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妹妹,陛下问你的话,你怎敢拒不回话?” 赵婉玉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却见李承景仍旧盯着言祈,心中愈发不痛快。 言祈醒过神:“陛下天威,我一时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李承景没说话,只是松开了言祈的手。他的步子刚刚退了半步,身后便走上前一位公公。 这位公公朝言祈弯了眼睛一笑:“主儿说错了,您是陛下的妃嫔,该自称臣妾,不可称‘我’。” 言祈闻言连忙又福了身子,向李承景请罪:“臣妾愚笨,说错了话,请陛下恕罪。” 说罢,言祈没听见回答,犹豫着抬眼看向李承景,却见李承景瞧着自己的目光格外凝重。 言祈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 不过很快李承景眨动了一下眼睛,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免罪,平身。” 言祈依言起身,便听李承景又道:“不通绣工就不要勉强,宫中自有绣娘,不必你躬亲。” 一句话毫无感情地说完,李承景转身就走,言祈还愣着,倒是赵婉玉先反应了过来——她好不容易见着皇上,竟没做点什么引起皇上的注意,心中自是不甘,不管不顾道:“陛——” “起——驾——”李承景身边的公公捏着嗓子一喊,赵婉玉的声音就被淹没了。 众人于是都俯下身子恭送圣驾,御驾很快走远,御花园中的议论声复又蚊蚊响了起来。 “这是哪家的小姐啊?” “好像是姓言…定远侯家的?” “你们管她哪家的,总之是被陛下看上了,估摸着这回头一个得君恩雨露的,应当就是她了吧?” “那咱们可得好生巴结着…” …… 三三两两的声音,言祈隐约听见了,赵婉玉自然也听见了。 赵婉玉的祖父曾任二品内阁学士,算是家世显赫,故而她素来骄傲。她的父亲赵宏如今虽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司农寺少卿,但她的兄长赵德炳,却是在长平军中任从二品副将,兵权甚重。 说来赵婉玉与言祈的不和,最初就是因为言旭在世时,在长平军中总是压赵德炳一头。 不过这些都是往事了,横竖赵婉玉这样的性子,就算没有言旭和赵德炳的事,言祈和她也处不来。 自来一批秀女进宫,头一个被召幸都是莫大的恩宠,是以赵婉玉听见宫女们猜测言祈会是头一个被召幸的,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气闷。 “哼,我倒看不出,你是什么时候还攀上了陛下。” 言祈自己也想不明白,但看着赵婉玉幽怨的眼神,她心中着实有点痛快。 言祈一偏头,故意朝着赵婉玉绽开一抹天真的笑:“能凭什么?自然是凭美貌咯~” “你——!!不要脸!” 赵婉玉一贯自视美貌,听到别人自诩姿容胜她一筹,她就气到直接骂人家不要脸了。 言祈心道:到底谁不要脸? 掠过赵婉玉气得铁青的脸色,言祈带着咏儿和素素径直回储秀宫去了。 此时的言祈并不晓得,后宫已经有许多双眼睛盯住了她。
第10章 冯昭仪 一个时辰后。雍和宫。 “冯姐姐,你倒坐得住,竟还有闲心关在这屋子里头看话本子~” 说话的人穿着一件厚薄适中的鹅黄色菊纹上裳,下着百蝶度花裙,模样十分娇俏。她边说着话,边从门口走进来,看样子是与屋子的主人十分熟悉。 “吴妹妹怎么来了?”冯昭仪坐在桌边疑了一句,仍拿着手中的话本子:“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坐不坐得住的?” 进门的娇俏女子莞尔一笑:“姐姐莫不是忘了前几日有好些妹妹进宫了吗?” 身在后宫,没有谁真的喜欢“姐妹”成群,冯昭仪也不例外。听见‘好些妹妹’几个字,她的眉头飞快地拧成一团,盯着进门来的人。 冯昭仪口不对心,装作十分大度道:“选秀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什么坐不住的?” 娇俏女子抚了一下鬓角,此时已经走到了桌边,她自觉落座,开口道:“这回进宫的秀女里头有位姓言的小姐,冯姐姐可知道?” 冯昭仪稍一思忖,眉头拧得更深:“就是那个定远侯府的独女?我听说进宫的时候,她是六抬步撵被抬到储秀宫去的。” “正是她。”女子说完,却不接着说下去。 冯昭仪果然按捺不住,追问:“好了吴婕妤,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事这般要紧,值得你专门到我跟前提一嘴?” 吴婕妤总算是收敛了几分笑意,面色庄重起来:“这位言小姐可不简单。她不仅是陛下钦赐步撵入宫,我听说今日在御花园,不知怎么她就和陛下遇着了,你猜如何?” 见冯昭仪没心思应和自己,吴婕妤只好自个儿接着道:“姐姐也知道,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年纪轻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可偏在男女之事上,陛下一贯清心寡欲,近乎冷淡。但今日却是不同,当着好些宫女太监的面,陛下竟是主动握了那言小姐的手,还说什么绣工不精就算了,宫中自有绣娘,不需她亲自动手。姐姐听听,皇上登基多年,后宫形同虚设,皇上几时对那个妃子有这样的青眼?就算是如今大权在握的渝妃娘娘,尚且得不到皇上这般对待,如此,姐姐可还坐得住?” 不肖冯昭仪回答,她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吴婕妤也不打扰,任由冯昭仪出神了片刻。 待冯昭仪回过神,她问吴婕妤:“明日陛下在献宜轩设宴,秀女们是不是要表演些才艺?那言府的小姐表演什么东西?” 吴婕妤又笑起来:“此等隐秘之事妹妹如何得知?不过…妹妹曾听闻这位言小姐不通诗词,琴曲荒废,绣工么,更是一塌糊涂,想来她能拿得出手的,不过献舞和撰字罢了。” “献舞…和撰字……”冯昭仪想着,眼神渐而锐利起来:“她入宫这般声势浩大,全凭陛下的恩赐,若她宴上出了什么岔子,打得岂不是陛下的脸面?” 吴婕妤没应声,只低眉温顺笑着。
第11章 冲撞 转眼到了二十二日,献宜轩的宮宴已经布置妥当。 言祈入宫有几日了,除了第一日坐在步撵上招摇了一通,后头的日子俱是待在储秀宫,除了御花园,倒还没好好观摩过宫中的景致。 献宜轩就在储秀宫的旁侧,从外头路过时,众人能看见里头的模样,但这一晚,献宜轩与平日大不相同。 整座宫殿悬灯结彩,画栋雕梁在烁亮的灯火中,显出一种不可直视的金碧辉煌。 常说宫中堆金叠玉,纸醉金迷,大抵如是吧。 秀女们因有人献舞,有人唱曲,各不相同,进那献宜轩倒也没有排了列挨个儿进去,此时只三五成群地往献宜轩走。 言祈的步子慢些,走在后头。 咏儿和素素被那耀目的灯火迷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见自家小姐也望着前头,理所当然以为言祈也是在看献宜轩。 “小姐如今看了这般盛景,离家的哀愁可是散了些?”咏儿打趣说道。 言祈哑然失笑,却是摆了摆头:“我倒不是在看献宜轩。” “啊?”咏儿迷惑:“那小姐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那些秀女。” 言祈说罢,咏儿和素素也依着她说的话,朝着前头的秀女们看过去——她们朝献宜轩走着,偶尔露出被灯火辉映的侧脸。 “这些秀女都是高门显贵的出身,可你们看,到了这富贵穷极的皇宫,她们的脸上,还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艳羡。” 咏儿和素素都没明白言祈想说什么,言祈将两人看一眼,神情略略松弛了几分。她笑道:“人的欲望总是无穷尽的,今日之艳羡,难免化作来日之妒恨,咱们在这宫里的日子,恐注定明枪暗箭,难以平静。” “小姐你别怕…”素素以为言祈是担心,十分诚恳地安慰了她一句:“奴婢赴汤蹈火也一定护小姐周全!” 言祈笑意明朗:“傻丫头,我倒不是担心,我只是觉得争来斗去就为了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不值当罢了。” 素素闻言脸色一红,慌忙嗔怪言祈:“小姐!你不知羞!争男人这样的话你也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三人说着话,此刻笑闹起来,不留神,迎面一个步履匆匆、捧着酒盏的宫女竟是撞了上来。 言祈被这宫女撞得一歪,宫女手中的酒盏也是砰砰落了地,有的轱辘滚了一圈尚还完好,有的已经碎了。 “啊!”宫女自个儿也吓了一跳,一看言祈的装束,她连忙跪下请罪:“主儿饶命!是奴婢不长眼冲撞了主儿!求主儿饶命!” 言祈揉了揉被撞得发麻的右肩,朝着咏儿使了个眼色。 咏儿上前扶这宫女起身,言祈则道:“没事,也怪我没好好看路,你且把这些碎片收拾了就好,仔细莫划伤了手。” 宫女大约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主子,先是一愣,随即连声谢恩。 言祈怕耽误献宜轩的事,没再和宫女多说,带着咏儿和素素朝殿门走过去了。
第12章 献字 进了献宜轩,皇帝和妃嫔都已经落座了,太后没来,想是不爱凑这样的热闹。 言祈悄摸无声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过了片刻,宴会便开始了。 秀女们先是向李承景和各宫娘娘们行礼问安,接着一个个表演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才艺。 言祈的序列在后头,坐着看了好一会儿。其中最为出色精彩的,果然是才女孙雅清。 她今日表演的是舞,却又不单单只是舞。 在孙雅清的身后,两个宫女扶着一竖画布,孙雅清就在画布前头起舞。 她所舞为长袖舞,以长袖为威仪,飞旋起跃间,长袖交横,时而轻柔地拂过画布,时而重重撞上。 长袖末端大约是抹了什么特殊的颜料,拂过或撞在画布上时,会留下或轻或重的痕迹。 眼花缭乱,却又起落有序。 一舞终了,孙雅清的身后,一幅山水图已然成形。 宴上诸人无不惊叹,孙雅清一贯温和柔弱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点骄傲的神色。 孙雅清的目光掠过众人,十分期待地落在了李承景的身上,可北昭这位年轻的帝王面无表情,视若无睹一般,眼中竟一点波澜未起。 孙雅清不免有些失望。 言祈这会儿却是没心思看李承景的表情,因为马上就是她上场了,而要命的是,她忽然发觉自己被撞的那只胳膊,竟是动弹不得! 那个宫女看来不是不小心撞上她的,只是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 无奈这会儿不是思量这个的时候,已经到了言祈上场。 咏儿和素素皆是没察觉言祈的异样,她们站在殿中角落,目光却也是担忧的。 珠玉在前,言祈本就舞技稀松,这会儿上场只怕是要被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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