试图大范围渗出,只得随意寻了个合乎情理的借口,着急忙慌地朝玉辇中的君墨染喊道,“王,我内急。” 玉辇中,君墨染透过薄薄的轿帘,淡淡地扫了一眼面色焦灼的凤无忧,薄唇轻启,“憋着。” 凤无忧心下尤为不爽,却只得细声细气地试探着君墨染的底线,“王,在你们东临,就地出恭会不会被抓?” 君墨染刀刻般俊美无俦的容颜上,迸现道道裂痕,他突然间很想笑,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终是正了面色,沉声回道,“会。” 凤无忧气得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 可她必须尽快换一身干净的衣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无计可施之下,她再度倒地不起,双手紧捂裆口,作痛苦状大声嚷嚷着,“好痛!世人只知十指连心,不知此处痛,亦能让人肛肠寸断。” “肛肠寸断?”铁手面露愁容,连连蹲下身关切询问道,“你肛肠受伤了?” “并未。” “那是为何?”铁手狐疑地瞟了眼凤无忧手的位置,“不如,我帮你揉揉?” 君墨染见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着实忍无可忍。 “凤无忧,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君墨染声色骤冷,只闻其声,凤无忧就觉背脊发寒。 周遭百姓更是被吓得纷纷低下了头,别说言语,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凤无忧瘪了瘪嘴,深怕激怒君墨染,小心翼翼道,“王,我乖着呢。但人有三急,我真的快憋不住了,蛋疼得很。” “滚。” 君墨染以手扶额,被凤无忧整得头疼不已。 算起来,自他十三岁带兵出征,已有八载。 这八年中,他阅人无数,独独没见过凤无忧这么厚脸皮的。 “得嘞。” 凤无忧见君墨染终于肯放行,一溜烟功夫跑得无影无踪。 君墨染冷睨着凤无忧一蹦比一蹦高的滑稽背影,尤为疑惑她究竟是如何胜任北璃将军一职。 也许,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君墨染如是想着,遂以扇柄轻拨轿帘,沉声嘱咐着铁手,“跟着,别让他逃了。” “遵命。” 铁手郑重其事地应着,转身便心猿意马地朝凤无忧奔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凤无忧撇头瞄了一眼飞身而来的铁手,从容不迫地调转了方向,一拐弯便闪身入了纸醉金迷的醉柳轩。 铁手飞至岔道口,四下张望,均未发觉凤无忧的踪迹,有些着急地自言自语道了,“无忧兄定是憋坏了,眨眼功夫就跑得没影。”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依次排查京都里所有茅厕。 醉柳轩中,凤无忧孤身立于二楼雅室窗前,亲眼看着铁手从眼皮底下掠过。 她本不愿捉弄铁手,奈何她衣襟上的血迹已经藏不住,纵入了茅厕,若无替换的衣物,也无济于事。 思来想去,她只得先藏身于莺歌燕舞的醉柳轩中避避风头。 见铁手走远,凤无忧随手关了窗,视线恰巧落在水墨屏风上静置的月白素衣上。 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屏风前,轻手轻脚地取下衣物,搁自己身前比划了一阵。 衣袖长了一寸,衣摆长了约莫五六寸。 可凤无忧觉着,这件衣物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而成,尤为合适。
第23章 夺人衣裳 “反正,流连烟花之地的男人,大体是些衣冠禽兽。我顺一件禽兽的衣裳,应当不打紧吧?” 凤无忧并不情愿夺人衣裳。不过,为解燃眉之急,她亦能编出一套足以说服自己的说辞。 叩叩叩—— 遽然间,雅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凤无忧神色一凛,身上沾染了点点血迹的衣裳恰巧滑落,而被她裁剪去一大截的月白素衣,却被水墨屏风上的木架勾着,不偏不倚地落在热气熏然的浴桶上。 “百里公子,水温可还适体?” 一道矫揉造作的娇腻女声传入凤无忧耳中,肉麻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轻咳了一声,正欲答话,却被屋外另一道男声抢先一步。 “退下。” 百里河泽沉声道,声音极轻,极冷。 凤无忧微微讶异地朝门外那一剪颀长的身影望去。听其音色,像极了昨夜立于摄政王府院墙上同她表白的男子。 一想起百里河泽文绉绉晦涩难懂的“情诗”,她不自觉地羞赧一笑。 “缘分真真妙不可言。昨夜他才向我袒露心迹,今儿个我竟穿上了他的衣裳。” 凤无忧自言自语着,她轻手轻脚地抖落月白素衣上的水珠,随后又将之披在自己身上。 屋外,娇柔女子柔情似水地望着百里河泽,“百里公子,可需要奴家近身伺候?” “退下。” 百里河泽话音中透着些许不耐烦,声色亦清冷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喏。” 娇柔女子低声答着,她许是不大甘心,同百里河泽拉开一小段距离后,又转身朝百里河泽暗送秋波,“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砰—— 百里河泽不再言语,刚推开门,便断然甩袖将半敞的门扉重新掩上。 一时间,雅室内静得只余下百里河泽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凤无忧忙捂住口鼻,蹑手蹑脚地藏于水墨屏风后,大气都不敢出。 百里河泽深吸了口气,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清冷的眸子一遍遍地环顾着四周,一遍遍地探寻着这一方并不算宽敞的空间。 一刻钟后,百里河泽心想着应当是自己太过多疑,遂阔步行至水汽氤氲的浴桶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他定定地望着漪澜微漾的水面,脑海中突然闪过凤无忧那张生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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