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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喃喃：“弹得真好。” 宋景昀问：“怎么听出来的？” “音色，体态，节奏感，还有能让人共情的程度……” 安楠向宋景昀缓缓地解释，可一偏头发现这人根本没留意听，他不再说下去，转而搪塞了一句：“反正……弹得比我好。” 宋景昀突然坐直了身子，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看着安楠：“你会弹筝？我怎么不知道？” “世子为什么要知道……”安楠有些奇怪地看着宋景昀，心想他这是不是同自己的好兄弟何栩学的，什么都要知道才行。 可宋景昀在一边却回不过味来，自己成婚两三年的妻子，怎么会连他喜欢什么会些什么都没搞清楚呢？ 往细了一想，他突然就明白了。 要是前世他这个混账知道了安楠会弹筝奏乐，那不得天天拿着他和楚佳和外面的那些乐妓比较？与其受了气心里不好受，倒不如把心事都藏着。 “我想知道。”宋景昀撑着头凑近，心疼这个接受到一点好就愿意剖开自己的人，“以后能听你弹么？” 安楠不知道这人是来了什么兴致，没办法拒绝宋景昀，就只能说：“我技艺拙劣，怕让人笑话。” “我不会笑话你。” 安楠推脱：“那别人也会……” 面前的人真挚道：“没让你给别人弹，就只谈给我听不行？” “那也……” 叮！ 楚佳的这首《舞霓裳》婉转收尾，只是在最后的关头，技艺娴熟的她却弹错了一个音，让本该完美的曲子带了点杂质。 曲有误，周郎顾。这句话却没有印证在她和宋景昀身上。 就算她被众星捧月又怎样？就算她精心准备的曲子弹错了又怎样？睿王世子的眼里只有他身旁的安楠，不会再有其他人。 楚佳回到位置上后楚呈便低声对她说了什么，安楠隐约感觉氛围有些不对劲，加上一些人时而看他和宋景昀，时而看向楚氏兄妹，更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宋景昀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可奈何他身份摆在那里，才懒得管别人是什么眼色。 对现在的他而言，看着安楠有些许别扭地接受他的好意，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 “云晚，这个翡翠水晶包不错，你尝尝。” “藕夹是不是太油了？你喜欢清淡的口味？” “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我让店家把菜谱拿来你看看？” 安楠连忙摆手：“不用！我吃好了。” 宋景昀不依不饶地，接着给他夹菜：“这就吃好了？胃口这么小怎么行？你年纪小说不定还要窜个子呢，多吃些。” 又往安楠的碗碟里夹了好些过后，宋景昀才作罢，转过头拿着自己的酒杯看向众人。 他对于安楠的态度太过明了了，以至于让存了心思的楚氏兄妹有些难堪。 众人左顾右看像是在瞧好戏，他突然嗤笑一声说：“吃菜啊，瞧着我做什么？” 一场宴饮到了在酒足饭饱后结束，宋景昀让人安排了人手送各家公子哥回府，轮到安楠要上马车时，他又像早上那样亲自将人给送过去。 行到马车跟前，其余伺候的人都自觉站得远远地，好让他们说话。 “今日人多，是不是不太尽兴？” 安楠摇头：“没，是我自己太拘谨了。世子很周到，我也很久没这样出来透气……” “那下次再请你还出来么？”宋景昀站近了，又压低声音：“下次……我可不会请你那些朋友，也没有那些公子哥，还来么？” “啊……”安楠没立时答应，反而问：“出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可能就是找你逛逛街喝喝茶什么的。” “那些找别人也可以……” 宋景昀轻笑，温声打断他：“小公子，我方才话里的重点是找你，你在装作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安楠的脸在夜色中微微红了。 其实他知道宋景昀的意图，心里头相当清楚。 可没来由的，安楠又有些糊涂，他不明白前段时间还折辱他尊严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转了性，这样凑上来待他好，简直让人无从招架。 “好了，我不逗你了。”宋景昀适可而止地收敛住，抬起手去扶安楠：“云晚小公子可以回了家慢慢想，现下天色不早了，我让陈朗带着侍卫先送你回去，免得你母亲担心。” 安楠顺从地点了头，将细长的手搭在了宋景昀的手心里。 早晨的时候他太过慌张，匆忙交握的一瞬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及现在平静下来感受这个人手掌的温度，就在他将要放手进入车帘时，宋景昀又极其不舍地捏了捏他的指尖。 安楠面露惊愕往回看，在所有人都瞧不见的地方，宋景昀很自然地回以他一个极其惑人的笑，又对他说：“路上小心。” 马车的哒哒声消散在远处，等安家马车过了拐角之后，宋景昀才转头回去寻何栩刘之莫。 另一条巷口之前，喝得酩酊大醉的楚呈揪着何栩的衣领耍着酒疯：“你耍我呢？！” “楚公子，你喝醉了。” “醉什么醉！你来我家说得那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马车中，楚佳撩开帘子，娇嗔不满地喊：“哥！别丢人了行不行?！你再不走，我先回去了！” 听到这句，周围的下人才下了劲儿，将楚呈给弄上了马车。 宋景昀站在暗处，这个角度倒是没人能注意到他，等楚氏兄妹走后，他才慢悠悠踱步出去，问何栩：“杵在这儿干什么？” “自然是帮你送客啊世子爷，”何栩笑了笑：“你顾着眷恋温柔乡，总要有人善后不是？” 宋景昀轻声笑，没做声。何栩又有些尴尬地问他：“换个场子继续喝还是怎么着？” “罢了，今日没心情。”宋景昀丝毫没给脸色台阶，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杵着好半天，等到刘之莫出来了，气氛才缓和一二。 “可真行，我和老栩的马车都拿来帮世子爷你送人了，今儿只能蹭你的车，可别嫌弃我俩啊。” 宋景昀懒洋洋地往前走，说：“走吧。”
第九章 拜会 睿王府的马车宽敞舒适，即便是三个人坐也不拥挤，中间甚至还能房个小案，点上一炉安神香。 宋景昀闭目养神，何栩也在一旁不说话，只有刘之莫没眼力见儿，一张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平日里光听你们说还不觉得，今天见了楚家小姐才觉得真漂亮，只可惜了，这再美的人也入不了世子爷的眼……” 宋景昀抬眉：“哦？怎么说？” 何栩用调笑的语气对他说道：“你之前说楚佳长得漂亮这才把人给你请来，可今日宴会上你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她大哥好歹是竟州总兵。” “她哥哥是竟州总兵，那安家大少爷这个辅国大将军就是能得罪的？”宋景昀微微侧身，打量着看何栩：“我为了请安楠做的局，你把楚氏兄妹请过来，拆我台呢？” 刘之莫见势头不对，赶紧劝道：“嗨！老栩不也为了让你开心么这……” 何栩冷静答道：“我没这么想，拆你的台对我有什么好处？” 宋景昀要不是知道这人对安楠存了心思，估计就真信他是情真意切了。 “早上不是说只请了楚呈么？这会儿不辩驳自己也请了楚佳？” 何栩微微皱眉：“世子爷这是编排我的话？” 宋景昀：“你那么有主意我编排你干什么？难道楚佳不是你请的？” “世子喝醉了，还是歇着吧。” 吁—— 距离何家大门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王府的马车被宋景昀给叫停了，何栩被灰头土脸“请”下了马车，一个人孤零零站着，很是没面子。 刘之莫看着宋景昀撒火把人给扔在了路边，连忙“诶诶诶”地叫着。 马车往别的路段驶去，刘之莫透过车帘看见何栩在路上杵着，转头说：“嘛呢！兄弟间说几句玩笑话你也上头，让酒给呛着了？！” 宋景昀眸光一敛，说道：“再说你也下去。” 刘之莫吃瘪，耸了耸肩：“得，别一竿子打死了我。” 宋景昀回了王府后没急着洗漱休息，伺候的人给他端了醒酒汤来，见他杵在窗前阴沉着脸，也不敢多打扰。 宋景昀手放在桌案上来回敲，突然就想要把前世的各种因果给理清楚。 楚捷在竟州与人合谋贪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何栩有意把楚佳往他身边推，就注定是想把睿王府和楚家一并往坑里推，可前世楚捷贪污，并不是压倒他的关键点，他通过妾室冯子铭搭上东境总督赵仁海，才是导致东境兵败，安桦身死的关键，那么这个冯子铭应当也是何栩萧荣安排的一步棋…… 当时为了把这个冯子铭带进门，宋景昀和安楠也是大吵了一架，那时候楚家刚刚出事，安楠劝他收敛他也不听，将人给直接气的在屋里晕了过去。 后来请了太医诊脉，才知道安楠是有了身孕，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借着将安楠扶正的机会，一并把冯子铭给迎进了门。 想到自己干的这些龌龊事儿，宋景昀气急，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正巧这时陈朗送了人回府，也听说了宋景昀撒脾气把何栩扔在道上的事儿，以为他这是悔不当初，连忙上去劝：“哎呦喂世子！您这又是干嘛呢！有什么事儿能跟自己过不去啊！” 宋景昀兀自懊恼道：“是我对不住他！” “这谁没有个气急的时候呢！世子，您别太难过……” 宋景昀：“是我犯浑！” 陈朗：“世子！真不至于！赶明儿！奴才再送两份礼过去不就是！” 宋景昀认可地点了点头：“务必……好好送到镇国公府！” 陈朗木然：“……？” 游湖春宴的事过后，何栩没再来睿王府，反倒是刘之莫歇了一日又摸过来了，上来先试探性地问宋景昀喝酒没有。 “大早上的，谁喝？” “没喝酒好。”刘之莫拍了拍胸口，往旁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又不客气地倒了杯茶喝，说道：“你说你和老栩前天晚上有必要吵么？他还不是想帮你同时拉拢安家和楚家，他也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你倒好，把人撂路边上了！” “扔路边怎么了？”宋景昀喝了口茶，沉声说：“你待会儿说不定是被我踹出去的呢？” 刘之莫闻言赶紧将屁股挪到更远的凳子上，不服输地喊道：“宋景昀你想干嘛啊？你为了男人兄弟都不要了是不是？！你没见过男人吗？！” 宋景昀赏了刘之莫一样，说：“成天都是你这种在跟前晃，有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我仪表堂堂！” 宋景昀反驳：“你歪瓜裂枣。” “嘿，你怎么还往兄弟身上捅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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