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不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子有些尖锐的声音。 “别再骗我说二小姐不在府中了,深更半夜的,她一个姑娘家不在府中又能去哪里?” 而后响起的是谢扬明的声音。 “既然江公子如此执迷不悟,就亲眼去瞧瞧吧。” 棠予唇边浮上一层莫名的微笑。 江公子? 她好像知道挟持她的人是谁派来的了。 谢扬明笃定她不在,是因为他觉得她此时已经沉入了塘中。而这个江公子偏要来瞧一眼,定是知道此刻她就在院中。 两人各怀鬼胎,不过显然这个江公子更胜一筹。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棠予抬眸看去,见来人是一个不利于行的白衣公子,坐在一副木质轮椅上,面上是一副刻薄的表情。 紧接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中盛满了讶然,而后长眉一蹙,冷喝道: “什么人!” 她打眼一瞧,发现梓影和另一个黑衣人已经不知藏去了哪里,而身后这个动一动剑就能切进她脖子的杀手被他一喝,果断的松开她逃走了。 棠予揉了揉腕子直起身,一抬眸就看到谢扬明精彩万分的表情。 她冲他笑了一下。 “谢兄,明明二小姐在家中,你为何要骗我说她不在?”江尘衡面色不虞。 谢扬明见鬼似的死死的盯着她,艰难的说: “夜深了,家妹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能随便赴男子的邀约。” “谢兄多虑了,我一个一无是处的残废,能对二小姐做什么?”江尘衡冷笑道,“我看你是心底里瞧不上我,不乐意二小姐和我这么一个瘸子走得太近吧。” “江公子言重了,我绝无此意。” “哦?”江尘衡挑眉道,“那谢兄这是答应二小姐同我一起去西临山灵禅寺的修缘祀灵礼了?” 谢扬明瞟了一眼她,心中暗道,今晚她命大躲过了这一劫,如今被江尘衡撞破也不好再下手。既然他愿意将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何不干脆甩干净呢? “江公子有心了。久闻灵禅寺的修缘祀灵礼可求与命定之人长相守,你竟然上府邀约,可见将家妹放在了心上。往常因为我们两家闹得有些不愉快,我和母亲一直以为江公子不喜家妹,如今看来,却是轻信那些市井传言了。” “江公子既然如此有诚意,那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阻了妹妹的姻缘,你尽可带她去夜登山寺。听说西临山这个时节风景甚好,桃花漫山,你们二人可以再寺中小住一段时日,增进一下感情,不用急着回来。” 江尘衡听到想要的回答,满意的笑了。 “如此,便多谢谢兄了。” 他将视线转向站在草丛中间静静地听他们推诿客套的棠予身上,笑盈盈的向她伸出了手。 “我们走吧。” 棠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冲他莞尔一笑。 “你是谁?” 江尘衡眸中的笑意淡了些,而后又一点一点盈满仿佛能溺死人的温柔。 “我是江尘衡,你的未婚夫。”
第6章 ... 棠予觉得自己的头顶悬了一把刀。 江尘衡正是本文扮猪吃虎的男主,与他有婚约,简直是一个明晃晃的死亡flag插在了头顶。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对方的邀约,毕竟原本也打算离开谢府,既然有人递上了橄榄枝,那她自然是选择欣然接受。 马车之中,棠予看着谢府的牌匾在黑暗中越来越远,直至看不清,放下车帘询问他们的去处。 “西临山灵禅寺。”江尘衡如此答道,“我上府邀约,就是因为灵禅寺每年四月都会举办为期一月的修缘祀灵礼。” “修缘祀灵礼是什么?”棠予托着腮问。 一阵夜风忽起,调皮的撩开她的车帘,抚过她的发丝,又呼啸着越过高墙和屋脊,最后吹入了皇帝帐中。 重光殿中,段烨散发和衣靠在床边,手中拿着白额墨鸽带来的密信。 那是梓影送来的。他在信中一五一十的禀告了今日发生之事。 段烨看着信中提到的“修缘祀灵礼”这几个字,余光瞥向垂首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梓竹,等着他回答自己方才的问话。 “此祀礼确实有一番故事渊源。”梓竹答道,“灵禅寺山道漫长,有石阶三千级,寻常人难以登顶。” “民间传说当年哀帝病重垂危时,皇后秦氏曾身着肃穆礼服,一步步登上石阶,从日出走到日落,才终于登顶。之后又在灵禅寺前从长夜跪到天明,终于感动了已臻化境的无心大师。” “之后无心大师在哀帝宾天的时候施展神通,狂风之后棺中忽然空无一人,自那之后,秦氏就和哀帝的遗体一同消失了。” “当日之事究竟如何至今也是个谜,不过之后有传言说,哀帝同秦氏一同归隐田园,做了一对寻常夫妻,长相守,不相离。” “这修缘祀灵礼便是基于此故事演变而来。在春末夏初,四月之时,灵禅寺会在山道两边挂上青灯,不少公子小姐会相携夜游,用一夜时间登上山顶,迎接新日,以此来印证情比金坚,祈求长长久久。” 梓竹一口气说完之后,忽然感觉周围的气压下降了好几个度,背后好像陡然起了凉风。 “灵禅寺?可是位于西临山的那一个?” “正是,在城外十里处。” “梓竹,传令给刘校尉,封锁城门。” “是。” 梓竹领命退下后,段烨看着手中的信,目光阴郁。 “一边求我放过谢家,一边和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未婚夫连夜出逃。莫非纵容的太过,你反倒不信任我了?”他将信纸在火烛上点燃,一点一点的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眸中浮出痛苦之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些年来,我想尽办法寻你,如今你却告诉我,你是京城谢家的痴傻二小姐,一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么?” “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忘了我?” - 棠予没能随江尘衡去西临山灵禅寺,他们出城之时见大门紧闭,城门守卒告诉他们,陛下下令封城。 无奈之下,她被江尘衡带回了府中。 江府的人丁十分稀薄。 丞相江左明原本是一介白身,靠着科举考取功名之后一步登天。他行事圆滑有度,在官场如鱼得水,没怎么经历宦海沉浮就顺利的坐上了丞相的位子,之后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他在初入仕途的时候与秦家的小女儿秦悦结为了夫妻,两人相濡以沫十余年,育有一子江尘衡,一女江宛彤。 秦悦在十年前离世,而后江左明未再续弦,他醉心政务,常常夜不归家,偌大的江府没个女主人操持打点,变得愈发冷清。 是以,江尘衡擅自将棠予带回府,虽然十分的不合情理,却无一人置喙。 棠予今夜接连应对各种事情,早就已经疲惫不堪,踢掉鞋子,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第二日神清气爽的醒来的时候,金灿灿的阳光已经撒了三尺进屋中。 昨夜发生的事潮水一般涌回她的脑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捋清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她怔怔的躺在那里大脑放空的盯着头顶的横梁,一动也不想动。 门外传来了轻轻地叩门声。 “小姐,你醒了吗?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饭,现在需要送来吗?” 棠予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理了理头发,随意披上了件外衣,走过去打开门,慵懒的看着传话的婢女道: “送过来吧。麻烦你了。” 陆梨应了一声,去厨房吩咐了。 她推开门四肢舒展的伸了一个懒腰,正眯着眼懒洋洋的晒太阳,突然听到一道不客气的稚气女声。 “喂!” 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一个一身红裳的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片子。 对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 “你就是我哥带回来的女人?” “嗯哼。” 棠予眯眼盯了她一会儿,而后一抱臂靠在门框上,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江宛彤抬起下巴,看了眼棠予随意披上的外衣,讥笑道: “我听下人们说,你就是那个谢家的白痴二小姐,惯常疯疯癫癫,行为荒唐。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虚。” “我原本以为,身为一个女儿家不知羞的跑到男人家里来过夜已经骇人听闻,却没想到,你竟然还一大早的就衣衫不整,也不知道是不会穿衣服,还是处心积虑的想勾引谁?” 哟呵,棠予新鲜的挑了挑眉。 不知道是哪根葱的小丫头跑这来给我下马威了? 收拾不了皇帝我还收拾不了你么? 江宛彤见她说不出话来,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一时间气焰更盛。 “我劝你趁早滚出我们江家,像你这种女人,我哥才不会娶进家门。” “真的吗?”棠予慢悠悠的以手为扇,给自己扇了扇风,大言不惭的道,“可是昨天晚上,可是你哥殷勤的跑到谢家,低三下四的求我给他一个机会,同他一起去修缘祀灵礼。” “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为了验明她对我的真心,就算是爬也会爬到灵禅寺前,以求得与我长相守……” 小姑娘听到棠予编排她哥,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去找你哥一问便知。”棠予见她着急跳脚的样子不禁暗笑,心道,一戳就破的小皮球。 “我劝你赶快和我道歉,不然我一气之下与他断绝了来往,你哥还得为我寻死觅活的……” 话还没说完,恼羞成怒的小姑娘就“唰”的一鞭子朝她抽了过来。 还好她身手灵活,一个旋身躲了过去。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宛彤的第二鞭就追了上来。 刚要疾退闪躲,一旁就掠下一个黑影,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江宛彤的鞭子。 “大小姐,谢小姐是公子的座上宾,你不要胡闹。” “肆牙,你让开!她今日这般羞辱我哥,我定要让她知道我手中鞭子的厉害才行!” “大小姐,你再这样胡闹,一会儿公子要生气了。”肆牙说着,朝主屋那边使了使眼色。 江宛彤朝那边看了一眼,意识到这是她百般维护的哥哥的意思,顿时感觉到被背叛了,又生气又委屈,将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掷在地上。 “我也生气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肆牙似乎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颇为无奈的向棠予赔了个不是。 “没关系。”棠予不以为意的道。左右她也没吃亏。她盯着肆牙腰畔的佩剑,眸中闪过玩味的光,“比起那个,我更想问问你……” 她出其不意的抽出他的佩剑,感兴趣的盯着剑首红色绳结的残端仔细地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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