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心,乐熙笑意微僵,感受到了离别的愁绪,说起来重生以前,他有一年未见父母了。 制止了母亲喊宿书的动作,乐熙笑道:“一切都齐备了,多谢母亲关心。” “那就好,出门在外,我儿要好好照顾自己。” 乐熙压下泛上眼眶的酸意,前世他外任沧州刺史,母亲也说了相似的话,只是要沉重多了。 小儿郎外出求学读书和家中男子赴外地做官还是不一样的。 宿书见乐熙从主母院子里出来有些闷闷不乐,手上捏着腰间的玉玦不放,便笑着打趣道:“奴才不懂玉料,少爷天天握着这块玉不放,到底值多少银子” 乐熙一怔:“我也不知道。” 乐熙算是被戳到痛处了,宿书眼见着自家少爷面色更沉,只后悔说错了话。 这两天,宣王乔穆尧没再递一句话过来。 意料之中,乐熙想,宣王公务繁忙,哪里有闲散时间给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等他考取功名有了些许价值后,为官之后,宣王才会多分点目光,利用而已。 就像前世有一段时间,他自以为王爷和他亲近,也就是利用给他的错觉吧。 月华如水,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知悟书院……孤记得,是前些年风光致仕的三朝丞相江郁哲老先生创立的吧”乔穆尧指节轻叩林卫送上的奏报。 青冥答道:“回王爷,不错。十几年过去,江老先生极少露面,说是在书院所在的合黎山清修。” 不是吧不是吧,青冥默念,那日他回来后跟王爷说他拿了乐公子的赏银,王爷让他只管收,现在又要跟去知悟书院,就这么离不开啊。
第8章 马车坏了 “当朝的何相是太子的亲岳父,门生故旧无数,给本王添了不少麻烦。看来,孤这位草莽匹夫该去向老人家取取经。”乔穆尧轻叹。 青冥哽住,心想千万不能让参知政事张大人听见这话,不然张大人怕是要跪下陈情:臣无能,竟不能为王爷分忧。 两派文人吵起架来,可真是唾沫横飞,没半点斯文。朝中王爷和太子的交锋从来没有停止过。 “青冥,你有什么话要讲” “没有没有,”青冥乍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属下这就去准备。” “站住。”乔穆尧喊。 青冥连忙止步。 “秋意渐浓,准备马车吧。” 青冥点点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千里马跑得迅疾,适合赶路,可要说谈情,可就差远了,看来他得去探探乐公子走的哪条路。 合黎山隶属汝阴,从锦西走官道,顺利的话,要赶差不多一天路。 乐熙清晨出发,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在郊外行走,车轱辘被石头碰了。 乐熙在车里震了一下,宿书赶忙上前扶他,主仆两人好不容易在车上坐稳。 “怎么回事”宿书往车外问。 车夫在车帘外说:“二少爷,路上忽然冒出一块大石头,车轮撞坏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宿书正要斥责车夫:“你们也太不小心……” 乐熙制止了他:“算了,陪我下去透透气吧。” 宿书只好作罢。 “需要多久能修好”乐熙问。 车夫躬身回道:“大约半个时辰。” “好,辛苦你们了。”乐熙甚至还笑了笑。 宿书一脸疑惑,少爷近来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当然从前少爷也并非苛待下人的主子。 宿书说不上来,好像是少爷身上萦绕着一种淡淡的超脱气质。 “发什么愣呢?”乐熙在宿书面前晃了晃手,“陪我到处走走。” 正逢秋高气爽之际,层林尽染,不失为可玩赏的美景。 “是。”宿书自然不会反对。 宿书跟着乐熙没走两步,路口处出现了一列华丽的车队。 乐熙随意一瞥,竟然拉着宿书说:“我们赶快避一避。” “啊?”宿书摸不着头脑。 乐熙刚才是下意识动作,反应过来发现不可能。就这条官道,躲又能躲去哪儿 不过谁能告诉他,印着宣王府特殊徽印的马车会出现在这里 在乐熙思绪纷乱的时候,不远处的马车缓缓停下,青冥驾马赶到了乐熙主仆二人面前。 “居然在此处遇见乐公子,真是有缘。”青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乐熙收拾好神色:“青大人,我要往知悟书院去。半道马车坏了,才在此处逗留。不知王爷驾临,我这就去前面让人把车挪开。” 青冥忙摆摆手道:“不急,乐公子,王爷说要请您过去。” 乐熙眼睫微微颤动,支起一个笑容:“哦,多谢王爷,我这就去。” 乐熙转身向路口而去时,青冥望了眼不远处忙碌的乐家车夫,他们最好修得慢些,不然还得再使些绊子。 “参见王爷。”乐熙在马车下给宣王请了安。 乔穆尧轻轻撩开车帘,只露出一只戴着玉扳指骨节分明的手和半张英挺的侧脸。 “乐卿是要往哪儿去” 乐熙有了不好的预感,从前都是他在强求,为何如今大为不同,他的重生改变了太多事,让他感觉好像步步踏空。 乐熙想不明白,可眼下宣王不能晾着,他低声道:“回王爷,小人要往知悟书院求学。” 乔穆尧凤眸微低,视线里乐熙端端正正地跪着,身姿清瘦挺拔,露出白皙的侧颈。 清风微拂,衣袂飘飘,似是在乔穆尧心间撩动。 乔穆尧眸光深黯,往日冰冷的眼底流淌过潺潺春水:“凑巧本王也要去那处,不如结伴同行” 乐熙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前世此时宣王是否去了知悟书院,只记得当时他前几次找宣王都没成功,或许正是因为宣王出门在外 “谢王爷美意,小人无不听命,只是小人的马车坏了,怕不能赶上王爷……” 乐熙还以为同行是各坐各的马车呢,以此婉拒道。 青冥上前回禀:“王爷,乐公子的车子还要修许久,咱们的行程耽误不得啊。” 乐熙眸光一亮,这忠心为宣王的首席侍卫居然还会为自己说话 谁料乔穆尧嘴角微勾:“既然如此,不知能否麻烦乐卿委屈一下,和本王同坐一车至于坏了的马车,让下人慢慢修,随后赶上就是。” “啊……”乐熙嘴唇微张,默了一会儿,“多谢王爷恩典。” 宣王的马车是乐家的两倍大,车身通体为乌金木所制,加之拉车的马是上等的青骢马,若非特殊情况,坐在车中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可乐熙坐在柔软的貂皮上,心却七上八下的,手又不自觉地握起了熟悉的玉玦。 乔穆尧坐在主位上,一派闲适,目光幽幽地看向乐熙:“看来乐卿很喜欢孤赠的这个礼物。” 乔穆尧其实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送了这随身的东西出去,许是原来没想到无聊的文会上出现乐熙这个妙人。 这玉玦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乐熙咬咬唇,吞下了到嘴边的问话。 他握了这玉玦一辈子,念了乔穆尧一辈子,还是一无所知。在最自负的时候,乐熙曾妄想过这是定情信物,可事实打了他的脸。 “和田玉是玉中极品,能得王爷所赠,小人不胜欣喜,唯恐有所玷污。”乐熙放下玉玦垂首道。 “乐卿不必妄自菲薄。君子佩美玉,在孤眼中,你最担得起它,好好戴着吧。” 乔穆尧浓墨般的丹凤眼微眯,盯着乐熙一张一闭的花瓣唇,心念稍动,倒觉得面前的乐熙像一座玉雕的美人,只是栩栩如生、可人心意。 两人一时无话。 乔穆尧的眼中似有深意潮涌,乐熙不敢抬头。 忽地,外头驾车的良马短促地嘶了一声,车身往右边歪了一下。 乐熙正坐在乔穆尧的左手边,始料未及,重心不稳向右跌去,手上胡乱地想攀点什么,但一想到旁边就是宣王,又不敢动作过大,眼看就要跌在地上。
第9章 书院风波 乔穆尧看着乐熙失去重心,白皙的手差点就要抓到自己的腰带,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在乐熙就在迎面摔到地上时,乔穆尧伸手抓住乐熙素白的手腕,把他拉到了怀中。 车身平稳下来,乐熙最终是恰好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宣王乔穆尧的腿上,头撞到了宣王坚硬的胸膛上。 撞得七荤八素的乐熙慌张抬眼,宣王轮廓分明的脸近在咫尺,乐熙胸腔中的心不争气地急速跳动了两下。 乐熙的脸上都是慌张,没有乔穆尧预想中的欢喜。 乔穆尧眸色沉沉,轻皱眉头,掌中的手腕不盈一握,触感极佳,他却很快松开了。 乐熙回神,当即从宣王身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宣王跟前。 话还没来得及说,外面传来了青冥请罪的声音:“王爷恕罪,刚刚有一只野兔窜过,惊扰了马匹,属下已经驱赶走了。” 乔穆尧的声音磁性低沉,带着一股威慑力:“无妨,小心机警些。这样的事,不允许再发生,再次启程吧。” “属下明白。” 马车又平稳地行进起来。 乐熙指尖微颤,不知道怎样是好,颤声开口:“小人无意冒犯了王爷,请王爷降罪。” 车内铺了绒毯,跪一会儿也不会觉得难受。乔穆尧也就不叫起,难得生了兴致,要逗逗这位乐公子。 “本王听不太懂,本就是个意外,难不成乐卿有意往孤怀里撞吗?”乔穆尧的面色令人难以捉摸。 乐熙闭了闭眼,打了个寒战,曾经他还真这样做过,如今想来唯有难堪,默了一默:“小人并非此意,只是深怀歉疚,愿领王爷惩罚。” 惩罚,能让人记住,不要让他如前世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乔穆尧轻轻搭上乐熙的肩膀,五指微收,隔着衣衫的触碰,乐熙还是被乔穆尧手心传来的热意定住了,一动不敢动。 乐熙刚才匆忙之中,没有拉开距离再跪,此时就在乔穆尧膝前垂首。乔穆尧向前俯身,温热的呵气便打在乐熙的颈间。 “乐卿的规矩学得挺好,张口降罪,闭口惩罚,还不敢抬头看本王一眼。” 乔穆尧目光犀利如鹰隼,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静静地盯着自己掌下的猎物。 乐熙瑟缩了一下,浑身紧绷,连蝶翼般的睫毛都不敢颤了,心里仿佛揣了只兔子,几乎要跳出来了。 少年如松如竹,眉宇温良,被宣王释放出的迫人气场压得抬不起头。 可那精致俊秀的侧颜也落在上位者眼中,腰间的玉玦轻微晃动,看得人不忍,乔穆尧原打算逼乐熙一把,却在此刻心软了。 也就在这一瞬,乔穆尧想,自己居然真的对主动前来攀附的乐熙动了心。 乔穆尧缓缓松开手掌,靠坐回了主位上,姿态慵懒闲散:“又没什么事,动不动就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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