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意从桌子上的果盘中挑了一颗葡萄,“那我真是谢过郡主垂爱了。” “小事儿,”林疏渺摆摆手,“等你嫁给楚尽表哥,咱俩那就算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替她梳头的丫鬟闻言,手一顿,扯得林疏渺头发生疼。 苏令意推了她一下,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有反驳。 赞者不是主角,要做的事情不多,事先演习过,苏令意按照流程做完,就低眉顺眼的站在角落,等待着仪式结束。 她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 那些落选的小姐们注意力都不在今日的主角身上,她们紧盯着苏令意,瞳孔中冒出的火星几乎要把苏令意的衣服灼穿。 挑剔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有说她仪态不佳、身材不好的,有说她皮肤不够白皙、头发不够油亮的,有说她动作不到位、走位混乱的……在她们口中,苏令意完全成了搅坏一锅汤的老鼠屎。 若是她没来参加今日的及笄礼,真要信了她们的鬼话,认为及笄礼一败涂地惨不忍睹了呢。 不仅女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年轻男子看向她时也多有探究。 一时间,苏令意成了当之无愧的热点人物。 仪式一结束,宴会还没开始,有关苏令意身份的事就成为众人讨论的重点。 有人通过各种渠道,多方打听,得知今日的赞者叫苏令意,她将这个来之不易的消息说与友人。 友人眉头一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莫不是地方官员家的小姐?” “我估摸着应该是王妃的亲戚!” “我看不然,大将军夫人频频看向她,大约与大将军夫人有些渊源。” 妇人七嘴八舌的猜测苏令意的身份,就在这时,一开始觉着耳熟的那位夫人一怕大腿,惊呼道:“这不是楚尽小将军当时说非她不娶的那位吗?!” 众人一惊,皆回忆起景初十二年那场传遍街头巷尾的轶事。 “可是……那不是早就黄了吗?”当年没有后续消息传来,众人都以为皇后娘娘棒打鸳鸯,了结了此事。 一位夫人压低声音,神秘的说:“我看未必!我家老爷说,十三年秋猎皇后娘娘指名带她去,”围在一起说话的夫人们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凉气,“至于叫她去做什么,就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了。” …… 众人对苏令意的来历、身份议论纷纷,苏令意一无所知。 彼时,她正在林疏渺房中如释重负的摘下头上的金叉翠玉,又不顾阻拦,脱下身上繁重的礼服,灌下凉茶,长舒一口气……
第28章 下跪 林疏渺看着她的做派,嫌弃又忍不住有些羡慕。她让人把苏令意原先的衣服找来,道:“快点儿换上,你自个儿先转转,我还得去前厅招呼人,一会儿再来找你。” 前厅里,王妃正陪众人说话。心里不一定这么想,但面上大家都对次此及笄礼赞不绝口,场面其乐融融,一派祥和。 宰相夫人将茶碗重重放在桌案上,溅出几滴茶水。她女儿是贵妃,在宫中被皇后娘娘压一头,凡与皇后有关、交好的人物,她从不给好脸色。 她笑了笑,假装好奇道:“郡主何等金枝玉叶,想必今日的赞者也是名门闺秀吧?我等见识短浅,竟不识得此女,还望王妃赐教。” 此时苏令意的身份已经传遍王府,各夫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以免折损王府的面子,宰相夫人当众询问,摆明了就是想找茬儿。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夫人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又微微坐直身子,止不住的想看戏。 林疏渺刚走进来就听见这一遭,她跟在苏令意身边是表现的有些傻白,但不代表她真是个傻子,听不出宰相夫人的言外之意,当即气血翻涌,怒火中烧。 正当她想要冲出去替苏令意出头时,王妃气定神闲道:“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乃光禄大夫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罢了。” 王妃如此坦然,让宰相夫人措手不及,冷笑一声,强撑着道:“莫非郡主平日就与这些下贱之人待在一起?” “下贱之人?”王妃端起茶碗,用杯盖在茶面上刮了刮,轻吹了几下,抿了一口,“我倒是不知道,夫人您心这么大。” 众人不知道王妃罐子里卖什么药,皆一脸疑惑的看着王妃。 “皇后娘娘在您口中,竟也成了下贱之人?” 宰相夫人大惊失色,她心里是这么想过,但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话。王妃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若传出去,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就算是她丈夫、女儿都护不住她。 定了定心神,反驳道:“在场这么多人,何曾听到我有一句话对皇后娘娘不敬?王妃想要污蔑臣妇,至少也得挑个没人的时候吧?” 王妃斜睨着她,轻视一笑:“众所周知,皇后娘娘进宫前,乃乐坊舞女是也。夫人您非将名门闺秀之外的女子都称为下贱之人,岂不是在对皇后娘娘不敬?” 王妃一席话有理有据,听得在场的人频频点头,再看向宰相夫人时,眼神都有些幸灾乐祸。 林疏渺站在角落看着雍容华贵、气场全开的母妃,再没了出去招待人的心思,立马回转去找苏令意,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说道此事。 苏令意好不容易来王府一趟,断不会待在房间苦等林疏渺,早穿好衣服,闲逛了去。 安亲王与当今圣上是表兄弟,当年皇上能稳坐帝位,属他出力最大,如今虽安于享乐,不参政事,其府中繁华程度,也绝非周府可比。 苏令意一路停停走走,啧啧赞叹,一不留神竟与一人撞上,二人各自后退一步。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苏令意吗?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寒酸了?”被撞的人还没说话,身后就有声音传来。 声音颇为耳熟,苏令意看过去,果如她所想,是周家三小姐周晴如。她跟在一群贵女身边,众人因周砚的身份多担待她几分,她的胸膛不知不觉就挺起来了,见到苏令意嚣张气焰较之以往更盛了几分。 有周晴如点破苏令意的身份,其他人再看向苏令意的眼神都变了。有关苏令意与楚尽的传言,像一根刺扎在各位小姐的心中,更何况她今日又抢走了赞者的位置,更让有心的小姐们怀恨在心。 虽然有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传言,说皇后娘娘对苏令意青睐有加,但小姐们听了后大多轻蔑一笑,置之不理。 皇后娘娘怎么会对她青睐有加吗?楚尽是何等人也?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是未成年就被皇上赞不绝口,特许他加入皇城司的楚尽,是有边境战神之称的骠骑将军楚尽! 皇后娘娘怎会容许苏令意这样一个小丫鬟嫁与楚尽? 别说她们理解不了,就是大街上随便抓一人来也不会相信。 若是前几年苏令意,说什么也要给她一个大嘴巴子,进来她行事收敛了许多,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 被撞的青衣女子拉住她,道:“撞了人什么都不说就想走?” “你想如何?” “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你跪下道歉,磕三个响头我就饶过你。”她叫丁彤,父亲乃翰林大学士,素与京城第一才女梁安雁交好,此番发难,有替梁安雁出头的意思。 她们俩都没有看路,互相撞在一起,分不清错误在谁,丁彤蛮横要求苏令意道歉,本就不在理,且她还恶意刁难。 周晴如在一旁看戏,犹嫌不够,添油加醋道:“这也太便宜她了。我看应该拖下去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在场的众多女子中,以梁安雁父亲官职最高,乃礼部尚书,众人都为她马首是瞻。只见她站在人群中心,气质出尘,举手投足娴静典雅,有若仙女下凡。 梁安雁眉头微蹙,柔声道:“算了阿彤,也不是什么大错,且放她去吧。” 丁彤不满:“安雁!” 梁安雁不松口,丁彤知她一向温柔敦厚、菩萨心肠,遂放开苏令意,道:“算你走运!滚吧!” 周晴如还想再说什么,被丁彤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气。若她们今日刁难的是其他人,可能也就过去了,但她们今日遇见的是苏令意。 苏令意总说自己冷漠,也不介意别人说她冷血,其实她更像一面镜子,别人如何待她,她就如何待别人。 “各位该不会觉得自己宽宏大量、诟如不闻吧?”苏令意扫视了一圈,显然对在场的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例外。 “阿彤刚才确实稍有过分,”梁安雁笑道,“我替她向你道歉。” 这般知书达理,这般不计前嫌,苏令意都想雕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赠与她了。 “好啊,让她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丁彤在梁安雁对苏令意道歉时就想出言阻止,现在听了苏令意的话更是怒极反笑,对梁安雁道:“我常劝你不要对谁都宽容善良,瞧瞧,净是些狼心狗肺的贱人!”又面向苏令意,“要我下跪?你也配?!” “是啊,同样的话送给你,要我下跪,你也配?”苏令意面无表情的回敬她。 “苏令意!”周晴如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都乐开花,在周府有阿远护着,她治不了她,离开了周府她还自寻死路,正中周晴如的下怀,“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简直目中无人、放肆至极!” 苏令意后退一步,与众人拉开距离,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目中无人?我看你们才是目中无人吧?”她掰着指头开始清算,“这位梁小姐,不问缘由就把错全归因于我,还指望我感恩戴德?丁小姐,我要是他国人第一次来燮朝,还以为您是皇帝呢,到哪儿都要求别人给您下跪!”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看向周晴如,“还有你,狐假虎威,踩低捧高,妄图通过打压别人来获得优越感。你可知,在场所有人中最可怜、可笑、可悲的就是你啊,三小姐!” 陷入底层,被打压、被欺负的人,不去提升自己,对抗打压自己的人,反而任由自己在泥沼中爬行,还致力于拖住向上爬的人,打压比自己更底层的人,苏令意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 周晴如羞怒之下涨红了脸,指着苏令意的鼻子你你你半天,你不出什么来。 苏令意懒得搭理她。 无可救药。 一个人若是乐意在地上爬,别人劝他站起来走,当然会被当成逆耳之言。 “说得好。”人群中走出来一女子,眉眼倨傲,宛若傲立霜雪中的一枝寒梅,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消站在那儿,周围争奇斗艳的小姐们都称了陪衬。 她是宣平侯家的嫡女,陶枝。往常极少参加社交活动,是以出了声,众人才想起今儿还有这般人物。 “你这是要帮她?”丁彤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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