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峰回路转的,这人突然自己跑来了。 秦修别开脸,为苏笠此时此刻的出现找合适的理由。他想了一会儿,侧身让开一点位置,开口:“你找老师么?快一点吧,要上课了。” 秦修的话打断了苏笠的神游。他退开了一点位置,现在是看着苏笠是正脸。少年人的身高虽然已经和日后差不多。那张脸却还是一看就是青春的样子,青涩又俊朗。在十月的风里立着,莫名就有了一点单薄的意思,又是稚气的,脸颊上似乎都还有着一点绒毛。 苏笠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不对劲,他这么不受克制地看秦修的脸做什么。 但他实在是看得有点久了,久的秦修已经发现情况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皱了一点眉毛,问:“不进去吗?你不是来找老师的?” “不是。”苏笠答得飞快,苍老了十岁的灵魂已经没了少年时所有置气和闹别扭的心思。放下秦修和他一起回来的幻想后,他迅速找到了新的话题:“我来问你生日礼物看了吗?” 这句话算是脱口而出的,苏笠记得秦修当时来找他和好,理由就是他拆开看了生日礼物。他要重新和这人相处,实在懒得等秦修再慢悠悠地磨上两个月,干脆自己先问了。 秦修问言,脸上先是惊讶,然后就闪过一丝心虚,组合到一起看就有点惊愕了。苏笠看得明明白白,立刻就问:“不是吧,你还没有看?” “没有。”被看破了,秦修倒也直接承认,就是语气确实有点别扭:“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你放哪了?回去赶紧看。”苏笠回答,看着眼前年纪还小的人,下意识开始哄他:“没有不理你,之前生气,现在不气了。” 苏笠生了气而又自我消气这事,在秦修眼里基本上算是外星事件。他站在原地有点不可置信,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能开始怀疑和揣测起苏笠的礼物。 “……你怎么回事?你送的我什么?”秦修问:“整蛊用的吗?” “你想哪儿去了!”苏笠对这人的戒心都开始无语了,心想日后秦修可没有鸡婆啊,反驳道:“我好好挑的!你赶紧去看,看了不喜欢还我。” 这姑且算是个合理的理由,秦修迟疑着点了点头。苏笠这就放下心,知道他今天回去应该就会去看了。 事情说完,两个人就没了话。眼神在有点尴尬的沉默中对了一下,秦修立刻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地偏过头,问:“还有事吗?快上课了。” 苏笠早就在和秦修相处的那些年里练出来没话也要找话说的意识。面对秦修,你就是没有话头也得留一个话头,否则这人真就什么都不急着,再联系过来少说2个月。 微妙的熟悉感让苏笠非常娴熟地,随口就扯了个话题出来:“还有你保送那事。你怎么想的?消息都传到我们班来了,说你们班主任长城哭断了你都不为所动。怎么啦?喜欢的学姐去读湖城交大了?没听你说过啊。” 这句话就是前半部分真的问,后半部分就是在扯了。 秦修显然也没想到这事还能闹出去,其实闹出去他也不太有所谓,就是没想到还能闹得苏笠都忍着生气来找他。一时间满脑子都是这世界疯了的吧。 “问你呢!”他不说话,苏笠就接着问:“你自己可想好了,我觉得你上哪都行,但是都得打算清楚。你们老师不说你清北也能冲一冲吗?好好想想呗。” 秦修一瞬间开始天人交战,李岩秀劝他两节课基本白劝。结果回过头苏笠说了两句话他就开始动摇了。 “上清北……没有那么容易。”半晌,天人交战中的秦修这才开口:“我如果想保送,后面的物理竞赛要拿国一。全国的人一起竞争,难度挺大的,我没有自信。” 苏笠听到这话,简直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难度大又怎么样,你是谁啊,怕什么。” 他答的这么快,秦修几乎感觉那话是直接扑到他脸上来的。用一种不可辩驳的力道毫不留情地击碎了他的某种犹豫,碎得他一时心魂都在震荡。 秦修在这样的震荡中非常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苏笠今天来找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苏笠会跟他说这样的一句话。 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高中制度森严的环境把人的行为切割得短促又规矩。他有心再和苏笠说几句话,但是时间又不允许了。 苏笠比他还要对这上课铃声敏感,严格意义上,这也是后面他俩在他乡相处时候养出来的习惯。那时候秦修和苏笠出来总喜欢看表。苏笠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暗暗猜测秦修可能是对时间要求的很严苛。所以每次苏笠都把握着他们见面的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提结束,绝不让秦修为难,也绝不多耽搁他一分钟。 这时听到铃声响了,苏笠在秦修说话前先开口:“行了,我话说完了。你东西记得看,前途记得想,回头见,我先撤了。” 他话说完,真的就扭头回去了。 秦修拉他的手才伸出去一点点,衣角都没碰着,苏笠就像他突然而至那样,又急匆匆地走了。 秦修在纷乱的思绪和心跳间又站了一会儿。等到这个预备铃打完,在铃声的余韵里,他还在看苏笠离开的背影。 随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在教学楼里,他因为苏笠而搅乱的心才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就像每一次看着他离开的时候那样。 秦修不知道,苏笠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来找他,但是那也不重要了。 不管是因为苏笠心血来潮,还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明天就世界末日了,都无所谓。 关键是,苏笠来找他了。
第4章 ====== 苏笠在回教室的路上,还在想秦修。 他其实是时候该想想自己的事。但是,他一回来就见着这么个小了十岁的秦修,某种年长者才有的责任感非常不适时地涌现了出来。 说他多管闲事热爱给人当爹也行,他死的时候秦修在他旁边哭得那么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总得礼尚往来。反正就是,他比起自己的事,更在乎秦修这个保送的事。 他记得上一世,是的,他现在已经开始熟练使用类似上一世这样的词汇了。 总之上一世,秦修因为走了保送,所以后面的物理竞赛,就没去。连着整个高三一年,都没来过学校。 苏笠记得当时他们班主任还特别惋惜,和好之后有一次他去找秦修,正巧看见那老师在劝他,说觉得秦修要是去了,还是很有希望拿个金牌的。 苏笠这会儿意识过来,自己好像并不了解秦修。虽然他们的确是一道儿长大,知根知底。也一起作为朋友相处了很多年,对对方的很多事都清楚。但是很多事就像是秦修保送这事一样,他知道秦修选了湖城交大的保送,知道他没去竞赛他们老师很惋惜,也知道秦修这人物理好,其实应该有机会冲一冲的。 但是他不知道,秦修也会说:“我没有自信。” 他为什么说这句话。 苏笠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仿佛那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被揭开一层笼罩着的昏黄面纱。好像很多事情,他明明一一都经历过,却又一一都错过了。 秦修肯定不是因为对物理没自信才说的这话,苏笠想。秦修在成绩上的优异对苏笠来说简直是和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一样的事。秦修不是因为成绩本身对那个竞赛不自信,那只能是因为别的了。 而且保送,他为什么那么在意保送? 苏笠想着秦修,只觉得这人身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事。等他他循着记忆走回自己班上,看到教室里的人,脑子又是一懵,他有点找不到自己位置。这个时候,恰好冯西岳从厕所抽烟回教室,他跟在苏笠后头。看见人就还是往上一扑,嘴里跟着念叨:“走了老大,傻站着干嘛,回位子咯。” 于是苏笠不动声色地让冯西岳带着他走,总算找到了自己位子上。他同桌是个戴厚眼镜的姑娘,他们动静大,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看得苏笠浑身一激灵,他恍惚间想起来,自己这个高中同桌,似乎有一门当年被他嗤之以鼻的绝技。 时间不多,他回忆往事的功夫,下节课的老师已经进来了。苏笠只得坐下从自己桌箱那一堆乱放的书里找到这一节的课本,放桌上做样子。 他在脑海里疯狂的回想,时间实在是过去太久了,他是真忘了自己同桌这女孩叫什么。那时候他每天一堆的活动,忙碌于和各个班的班委还有学生会的人来往。顺道还要和冯西岳为首的那帮小混混social。搞得他一到上课就补觉,哪能记得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同桌叫什么。 他留有印象还是因为别的事。 他安静地等了会儿,果不其然,化学课开始十分钟,他这个女同桌就耐不住寂寞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叠扑克牌样子的东西,就放在桌箱里头摆弄起来。 哦对,这不叫扑克牌,这叫塔罗牌。 苏笠自己都重生过了,此刻再看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内心充满了敬畏。也不管还没记起来这姑娘叫啥,直接低声搭讪。 “大师,能帮我算算吗?” 说完,他就看到那姑娘手一抖,好悬牌没拿稳。 她镇定了一会儿,保持着面不改色高深莫测的模样,从课桌里抽出个本来,推到苏笠面前,简短地小声说:“记上面,排队,一张牌5块钱。” 苏笠顿时肃然起敬,当年只当是封建迷信,没想到居然还正经是个生意,看上去还挺兴隆的。于是郑重其事地接过了本子,找着最新的那页,把名字跟着写上了。 那姑娘是真的生意兴隆。一节课,苏笠啥也没听,她也啥也没听,一双手在桌箱里舞弄风云。算完一卦,就抽个便利签在上面刷刷写判词。 一直算到打下课铃,还没轮到苏笠。 “你这也太难排了。”苏笠跟她说,又通过那本子封面上的名字掌握了她叫连鸥,出声抱怨:“连大师,同桌一场的缘分,你就不能给我加个塞儿吗?” 连鸥把那些写好的便利签给分了出去,闻言当即拒绝:“不行,先来后到。除非你是个特别急的事。” “我就是特别急。”苏笠和她说,语气情真意切的:“万一不赶趟,可能坏人前程。” 连鸥虽然是个把前程付诸于玄学的人,但是对于他人的前程还是比较谨慎,追问:“什么前程,你说清楚点。” 苏笠被问,又不想说秦修的名字,犹豫片刻,开口:“就……我有一朋友,本来能上清北的,非要去其他学校,就为个保送。你能算算他这是为啥吗?” 苏笠说话的声音不算大,课间教室里也挺吵的,本来不怕被人听见。但是冯西岳就坐在苏笠后座,离得实在太近了,就听见了。他一听这话,结合他上个大课间的见闻,哪能不知道苏笠在问什么。直接推了苏笠椅子,打断了他和连鸥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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