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算不上,我和韩知不过是见过几面,有过一些家境渊源罢了。把你带走没被人阻拦是因为我花了钱和手段,把那些看着你的人都撤走了而已。林温,虽然这话对你来说有点残忍,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脑中那些韩知派人来救你对你还留有感情的事情都没发生。事实上,他现在应该都还不知道你为他跳过楼,又为他死了多少次。” “我没这么想。”林温头埋的低了些,盯着玻璃杯里泛着涟漪的水波。“那您为什么救我?” 这个问题不知道让傅深想起什么令他头疼前尘往事,迟疑了好一会,才露出一个颇为牙酸的表情。 “一些不可变量。” 傅深答完没动,端着酒杯低眸看了一眼林温。那是一种上位者蔑视蝼蚁的姿态,带着冷酷和赤裸裸的轻视,但又在林温抬头前妥善地收敛回去,只留给林温一个客套的微笑: “你可以理解为出于某种我无法控制的原因,导致我不得不救你,这方面的问题我一会再回答你。不过你也可以理解为,如果我可以选择,我根本不会救你。” 林温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傅深察觉到了,却根本懒得搭理,只继续道:“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下来的,在这种人身上施救不过是浪费时间十分没有意义的愚蠢行为。但老天非要让我犯这个蠢把你救下来,我也得提前告诉你,请你暂时抛弃你那逃避且蠢笨的自尽行为,最起码待在我家的这段时间不要随随便便从窗台跳下去,我很不乐意为去警察局做笔录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林温就算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这个救下他的男人并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善良好人。相反,傅深鄙视他,且毫不掩饰这种鄙视。傅深那种融在骨子里的轻蔑和不耐烦,与韩知身上从小培养出来的姿态如出一辙,即使已经刻意收敛,林温还是感受到强烈的不痛快。 他放下水杯,站起身就要告辞:“谢谢您救下我,不过我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您。今天打扰您了,再见。” “我以为你已经被韩知驯养的逆来顺受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点自己的脾气。” 傅深冲林温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有脾气是好事,不过谁说你没有东西可以报答我了?” 傅深晃了晃酒杯,垂下眼,收起了他那套虚假的微笑,盯着玻璃杯上反射的灯光,没什么感情道: “我是个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的人。林温,我救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也许能带给我一些我想要的东西——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林温没有坐下,但也没有转身就走。在韩知身边长时间的忍耐和包容让他的脾气锋芒几乎被磨了个干净,连发火都变得很罕见。他维持着站起身的动作,狐疑道:“我?我能带给你什么?” 傅深却没急着答话,反而耐心十足地抬起眼,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把林温打量了个干净。 他那目光冰冷又赤裸,像是在衡量某件已经摆上展台即将待价而沽的商品,让人感到一阵反胃不舒服。林温觉得自己从内到外好像都被这个人剖析了个干干净净,下意识握紧了拳,露出防御的姿态:“傅先生,如果您要的报恩是让我换一个地方当金丝雀,我不会答应的。对于我而言,都是牢笼,没有什么分别。” 林温带着恼怒的话让傅深反应过来自己的打量目光多少让人误会有点不怀好意,他放下酒杯,举起手扬了扬,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用身体偿还这种事在我看来低廉又无耻,而且你这种……柔弱小白花,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傅深把“你这种只会依附别人、没用且无趣、愚蠢还浪费生命的菟丝花”咽了回去,他想起眼前人跳了七次楼的举动,出于人道主义,换了一个自认为没有多少挑衅意味的称呼来形容林温。 但他的同情也就到此为止。 傅深走到林温对面的沙发上坐定,翘着腿交叠双手,露出商务谈判时的姿态,微笑着又再一次指了指林温面前那杯水。 “喝口水吧,林先生。我只是在思考,你究竟有没有能力能带给我一些意想不到的回报。所以在我回答你的疑问之前,不如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温,你知道你母亲和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林温去端水的手顿在半空。 早已没了热气的水连壁上的水雾都沉淀下来,空余湿漉漉的玻璃映照着林温苍白又发抖的脸。 “母亲和弟弟……” 是怎么死的? ---- 提前祝大家新年和元旦快乐!一月份更新时间每周四五六,海星多的话随时触发加更~
第3章 你想复仇吗? 林温上大三那年,母亲和弟弟从老家来看望他。那时候林温生活过得虽然很拮据,但靠着奖学金和打工兼职手里也攒了一笔存款,想着顺便带身体不好的母亲在大城市看看病。但大三课程忙,他兼职时间也紧,一直没能抽出整天的时间,只好让弟弟先带着母亲去医院挂号。 谁承想,就是去医院的那一段路,母亲和弟弟出了车祸,两人当场就陷入了昏迷,在医院治了大半个月也没能醒过来。 家里的积蓄在高昂的医疗费用下如流水一般的耗尽,林温不过是个穷学生,一天哪怕打三份工也支撑不起。在他最山穷水尽的时候,比他小两届的韩知带着一份包养合约找上了门。 故事很老套。 一个是家庭困难每天打三份工急需钱给母亲和弟弟治病的穷学生,一个是从小娇生惯养花钱买了大学名额却没来上过几天学挥金如土的小少爷。 韩知说自己在学校组织的一场颁奖典礼上就看上了林温,得知他亟需用钱,立马找上了门,拿着一份百万的包养合约甩在林温面前。只要林温放弃学业乖乖走进别墅给韩知当金丝雀,他车祸后脑出血陷入长期昏迷的母亲和弟弟就能转入北京最好的医院,享受最好的治疗,用每年几百万的代价去延续生命,换一个还能睁开眼恢复意识的机会。 林温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在那一纸包养合约上签了字。 当年韩知看着他不假思索的态度嗤笑,轻佻地勾着他的下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容易被钱收买,早知道高中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花钱把你买了,省得惦记这么多年。不过也好,我喜欢身边的人乖巧听话,最好只跟我谈钱,别谈什么感情。” “林温,你可不要爱上我,下场会很惨的。” 当年的林温把所有情绪敛在眼底,沉默地点了头,在那一纸合约上签了字。 那时候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暗恋韩知,暗恋了很多年。 从高三到大三,足足四年。 他爽快答应留在韩知身边的根本原因除了钱,还有这四年不为人知的暗恋感情。 所以许久之后韩知喝醉了酒,紧紧抱着他,埋在他的颈窝里呢喃“小温,你爱我好不好?你别对别人笑,你只爱我好不好?”的时候,他也同样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人总喜欢给自己没听完的话补上结局。 林温一厢情愿的以为,韩知当年那句问话的后半句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你爱我好不好?我很爱你。” 但当他拿着母亲和弟弟的死亡报告,哭倒在地声嘶力竭的质问韩知为什么要停掉母亲和弟弟的医药费,韩知带着一半心虚和一半被人质问的恼怒回答他“我忘了”时,他才发现自己错的彻底。 韩知根本没爱过他。 从头到尾。 自始至终。 而他却为了这样一个人,为了这样一段独角戏的感情,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林温记得那天他瘫软在地哭的喘不过来气,而韩知却不耐烦地站在一旁抽烟,似乎觉得他的哭喊烦闷又多余。他抬起头去看韩知,韩知却避开了他的眼,含着烟烦躁地解释: “林温,你别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我,你母亲和弟弟的死又不能怪我。我每天那么多事,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空亲自去医院看他们的情况。而且医院打电话来那天我在酒吧喝醉了,那么吵我都没听清说了什么就随口答应下来,我怎么知道我答应的是停掉你母亲和弟弟的治疗。再说!他们两个躺在病床上这么多年了,每年几百万几百万的往里砸,要醒早醒了,就算……就算我那天听清了让医院继续治,他们也醒不过来了啊!是,当年我是答应了你,你母亲和弟弟的所有事都由我来接手,但我这几年不是太忙了吗,我……” “我是真的忘了。” 忘了。 他说他忘了。 韩知说他忘了。 多可笑啊。 两条人命,林温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他这辈子的精神支柱,就在韩知这一句轻飘飘的忘了中,轰然倒塌。 原来命如草芥并不是玩笑话。 在绝对的俯视和掌控之间,韩知甚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可惜读书的时候林温没懂,瞎了眼看错了人,一腔真心错付,浑身血泪流尽,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悔不当初。 那天林温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在韩知皱着眉的目光里,狠狠地甩了韩知一巴掌。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人。 也一巴掌打破了七年的自欺欺人和一颗碎的不能再碎的心。 他一巴掌打散了自己最后一丝生机。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着干什么。 他已经没了必须活下去的欲望。 所以他从那座困了他半生的高楼一跃而下,用死亡和极致的痛苦来惩罚自己。 但老天偏偏连死都不让他如愿以偿。 …… 林温感到自己的指尖被烫了一下,他从怔愣中抬起眼,才发现傅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为他重新换了一杯热水,又塞进他手里。 林温长时间的沉默不应答并没有让傅深露出不耐的神情,相反,傅深似乎从林温脸上痛苦不已的表情中汲取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带着一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姿态又重新坐回沙发里。 他并不对林温的反应感到错愕和困惑,反而感到意料之中。但林温展露出的这种单纯而又短暂的痛苦并不值得让他满意太久,他看着林温茫然地喝下一口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又把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把刀子插入林温心口: “林温,你还记得你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林温觉得那一口热水仿佛把他的脾胃都烫的疼痛不堪。 他很想抬头问一问傅深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会知道他的腿断裂过。但他刚抬起一点头,余光瞥见傅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来。 屏幕中央,白色数字的时间表下面,正正方方的写着今天的日期。 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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