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眼前这个身如青松、目如刀剑的男人只看着都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危险感。 单从那双青筋突起、骨节分明、卓而有力的手,也能看出这是个轻易就能把他变成尸体的恶徒。 想忽悠住这种人,脑细胞都不够死的。 好在,他洛云升也算是花言巧语专八水准,在忽悠人方面颇有些偏才,尚能博上一博。 然而鬼神之说忽悠得了一时忽悠不了一世,几吸过后,容渊就反应过来: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坊间多有奇技淫巧,眼前人兴许就用了类似的障眼法。 匕首闪过一道寒光抵在洛云升胸口,这位很不好忽悠的阎罗欺身而上,把洛云升强按在床柱上,丝毫不给他动弹的机会,冷声问:“不要以为这些小把戏能骗过本王,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如若不然……” 无须他多言,抵在心口的匕首已经说明了一切,洛云升知道,只要说错一句,自己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他手上。 系统也怕它的宝贝宿主落地成盒,连忙开口:“他是靖安王容渊,这本小说的超级大反派!” “他生性好杀,而且身患疯病,这王府里每年都要抬出几个小厮婢女祭天才舒爽!” “我们的任务就是改造反派,阻止大盛王朝覆灭的结局发生!” “所以宿主要多刷反派的好感度,这样才能在他做出可怕选择的时候阻止他哦!” 系统话音刚落,洛云升内心冷笑一声,此情此景,想活命都难,谈个屁的好感。 杀神立在床前,绝了他逃跑的念想,许是无路可退,洛云升反倒冷静下来,目光落到容渊脸上。 这人眼睛生得极黑,像化不开的浓墨,浓黑的剑眉也生得比常人要低,将那本该深情的眉眼衬出些许抹不掉的阴鸷,洛云升心脏不由自主地停跳一拍,霎时间像是被定住了。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匹孤狼,在这一片旖旎的艳红中狩猎,而自己就是那只注定逃不脱的猎物。 换一个世界仍旧是猎物吗?真是卑微又可笑。 被逼入绝境的猎物垂眸,冷静地平复心跳,等他再抬眼,那惑人的神态已收了大半——他知道要怎么对付这样满目深情却格外冷漠的人。 他因为这样的人死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洛云升扬起下颚,脆弱的脖颈全然暴露在容渊面前,他姿态是臣服的,眼神却十分高傲,丝毫没将容渊放在眼里。 他说:“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鬼神,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划破这具身躯的喉管,看它能不能再次复原。” 系统都快被洛云升吓死了,颤抖着劝他:“宿主!虽然我可以修复伤口,但修复这种致命伤要耗费大量的能量,再来一次的话我会休眠的。宿主还不知道后面的剧情,没有剧情辅助完成任务的概率只有不到1%,你会死的!” 无法完成任务会死,但唬不住容渊也会死,不过早晚的区别,洛云升不在乎。 他本就不是个惜命的人。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十年如一日过苦行僧的日子积金攒银,也可以霎时间挥金如土分毫不留——只要能够得到他想要的。 更何况,他真的很了解容渊这种人——心里分明藏着千般苦楚万种委屈,像个缺了关怀就走不动路的小孩儿,面上却装得冷酷无情,凡是个人靠过来就要捅上三刀以示自己与众不同。 这种人只会对那种阳光明媚的小白花敞开心扉,自己这样的在他面前永远站不住跟脚。 洛云升高昂着头,几乎是带着轻蔑地看着容渊,但又似乎没在看他,而是透过他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难以追寻。 某个瞬间,容渊觉得眼前这人身上真的有一些缥缈的神性,自己和这个世界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犹豫几息,容渊放下了匕首。 不管眼前这个洛云升是人是鬼,左右他都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若是今夜死在这里,明日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如今朝中人人都盯着静安王府,他合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少生事端。 “王爷信了?”洛云升回神,因着心情不好也懒得关心这人为什么突然收手,淡淡道:“信了就松手,否则我就要以为王爷真想和我发生点儿什么了。”
第2章 发生点儿什么? 洛云升眼下那格外引人注目的小痣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容渊惊悚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期待——当真是见色起意! 大业未成,容渊深吸口气立时将这莫名的念头抛诸脑后,问这不知真假的鬼神:“洛云升他真的……” “当然是死了,自戕而亡。”洛云升言语淡淡,就好像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和一颗石子、一棵草木没什么区别,越发显得悲悯淡漠。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样的态度不算奇怪,但容渊对“洛云升”的死似乎也不意外,这便是件很值得琢磨的事了。 但容渊身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压抑感让洛云升想起那个他一生憎恶又一生追逐的人,所以哪怕发现事情不对,他也已经散了琢磨的心思,只是简单从容渊妥协般的疑问中读出了这场对峙的结果:他赢了,这场胜利或许能让他活过今晚。 但在阴谋诡计中打磨多年的精明头脑不经允许就得出了更多的结论: 比如嫁做男妻在这个朝代定然是件令人屈辱的事。 又比如容渊对他起了点心思,至于是不是见色起意?都是男人,可以理解,没有所谓。 想着大反派也逃不过欲/望侵扰,洛云升兀自一笑,手扶着后腰缓缓揉开,直到眼角泛起一丝酸胀的泪意,床柱硌出来的疼痛才终于有所缓解。 他揉腰的动作丝毫不避人,容渊站在床边看他,目光顿时深了几分。 可洛云升这人大抵生来便没得一副好心肠,总有些隐约的恶意藏在魂灵之下,以至于本来清俊的皮囊都变得引人遐思起来。 他知道自己将落未落的泪水会将左眼下的小痣衬得微微泛红,知道眉间那一丝痛意能引起男人内心深处的控制欲。 他们会想要得到他,又厌恶他,像自以为是的狗,自顾自跳进支好的陷阱,挣扎求饶,痛不欲生。 现在,容渊是他的猎物了。 容渊不知道自己那一点点意动已被看在了眼里,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泪意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洛云升那双因舞文弄墨而修长纤细、宛若白玉无瑕的手上,继而随着手落到他刚刚环抱过的腰身上。 许是因为穿了婚服的缘故,着意收紧的腰带让那腰身看起来盈盈一握,但眼前人到底不是纤弱柔软的女子,因此那腰身又是挺直有力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想将之折断的冲动。 ——他是故意的,容渊再退半步,如此想。 着意的引诱被看穿,洛云升说不上高兴或者失落,只是平直地想:这反派还算有点定力,不至于合作中随便被哪个姑娘、小生一眼勾走,但他大概率还是会像那个人一样,突然有天就被一朵小白花摘走。 不过这念头也就和毛毛雨般的遗憾一起转瞬即逝。 都重生到别的世界了,前世的事情就都放下吧,朝前看,人总要往前走的。 洛云升那着意卖弄的情态不知不觉中全然收敛起来,露出掩藏皮囊下的冷漠内里,但容渊却觉得这样的洛云升更叫人移不开眼了,以至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红。 窗外弯弯的上弦月高高挂起,难言的躁动和隐隐袭来的寒意将容渊从隐约的沉醉里拉扯出去,星月仿佛也跟着他直转急下的心情向下坠去,夜空中弥漫起风雨欲来的味道。 他往前两步敲了敲床柱,警告道:“珍惜这皮囊就老实在床上待着,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 洛云升看他一眼,点点头。 但不是答应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知道了,我自己看着办。 容渊退至外间的榻上,很快,痛苦压抑的低吼就断断续续传到洛云升耳里。 洛云升手撑着腮帮,像一个纯粹的外行在听协奏曲,听了一会儿才问系统:“你是不是说他有疯病?还能救吗?” 他虽然这么问,但看起来没什么救的打算。 系统汗毛都立起来了,心说宿主你俩匹配度99%呢,你怎么能对反派这么漠不关心呢?天生一对不眼神拉丝天打雷劈的啊? 但它到底只是个系统,只能给宿主建议,不能强制宿主去做什么,洛云升要真对容渊不管不顾,它也只能干着急。 为了完成拯救王朝的伟大事业,系统也是拼了,它一咬牙,吐出自己的大底牌:“宿主,我最大的作用就是保护你的生命安全,让你能无所顾忌地大展拳脚,你只管放心去救反派,他今天就是捅你三刀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系统话音一落,洛云升嗤笑一声,那笑声里连嘲讽都少得可怜,就剩下怜悯了。 这系统不太聪明啊,谁会去救一个可能捅自己三刀的神经病? 看洛云升还是不动,系统急了,开始倒豆子般地引诱他:“宿主你可能不知道,你和大反派可是天生一对呢,匹配度99%哦!我搜索了48938个小世界才找到你,你要是救了他,你俩肯定能幸福携手共度一生,弥补你曾经被抛弃的遗憾!” 系统大概真的不是很聪明,它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有些雷不能踩,一旦踩了,后果根本不是它一个统子能承受的。 它看着洛云升唇角勾起一丝它无法解析的复杂笑意,看他站起来,看他走出帷幔,看他走到苦苦挣扎的容渊身边,看他状似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硬生生将人从榻上掀起,摔在地上。 他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惊呆了系统,也惹怒了本就心情躁郁、恶欲丛生的容渊。 哪怕蚀骨的寒意冻得他难以起身,洛云升这点力道于他,也与蚍蜉撼树无甚不同。 容渊骨节分明、勾如利爪的五指抓住洛云升的踝骨,洛云升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就被脚腕传来的剧痛夺了全部的心神。 洛云升狠狠跌倒在地,剧痛之下,他那恐怕也在崩坏边缘的脑子竟然在想:哈,果然还是这样,他还是逃不过失败的命运。 上辈子是出身,这辈子是孱弱的身体…… 洛云升躺在地上,甚至为这疼痛生出几分快意,他迎着怒火节节攀升的容渊笑出声来——有什么可怕的呢?系统不是说了吗?今晚就算被捅三刀也不会死。 失去对死亡的畏惧,洛云升生性中纠缠着愤怒、不甘、怨恨的疯狂一面展露出来,他以强横的意志斩断疼痛的神经,翻过身去把容渊压在身下,拽着他金线描边的衣领,凑在他耳边,犹如恶魔低语般诅咒他们的命运: “很痛苦吗?失败犹如附骨之疽,钻进你的骨髓,融入你的血液,耗费所有努力也无法逃脱——就像现在,生而高贵的靖安王竟然被一个弱小到伸手就能捏死的杂碎按在地上,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像蛆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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