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让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意识到了什么,“你早猜到了?” “这倒没有,不过……”宇文越眸光躲闪一下。 谢让:“说实话。” “我知道几个月前,老师给月氏去过一封信。”宇文越含糊道,“不知道具体内容就是了。” 谢让冷哼一声:“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此事他自认做得很隐蔽。 与外朝联络,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为忌讳的事。那时候,他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所以不敢把事情告诉任何人。 包括宇文越。 然而,还是被查出来了。 在谢让一步步让权的同时,本朝的命脉,已经逐渐沦为宇文越的掌中之物。 知道了这个,其他事也就跟着明白过来:“所以,要我代替礼部尚书去应对西域使者,也是你故意为之?” 身居谢让这个位置,联络外朝,不外乎两个原因。勾结谋逆,抑或劝说合作。宇文越想知道谢让是出于什么原因联络月氏,所以索性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便于他行事。 “你试探我呢?”谢让笑起来,“到了现在,还在担心我会背叛你?” “没有!”宇文越忙道,“我没有怀疑你,只是……” 他垂下眼,声音放缓了些:“我只是担心,你会离开我。” 谢让一怔。 宇文越道:“听闻月氏王极有野心,此前更是求贤若渴,广招西域谋士。我是担心……” 他担心,月氏会将主意打在谢让身上。 这些事谢让以前也有耳闻,不过今天之前,他从没想到这种事真会落到他的头上。 宇文越的猜想和担忧,半分不差。 方才在画舫里,谢让并未给穆多尔确切答复,只说自己会再考虑一下。 穆多尔态度也很友善,允诺无论谢让最终是否答应,都会维持与中原的合作,对付匈奴。 坦白而言,月氏抛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生活在现代的时候,谢让从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野心,那是因为朝代不同,时局也不相同。可他现在来到了这里。活在这样的时代,谁不想去开疆扩土,谁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征讨与开拓,这两个词只是在心中想上一想,就不由叫人热血沸腾。 可是…… 谢让垂眸不语,拿过桌上的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里的茶水,老师还是别喝为好。”宇文越道。 谢让没明白:“为何?”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宇文越无奈看他,“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无论熏香还是茶水,其中都加了助兴之物。那东西对寻常人没多大影响,但老师平日用了不少滋补汤药,要是再用这些……” 谢让:“……” “老师不必担心,我早让人把这屋子里的熏香撤了,只要不用屋内的茶水就好。”宇文越宽慰道。 但谢让并没觉得被安慰到,他悻悻收回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店里的什么都不能喝?酒呢……” 宇文越皱眉:“你喝酒了?” 他以前对于谢让是否饮酒是很敏锐的,哪怕只沾了一点,都能让他身上的信香有所改变。但自从开始服用冯太医的丹药,对于信香的感知就受到了影响,再也辨不出这些。 宇文越问:“喝了多少?” 谢让心虚得视线乱飘:“两……三杯吧。” “谢怀谦!” “最多半壶。”谢让道,“穆多尔也喝了,他都没事,我哪知道……” “他身体如何,你身体又如何?”宇文越站起身来,拉着谢让就往外走,“其他的事改日再说,先与我回宫。” 谢让近来身体比冬日时候好了一些,但比起寻常人仍然亏空虚弱。宇文越给他灌了许多滋补药膳,山药鹿茸人参当归,什么补就给他吃什么。 他原本就不该饮酒,何况是加了料的酒。 宇文越越想越气,脚步不自觉快了些,拽得谢让踉跄一下。 “我没事,你慢……”谢让正想喊他,话音却是一顿。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股陌生的燥热感,正从身体内部渐渐涌上来。谢让吞咽一下,只觉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似乎也变得格外滚烫,肌肤相接之处,烫得像要烧起来。 “现在没事,谁知一会儿会不会有事。”宇文越对他的变化浑然未觉,他松开抓着谢让手腕的手,转而揽住他的腰身,将人半扶半抱着往前走。 这下,二人之间靠得更近了。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侧,谢让无声地舒了口气,艰难抵御着身体内部传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很热。 燥热感像一团火焰烧至心口,再蔓延至四肢。谢让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四肢也跟着发软,只能任由宇文越扶着他出了望海阁,回到马车上。 “很难受?”宇文越给他喂了点水,注意到谢让已经满头大汗,沉着脸,“再忍忍,回宫就好。” 谢让点点头,难耐地扯了扯领口。 他是头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生着变化,是个男人就会明白,那是怎样的变化,又带来了怎样的冲动。 陌生的冲动在脑中叫嚣着,谢让闭上眼,抓着领口的手指微微颤抖。 与一些情爱故事中的描述不同,这种感觉并未使他的思绪变得混乱,相反,他的意识其实很清晰。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马车正在朝前驶去。马车在城内疾驰引来了不知情百姓的斥骂,车轮碾过碎石高低震颤,微风从车帘缝隙穿透进来,带来些许凉意。 一只手伸过来,碰到了谢让滚烫的指尖。 他下意识往后避了下,看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宇文越的神情依旧很凝重,少年天子平日在朝会上都很少露出这般凝重的表情,他与谢让对视一眼,又移开视线。 “我只是帮你把外衣解开。”宇文越眼眸低垂着,故意不去看他,帮他一粒一粒解开外衣的盘扣,“那酒里下的药不重,只是会让人感觉燥热。回去沐浴一番,冷静下来就好了。” 谢让没说话。 耳畔的杂音让他听不清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到那张不断开合的嘴唇上,试图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但很快又被其他东西转移了注意力。 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宇文越嘴唇的形状,还挺好看的。 真不愧是男主。 谢让在心里不经意般想着,没有意识到,自以为清晰的思绪早变得迟钝。那双眼迷离失神,原先挡在领口的手也落下去,摆出一副任人施为的姿态。 他靠在马车一角,就这么静静望着宇文越,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神情热切而专注。 “你……你看什么……”宇文越依旧没有抬头,嗓音却变得有些低哑。 “看你啊。”谢让迟钝的思绪只觉得对方这模样尤为可爱,他用滚烫的手指抬起对方下巴,偏了偏头,“老师不能看吗?” 宇文越动作一顿,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谢让按在马车角落,狠狠吻了上去。
第46章 那是个极为凶狠的亲吻。 宇文越发狠地吻他, 唇舌交缠,从纠缠的舌尖到按着对方身体的手掌,都带着不容推拒的力道。谢让无从抵抗,只能竭力仰着头, 喉间无意识发出的低吟几乎轻不可闻。 但这声低吟仍然勉强唤回了宇文越的理智, 强势的动作放缓下来, 他略微退开几分,温柔地抵着对方柔软的唇。 “呼吸。”宇文越注视着他, 低低笑起来,“难怪不让我吻你, 原来根本就不会啊。” 他其实也是头一回,但这种事从来就犹如本能一般, 用不着谁来教导。而正因如此, 谢让青涩的反应才取悦了他。 恶劣的心思得到了满足, 宇文越重新低下头, 温柔舔舐, 舌尖尝到一点腥甜的滋味。 身子弱就算了, 嘴唇也这么软,轻轻一碰就破。 真是没用。 宇文越在心中恶劣地想着,却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了怜惜之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人,明明有着强大到能令天下忌惮的能力, 却偏偏连他按在肩上的一只手都挣脱不开。 “怀谦……”宇文越抵着他的额头, 眼中露出些许苦恼,“你教教我吧, 我该怎么做?” 我那么喜欢你。 到底应该怎么做, 才能让你也喜欢上我? 谢让只是怔怔望着他。 他似乎彻底被这个吻弄蒙了,嘴唇殷红, 双眸覆上水汽。往日那清雅高贵的帝师不复存在,只剩下如今衣衫半解、毫无防备的谢让。 他被宇文越紧紧钳制着,浑身动弹不得,难耐地偏过头。 “怎么了?”宇文越问,“难受?” “……热。” 谢让手指无力地蜷了蜷,像是想做点什么,却又因为某些原因生生止住了。 自幼饱读诗书,聪慧过人,却连取悦自己都不得其法。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尚存的矜持与羞耻感让他咬紧下唇,低垂的眼眸中水光潋滟,睫羽微微发颤。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了。”宇文越叹息般开口。 他维持着按住对方身体的动作,空闲的手缓缓下移。 谢让呼吸一紧。 “想要?”宇文越眼底带上了点笑意。 谢让只是微微摇头:“不……” “撒谎。”宇文越眼也不转地注视着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老师,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教过我,撒谎会怎么样?” “会受罚。” 年轻的天子微微一笑,极温柔地抚过谢让鬓角的碎发,轻声问:“老师,准备好受罚了吗?” ……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谢让记不真切。事实上,从上了马车开始,他的意识就已经模糊了。 他再次醒来,是翌日早晨。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入室内,谢让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脑中宿醉般的疼,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难耐地按了按眉心,偏头往外看去。 这里是他居住的昭仁殿,殿内没有旁人,只有清幽的檀香飘荡在空气中。 他是怎么回来的? 昨晚…… 朦胧的记忆碎片般浮现在脑中,谢让浑身变得僵硬,残留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昨晚,他和宇文越在马车上…… 不,不只马车,后来,他们应当是回到了宫中。他仍然记得,有人将他抱进了浴池,然后……弥漫的水汽遮挡视线,耳畔的水声连绵不息…… 是梦吧? 肯定是梦才对吧? 他怎么可能和宇文越……那可是他的学生! 谢让痛苦捂脸,手指碰到下唇时带来些许刺痛感。他停顿一下,又轻轻摸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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