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态度,令焦氏感到十分陌生。待他离开后,她便跟从年轻时就一直伺候自己左右的大丫鬟月嵘抱怨开了:“启儿自上次意外受伤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这老婆子,也不如从前孝顺了。他到底是中了什么蛊啊?” “老夫人莫急,月嵘这便让人喊表公子过来。表公子向来主意多,定有办法劝服侯爷回心转意的。” 月嵘口里的表公子,即焦氏英年早逝的哥哥留下的遗孤焦怀卿。焦怀卿素来能讨焦氏欢心,焦氏有何心事,都会跟他说,并从他处讨主意。这一次也不例外。 焦怀卿听了焦氏的烦恼,便劝慰焦氏不要过于忧心,还向她保证,他会帮她好好看着她的儿子,不让她的儿子闯出什么祸端来。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让焦氏平静心绪之后,李承启带了霍青,又一次来到沈府,拜见了沈世充。 李承启、霍青,和沈世充的谈话是愉快的。 自沈世充遭遇贬谪以来,沈嫣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堆满这样高兴的笑容。但当沈嫣问及李承启跟他说过什么的时候,他却用“女儿家不该多嘴”的话,隐瞒了一切。这让沈嫣更加困惑,也更加不安。 待李承启离去,沈嫣内心的困惑和不安,终于驱使她跟出了家门。她想找李承启好好谈一谈,可是,她正要喊住他的时候,她发现了躲在墙角的焦怀玉。她不会忘记,正是这个焦怀玉,在她上一世,一次又一次害得她好惨。 焦怀玉是从宁安侯府一路跟踪李承启来到此地的。她知李承启进了沈府这么许久才出来,脸上尽显不痛快。 眼见李承启就要走远了,沈嫣终于做下决定,先焦怀玉一步,朝李承启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焦怀玉见到沈嫣,自然不敢贸然迈步。 “侯爷。”临近之时,沈嫣不急不徐喊了一声。 李承启回眸,见是沈家小姐,便停了步。他不问她因何叫住自己,只是反身看她,不苟言笑静待她说事儿。 沈嫣也不想与他多啰嗦,上前便开门见山,不给好脸直言相问:“不知侯爷三番两次找我爹爹,到底有何图谋?” “我与令尊志趣相投,往来自然多一些。” “我虽不知侯爷安了什么心思,但我敢断定,你与我爹爹接触,必然心怀不轨。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只要我沈氏嫣儿多活一天,就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爹爹,伤害我沈家任何人。”沈嫣神色严肃,口气十分坚决。 听言,李承启先是有些惊异,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扬了扬唇角,不无好笑地问沈嫣:“就因为我拒绝了你的爱慕之心,你就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 沈嫣当即“呵呵”笑了一声,告诉他道:“你拒绝我,我感激都来不及。” “是吗?”李承启唇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忽而,他向沈嫣迈进一步,俯首看进她一时错愕,瞬间又写满嫌恶的双眸,轻言问她:“我择日到你府上提亲可好?” 沈嫣大为诧异,当即低眸后退了一大步。“你休想!”她生怕今时的李承启,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念头。 见她这样的反应,李承启却来了兴致。他又上前一步,几乎带着一点调侃之意问:“你怕我?你不是很想做我的妻子,发誓说非我宁安侯不嫁吗?怎么你的决心,这么容易就变了?” “因为我已看清,你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沈嫣说着,眼里竟溢出了一点泪光,她对他的憎恨之心,让她不自觉便溢出了这样的泪光。 看着她这样的泪光,李承启一刹失神。少刻,他收起了唇角的弧度,露出一些自以为是的愧疚之色道:“看来我过去伤你不浅。现在,我愿意补偿你。你要我如何补偿,但说无妨,即便要我娶你,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这番话,在沈嫣听来无比讽刺。她噙着泪光,哂然而笑:“但求侯爷不要招惹我爹爹,不要招惹我沈家任何人。”说罢,她反身大步走开了。 看着她娇小而倔强的背影,李承启只轻松一笑,而后反身离去。他似乎并不将沈嫣的话放在心上。
第009章 :听戏 藏于暗处的焦怀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也将李承启与沈嫣的谈话,听到了耳里。她一方面为李承启的态度生气,一方面也为他这样的态度和沈嫣的态度,感到无比诧异。她以为,不知羞耻的沈嫣,绝不会放弃纠缠自己的大表哥,而自己的大表哥,也绝不会说什么要补偿沈嫣的话。此二人今时的变化,都令她意外。 沈嫣回到家中,疑惑看见院中备了马车,像是有人要出远门的样子。家仆告诉她,是她爹爹临时决定要去京城一趟。听得此消息,她急忙找到沈世充,问他因何事要这般匆忙地赶赴京城。她唯恐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与李承启有关。 “去见一位故交。” “爹爹说谎。”沈嫣绝不相信沈世充随意找来的由头。“爹,到底宁安侯与你说了什么?你此去京城,又是因了何事?爹爹不跟嫣儿说实话,叫嫣儿如何能放心?那宁安侯,断断不是什么好人啊。” 见沈嫣这般着急,沈世充也急了。他想了想抚慰沈嫣道:“嫣儿放心,为父年纪虽然大了,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却并不糊涂。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为父心里有数。” 沈嫣听了这话,心底才放松一些。沈世充接着告诉她:“嫣儿,为父此去京城,三五天即可回来,你在家中,可不要顽皮。为父还派人去柏家喊了柏仲与我同行,这些天,你就莫要往后街跑了。” 沈嫣想,柏仲一向混迹市井,有些拳脚功夫,他能陪爹爹同去京城,倒是好事。 “柏仲哥能随爹爹同往,嫣儿倒放心。”再嘱咐了几句随行家仆要照顾好自己的爹爹,她便送沈世充出门了。 沈世充前脚刚走,沈嫣回到府中,便陷入了一种惴惴不安的状态。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让她做什么都提不上劲儿来。惜玉见状,也发愁嘀咕:“老爷出门了,柏公子也不在家,这下小姐可要闷坏了。”她哪里知道,沈嫣并非因为无聊而坐立不安。因此,她想出各种好玩的事儿,要引发沈嫣的兴致。 “我听说,城里新来了一个戏班子,叫咏絮的,他们唱的戏,好听极了……” “你去听过对不对?”沈嫣一听咏絮戏班子,立时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问惜玉,“你还认识他们的严老板,并对他暗生情愫?” 听言惜玉一惊,很快羞红了脸,低眸问:“小姐是如何知道的……严老板不仅戏唱的好,人也好。前些天我在外头与人发生口角,还是严老板站出来讲道理,帮我解了围的。” 连日来,沈嫣都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爹爹身上,倒忽略了就是这个时间段里,惜玉结识了严咏絮这个攀附权贵和荣华的假面好人。她是决不允许惜玉,与这样一个人往来的。但她知道,她若生生拆散,惜玉自不会听她的。因此,她答应了惜玉去看戏,还有意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片子喜欢的男人,是何模样。” 她话语露骨,惜玉听了很是难为情。 她们来到咏絮戏班子时,里头正在上演一出《皇子落马记》。这场戏,是严咏絮自己编排的新戏,因此看客非常多,惜玉连座位都没能买上。卖座的小厮劝她们要么改日再来,要么少花点纹银进去,找个地方站着看。 惜玉往里头瞟一眼,发现里面人山人海的,站也没地方站,不过,她也看到,在最前排,有一张空桌是无人坐的,她便露出几分不悦之色问卖座小厮:“里头明明有一张空桌子,你怎说没座?” “那是别人家预订好的,不好卖。” “可这戏都开始老半天了,订座之人还来吗……”惜玉灵机一动,恳求道,“你就让我们先进去坐坐吧?大不了待订座之人来了,我们走便是。” “这……” “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沈嫣说。 惜玉忙掏出钱来,塞进小厮手里。那小厮见着了钱,便答应了,不过,他不忘强调:“那待订座之人来了,你们可一定要离开,别捣什么乱子。” “你就放心吧。”惜玉说着,便跟着沈嫣进去了。 坐下来之后,沈嫣便盯着台上的严咏絮不放,好似要看穿他那厚重妆容之下,一张伪善的脸。而台上的严咏絮,早早地就看到了惜玉和她带来之人。从沈嫣的装扮,他多少能猜出几分,她便是惜玉口中多次念过的沈家小姐,但不知她这般看自己是为何意。 “沈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沈嫣身旁响起。来人,竟是李家兄弟。见到沈嫣,露出一脸温和笑容,并上前与之说话的,是侯府二爷李承茂。他道:“原是沈小姐出手阔绰,买了我们的位置。” 沈嫣起身,不紧不慢让至一旁:“位置是你们订的,请坐吧。”说罢她便领着惜玉离开。 李承启却一脸风平浪静道:“既然来了,何不把这戏看完?” “侯爷美意,我心领了,但若要我与伪君子同桌而坐,实在不能接受。告辞。”沈嫣毫不客气。 此等场合,李承启受到这样的讽刺,难免感到面上有些过不去。他没再说什么,只坐下来,目无表情观看台上的演出。李承茂看着沈嫣离去的背影,却是摇头发笑,慨叹一声:“这沈家小姐,实在有趣。” “二弟若喜欢,我可做主找人给你说媒。”李承启看着戏,嘴巴张合间便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家小姐喜欢的人,可是大哥。我怕是没这福气。” “那就说定了,她是我的。”李承茂话音一落,李承启就这般道了一句。 李承茂用那惯有的笑容,掩饰了心中的一刹愕然。他还一脸轻松道:“大哥的东西,二弟何曾沾染过?” 听言,李承启的目光,才在李承茂脸上扫了一圈。他看到的,是李承茂问心无愧、轻松自在的样子,不禁冲他满意地笑了一下。
第010章 :色诱 戏院外,沈嫣吩咐惜玉先行回府,称要单独与严咏絮说说话。惜玉无奈,只得答应。待惜玉走后,沈嫣便经过打点,从后门进到了戏班子的后庭。她只待戏演完了,好好会一会严咏絮。 一出映射二皇子惨遭太子杀害的戏剧《皇子落马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嫣在后庭,也等了约略两刻钟有余,才等到这出戏结束。 一见严咏絮,沈嫣就对他好一番夸赞:“严老板不仅演技好,唱得好,这故事编的也好,难怪我那贴身丫鬟惜玉总在我耳边提起你。” “小姐果然是沈知州家的千金,这厢有礼了。”严咏絮恭敬地向沈嫣揖了一礼。 他说话的声音,极为动听,彬彬有礼的样子,也着实惹姑娘家喜欢。沈嫣想了想,故意流露出一种崇拜的神色,请求道:“我可否有幸,瞧一瞧严老板卸妆后的模样?” 严咏絮自然答应。不多时,卸了妆清爽利落的他,就站在了沈嫣跟前。他的容颜,明朗浩劫,尽显得他清雅出尘。他眉间,还长有一颗淡淡的美人痣,惹人流连。沈嫣看他,故作看痴了,一边念:“严老板长的,简直比那美出名的侯府二爷还要好看。” “沈小姐谬赞了。严某一介戏子,岂敢与侯府二爷相提并论?”严咏絮虽表谦逊,但沈嫣的赞誉,于他听来还是十分受用的。 “严老板过谦了。”沈嫣盈盈而笑,很快径直问道:“严老板,我听了你的戏,又见了你的真面目,打心里喜欢得紧。往后我天天来听戏,你可高兴?” “沈小姐能来听戏,自是严某的荣幸。” 沈嫣听言露出一脸娇羞之色,甚至用眉目,向严咏絮传达了女儿家爱慕的情意。她分明看见,严咏絮的喉结发生了一下滚动。见状,她又生了一个主意:“严老板,这几日我父亲不在家,不如我请你到我府上唱戏如何?” “这……” “我一定给足价钱。” “沈小姐误会了。”严咏絮忙解释,“能为小姐唱戏,是严某的福气。严某只怕到贵府唱戏,会坏了小姐清誉。” “你不让旁人知道便是。”沈嫣附到严咏絮耳边,呵气如兰,轻言道:“我相信没有乐工伴奏,你也能唱出好听的戏。”说着她还捞起了他一只手,摩挲着将一锭银子放到了他的掌心。“这是订金。明天太阳落山,记得来找我。” “沈小姐……”严咏絮欲言又止。 沈嫣笑着,婀娜地却是顾步回眸,往门口的方向走了去。 待沈嫣走后,严咏絮的义父,即咏絮戏班的老班主严挺广走了出来。他在帘后,将沈嫣和严咏絮的对话都听去了,因此,他出来之时就一脸贼笑,称道他这个干儿子艳福不浅。他从严咏絮手里拿过那锭银子,便欢喜说:“明晚去沈府,可要多拿些。” 可是,严咏絮原本不失笑意的脸,却在听到义父这话后顿时变得冷然:“比起沈知州千金的芳心,再多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我尊你一声父亲,你就以为我跟你一个德行?” 听了这话,严挺广嘴角的胡子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是笑了,自叹不如措辞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得那刁蛮小姐的芳心。” “我再说一遍,我对沈小姐一见如故,并非图她什么。”严咏絮严肃地看严挺广。 严挺广嗤之以鼻,道一句“做婊 子还立什么牌坊”便拂袖而去了。 严咏絮没有与之理论,只瞧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万分憎恶的目光。这目光,让她美丽无害的面庞,平添了许多杀气。 翌日天黑,沈嫣意外地发现,严咏絮并没有如约来府上。她本想在这一晚,揭开戏子的真面目,断了惜玉来日的一往情深,却不料计划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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