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来源于我调查的事实和我个人的一些猜测,你在韩知身边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了解他。按照你的了解来看,你觉得韩知会这么做吗?” 林温抬起还在落泪的眼看向傅深,手下掐着自己的指尖越来越用力,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因为林温清楚的知道,韩知会。 他会。 韩知从小花天酒地惯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公子哥,但却不是个只懂挥霍的草包。他买了国内名校的大学名额却长时间的休学,是因为在国外的商学院进修。回国后他立马接手了韩氏集团旗下的一家子公司练手,连续很多年成绩都很斐然。 林温和韩知重逢的那场颁奖典礼,也是学校和本市著名的企业联手举办招揽人才的金融投资晚会。 林温刚和韩知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韩知新鲜劲头上,经常会带林温出入公司、参加各种聚会,林温也见识过韩知处理公事的手段和利用人的计谋。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他曾经夸赞过的、钦羡的、仰慕的、甚至神往的筹谋和盘算,最后都成了落在他身上的一把刀。 刀捅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痛。 而他,还在自以为是的虚假温情中幻想着爱情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是韩知利用过的一枚弃子了。 傅深知道自己的提问本身就是一个充满陷阱的答案。 那份调查文件让他在林温心里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无论林温是否相信他,也始终是一根刺,梗在林温心里,让林温无法再相信韩知曾经编织过的一切。 他翘起腿,以一副闲适的姿态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林温,隔岸观火的欣赏着林温仿佛整个人都被击碎的表情,满意地提了提唇角。 林温的愤怒、怨恨、懊悔,这些都是他需要的,也会让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利很多。 “是他害死了我母亲……是他,杀死了我仅剩的亲人……” “韩知,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你竟然算计了我这么多年……” 林温坐在铺满薄绒毯的沙发上,感受着自己整个人在真相面前一点一点碎掉。在这种时候他其实多伤心难过不管不顾都可以,但他却绷着一根筋死死地撑着,捧着一颗破碎的心想要一个答案。 “这些都是真的吗?您有证据可以提供给我作为呈堂证供吗?还有……”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您到底是谁?” 傅深挑了下眉,有些惊讶于林温竟然能在巨大的冲击后恢复理智,冷静的向他讨要证据,他点了下头:“我找到了当年和你家人一道的出租车司机,查到了他收韩知的钱的流水单。但很遗憾,我找到他后没多久,他们一家就被安排移民到国外,已经查不到踪迹了。而仅凭银行流水单这一疑点,就算你告上法庭,胜诉的概率也很低。” “如果你在被韩知打断腿的时候能有你跳楼的勇气,那么及时报警说不定还能把韩知送进监狱,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能从韩知身上讨回公道的办法了。”傅深指了下林温还没有受过伤害的腿,站起身,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做些买进卖出生意的投资者,至于我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那就是我不便向你透露的手段和方法了。毕竟我要做救下你命的冤大头,也总得提前找好能让你我都明哲保身的退路。” 傅深窥着林温还有些茫然的神情,为林温依旧在无知无觉往下落泪的眼睛皱了下眉。他压下心里的烦躁,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对方一些时间消化和控制情绪。于是丢下一句“林温,与其毫无意义的难过,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刚才的问题”,拿起桌上的空杯转身就走向厨房。 在饮水机向下落水的空挡,他还有闲情逸致随手接了一个好友打来的电话。 好友陈旗那边人声鼎沸,伴随着嘈杂的音乐和巨大的欢呼声,想来是在聚会上玩得正高兴。 “傅深!傅总!你忙什么呢?今晚海滨我组了局啊,你来不来?巨热闹,有几个你肯定喜欢的类型!” 傅深关掉饮水机,倚着柜橱偏了偏头。从他的角度,刚好能从关了一半的玻璃门里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温背影。 林温的肩头耸动,头深深地低埋着,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肩膀耸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大,直到整个人蜷缩着从沙发上滑落在地。 又在哭。 傅深想。 这只捡回来的金丝雀实在是太能落泪了,既麻烦又脆弱。而他恰好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也最讨厌柔弱的事物,狼狈的令他不喜。 手机里好友又喊了几声,傅深把偏着的视线收回来,答道:“不去,没空。” “没空?大晚上的你忙什么呢?你不会在公司吧?!好兄弟,给你的同行们留条活路吧,大过节的还加班。你赚的还不够多吗,卷的简直令人发指!” “没在公司,在家。”傅深捏了捏眉心,又重新转回视线望向客厅。“有一些麻烦要处理,我捡回来一只……” “在家有什么意思?出来嗨啊!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做?”陈旗模模糊糊听见几句,追问道:“什么?你捡回去什么东西?” 傅深没有及时答话,他的视线定格在沙发上坐的板正的身影上。 一分钟前,林温还在他的视线里哭的不能自已。而仅仅只是一会功夫,林温已经从地上重新坐了回去,单从背影来看,那些怯懦的、碎成一地的骨气和脊梁,竟又被林温一节一节接了回来。 林温的背挺得笔直。 连刚刚被泪水打湿的头发也被他重新打理好,妥善的贴在鬓角。 傅深想,这应该是想通了。 还行,比他预想的要快一点,还不算是无可救药。 电话那头的陈旗还在追问:“捡回来什么?傅深?奇怪,怎么没声?我信号不好吗?” “捡回来一只鸟。”傅深端起水杯,笑了一声。“我刚发现,它的爪子应该比我想象中要利一点。” 陈旗听的云里雾里:“什么玩意儿?鸟?你上哪捡的?你不是最讨厌小动物的吗?被鸟抓了也要打狂犬疫苗的吧?” 傅深直接忽略了对方的提问:“对了,聚会的话,韩知应该也在吧?不如你早点结束让他回去。” “在啊,这种酒肉池林怎么可能少的了他。”陈旗看了眼不远处的男女,嗤笑一声,答道:“小少爷老早就到了,这会男男女女伴儿都换了三个了。怎么,你还怕他玩太久把自己喝死了?那不正如你意嘛……你们的关系变好了?” “你想多了。” 傅深的目光落在沙发上,微蹙的狭长眼眸意味深长的锁定着林温。 “我只是想知道,当他回去,发现自己处心积虑花费了多年心思豢养起来的鸟,挣脱牢笼飞走了的时候。” 傅深挑起嘴角,笑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他会是什么表情。” 傅深在好友疑惑地喊着“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捡的是韩知家的鸟?你不会去他家偷鸟了吧!”的声音中挂断电话,把温水放在林温面前,舒适地靠在沙发里,冲林温笑了笑。 林温抬头看他。 傅深便又问: “林温,你想复仇吗?” 傅深这回没多久等到了林温的答案。 林温的眼底有化不开的愁绪,还有在傅深刻意挑动之下,愈演愈浓的仇恨。他望向傅深,果断又沉重地答道: “我想。” 傅深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和他预想中的分毫不差,走投无路的软弱困兽心有不甘,所以只能接住他提供的藤蔓,成为他棋盘上的兵卒。 他想刚才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当韩知有一天发现自己养的鸟飞走了,还成了他捅向韩家的一柄刀,会是什么表情? 那一定很有趣。
第5章 我要你的一切 在回答出“是”这个答案的时候,林温觉得自己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和弟弟,自己才是人生一切悲剧的伊始。所以他从高高的阁楼向下跳时,只觉得解脱,眼睛一闭,整个世界都可以与他无关。 可傅深拿给他的证据就像一把钝刀,折磨地刺进他的皮肉,剜起他的骨血,让他血淋淋的面对真相,也把他游离的魂抓了回来,狠狠地钉在了仇恨的桩上。 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他不能死。 在为母亲和弟弟讨回公道之前,在把自己曾经折掉的腿、流过的泪、经历过的绝望和痛苦还给对方之前…… 林温死死捏着手里母亲和弟弟车祸真相的文件。 ——在韩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之前。 他不能一个人去死。 傅深观赏了一会林温嫉恨的表情,觉得仇恨的火苗被他煽动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林温,你有想过要怎么对付韩知吗?” “你有想过——要怎么弄死他吗?” 傅深说这话时表情平静,语气里却有藏不住的凌厉,与他最开始告诉林温自己与韩知不过只见过几面并不熟识的话语截然不符。 傅深从一开始就没对林温说实话。 但一路被傅深蓄意主导着向前走的林温并没能发现这一点。 他满脑子都想着这样一个问题——怎么才能让韩知付出代价? 林温望向茶几上摆放的的水果刀。 刀剑锋利,薄薄一挥就能划断人的脖颈。 傅深的眼眸随着林温游移的目光聚焦在桌上长柄的银刀上,那一瞬间傅深就从林温带着仇恨的目光里看出了他的意图。 他想杀了韩知。 傅深简直要笑出声。 “一把刀?” 傅深捏起桌上的刀,顺着尖锐的刀刃在掌心把玩了一番。然后指尖一转,将那把刀狠厉地插在了果盘的苹果上。 “在你无助又无路,特别是刚受过真相巨大冲击的时候,我说这种话的确有些刻薄。但是林温,你真的天真的令我觉得不可思议。” “杀人犯法,林温。”傅深嗤笑一声,重新翘着腿倚回沙发里。“你要是想做这种愚蠢又搭上自己性命的疯狂事,恕我不能奉陪了。” 林温收回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头问道:“那我还能怎么做?” 林温的脑袋和他说话的声音一起越来越低,在头低的几乎要埋进胸口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毫不怜惜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把垂坠欲滴的眼泪憋了回去。 傅深的眉心紧蹙,眼神里满是觉得对方不争气的叹惋和懒得掩饰的不耐烦。 “求助是要付出筹码的,在你两手空空的时候,问别人不如问你自己。”傅深甩手放开林温,“想想,还有什么可以伤害到韩知?林温,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不要告诉我你连韩知最在乎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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