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小,只说:“我不吃的,不用给我吃。” 也是那时,岑厌随意一瞥,瞥到了连栖手臂内侧和小腿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 他怕岑厌会打他。 直到后来连栖也一直改不过这个习惯,所幸岑厌也不要求他改了,只要把剩下的肉吃掉就好。 “好乖,宝宝。”岑厌毫不吝啬夸奖,哪怕连栖吃完一碗面也会得到夸奖,连栖很喜欢这样的夸奖,好像他做了件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连栖想,他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岑厌了。 摔倒的事情连栖并没有和连家人说,这时连栖才反应过来似的,他朝树叶挥挥手,对方摇着尾巴欢快跑了过来,连栖伸手摸了摸他的狗头,仔细确认它没受什么伤才安心下来。 “有小孩朝树叶扔石头。” 连栖垂眸,看不清眼神,但也跟垂头丧气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欺负树叶,我想保护它。” “但是失败了。” “你觉得是谁的错宝宝。”岑厌问。 “他们的。” “那为什么会伤心?” 连栖眼里露出茫然的情绪。 “没必要跑的很快,宝宝。”岑厌的声音格外温柔,他摩挲着连栖的脸颊,又摩挲到后颈,带有安抚的意味:“没有人觉得你躲在身后,你一直都站在最前面。” “......” 连栖闭上眼,躲进了岑厌的怀里。 在这里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心安。 好半晌,连栖突然闷闷说:“能抱我出去吹吹风吗?” 二楼阳台新置办了一套吊椅,连栖窝在里面,就像窝在了自己的罩壳里,但岑厌敲一敲门,他就会大大方方允许对方走进来。 如果对方不想进来,他反而会伤心。 岑厌坐在他旁边,连栖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挪开视线。 “我想睡觉了。”他摇了摇对方的手:“岑厌。” 连栖做了个梦,梦里他变成了只随心所欲的蝴蝶,他跌跌撞撞飞到了草地,又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人把他捧了起来。 “蝴蝶?”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栖愣住了。 他穿着件单薄的睡衣,圆领刚巧露出锁骨,抬手解开第一颗扣子,连栖扒开睡衣,发现自己的锁骨上栖息只半张翅膀的彩绘蝴蝶。 蝴蝶不是很大,但细节雕琢,好似要翩翩起飞。 连栖小心伸手摸了摸,感觉指尖都有些发烫。 慌乱系好睡衣,他胡乱捧起水来洗脸,水珠落到睡衣缓缓渗透下去,隐约露出些色彩,好像蝴蝶缀饮了水珠,变得愈发鲜艳。 岑厌呢? 连栖愣愣想,昨天晚上好像只有岑厌在。 他想,岑厌会知道是谁做的吗? 蝴蝶是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他身上的。 连栖下意识攥紧了睡衣,他茫然至极,总不能有人偷偷溜进他的房间。 “在看什么,宝宝。”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连栖好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他眼里迷茫顿消,急切解开扣子,蝴蝶好像要在他指尖起飞。 他声音委屈:“这是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身上了。” 似乎为了证实,他拉过岑厌的手,让他指尖落到自己的锁骨上,又一次重复:“看到了吗?岑厌。” 半晌面前人都没有回应。 连栖茫然抬头,就见岑厌眼眸漆黑,他说:“看到了。” “那你怎么不说话。” 岑厌指腹摩挲两下那只蝴蝶,眼眸低低压着,灯光打下,侧脸落下一片阴影,他嗓音有些哑:“是我给你打的烙印。” 他目光又落到连栖结痂的唇瓣上,轻轻笑了起来:“宝宝,我要你记得。” 连栖愣怔住。 岑厌开口:“记住是我。”
第12章 旧梦 连栖指尖落到蝴蝶上,仿佛灵魂被高高抛起,他瞳仁一缩,似乎跟着那只蝴蝶翩飞,旋落。 原来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它。 时隔多年,蝴蝶又亲昵地,吻在了他的指尖上。 连栖昏迷了许久,再次睁眼时一片漆黑。身下是坚硬的地面,他猛地坐起,抬手去摸,却只摸到冰冷的铁。 他意识昏沉,但仍记得最后杨则安冰冷的目光。 很冷。 胃止不住地痉挛,连栖四肢发软,就连撑地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将人心底的恐怖放大到极致,仿佛呼吸的空气都黏稠,连栖急促喘息一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杨则安骗了。 他们真的觉得他很蠢。 连栖露出堪称绝望的表情。 无论是从前,又或是现在。他一直都是这群人的戏耍对象,杨则安说他蠢的好骗,不过随便一个借口就能把他骗出来。 而在前一个月,杨则安还亲亲密密搂着他,喊他宝贝。 他眼神那样珍惜,就像擦拭宝物般轻抹掉连栖的泪,说他一定会想办法帮连栖抓住抄袭的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可也是他,亲手把连栖的作品扔在脚下,笑嘻嘻说:“宝贝,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连栖手指无力抓了下,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却只摸到冰冷的空气。 他绝望了。 黑暗中亮起道微弱的光,脚步声由远及近,伴着窃窃私语声,连栖就像蒙着眼在处刑架上的罪人,他无知茫然,同样他无措无计。 “一个傻子你把他关这里干嘛。” “关哪里不一样,今晚上都要卖了。” 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一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开铁门,白光直直对上连栖,刺激的他闭上眼别过头去,半晌有人才愣愣道:“...草,傻子归傻子,长得是真好看。” “婆婆妈妈真烦。”另一人骂了两句,上前单手把人提了起来,连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脚不沾地被拖出去,接着有布条缠上了他的眼睛。 不知踉跄走了多久,布条一把扯下,他被推进间屋子。 身后传来无情的声音:“自己洗澡换衣服,别想着能跑。” “傻子会自己换衣服吗,你跟他说话他也听不懂吧。”一人嘀嘀咕咕:“也是白瞎这张脸了。” 门砰地关闭,连栖好像被这声重响惊醒,他急匆匆跑进卫生间,突然发现了什么,连栖愣住了,他指尖缓缓扒开领口。 刺目鲜红的三十六。 他的锁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印上了冰冷嘲讽的数字。 连栖觉得自己也不傻,从刚那几人的言论,他已经猜出自己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有些反胃。 跪坐在地面上,连栖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虽然他胃里空空荡荡,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吐,急促收缩的胃让他呼吸也困难起来,浅色瞳孔因为痛苦蕴了一汪水。 杨则安是用交还设计的理由把连栖骗出来的。 连栖太想要回它了。 除了自己的设计,他一无所有。 大概一年前连栖的交流就出现了问题,那时杨则安带他看了医生,得知是高中留下的阴影,他眼神心疼,握紧连栖的手,让他别怕。 也是后来,连栖才知道所谓的设计天才其实是个精神病,是个傻子的传言,也都是杨则安大肆宣扬出去的。 连栖摁响门铃的瞬间,杨则安摊开双手做了个欢迎的动作。 他笑着说:“惊喜。” 一转身,身后的沙发上坐满了熟人。 他们也在笑。 那分明是高中时欺负连栖的一众人。 连栖大脑瞬间空白。 可他已经跑不掉了。 与此同时,这所游轮灯火通明,酒盏碰撞,身着晚礼服的男男女女行走其中,而与众不同的,是身形高大的男人套着件风衣,海风吹起衣摆,他指尖猩红掉落,一旁有人点头哈腰恭敬抬起手来,烟灰掸了下来。 岑厌蹙起眉,他横亘半张脸的疤,让他即便不做表情也看起来凶狠,更遑论他明显表达不悦。 一旁的负责人冷汗直流,他是知道身旁人的大名的。 岑家出了名的疯子。 害怕自己稍有不慎就被丢到海里喂鱼,负责人更是小心翼翼,尽职尽责。 今晚在船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来是没邀请岑家这位爷的,谁成想岑厌不请自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 “岑易在哪。”岑厌语气冰冷。 “岑三少在三楼大厅。” “带路。” 大厅堪称群魔乱舞,伴着一阵阵欢呼声,这里好像成了暂时脱离人性的野兽场,岑厌刚走进来,正中央推来只铁笼,随着主持的呼声,上面遮盖的黑布被一把扯下。 浅色的,蕴着水光的杏眸。 就这样穿过人群,直直和他对上了视线。 人群的呼声猛地翻高一个音浪,笼子里的人很瘦,裸露出的胳膊很白,在轻轻颤抖着。他只穿了件普通的白衬衫,和一条及膝的短裤,头上带了柔软的猫耳。 岑厌站在了原地。 负责人左看右看,正想说什么,就听岑厌淡淡开口:“那是谁?” “应该是刚到的货。”负责人擦擦虚汗。 “货?”岑厌即便没偏头,但负责人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意,赶紧开口补救:“岑爷喜欢吗?” 他挥挥手,有人跟了上来,负责人立即询问:“那笼子里的,叫什么名字。” 那人挠挠头,如实回答:“哥,他叫连栖,但是送过来的时候说是个傻子,还有精神病。” 负责人讪讪笑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害怕触及岑厌的逆鳞,于是试探性地看了一眼,就见岑厌眼眸微垂,似在仔细注视着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正中央的连栖。 半晌,岑厌突然开口:“把人带过来。” 连栖觉得头昏脑胀,他被推进笼子里,只能蜷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偷看着四周,耳边噪杂,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带了下去。 他就像海水里的一叶帆船,在风浪来临时无力抵抗,干脆放弃所有,只会随着海浪飘摇。 而这波新的海浪,把他带回了家。 “吃饭,我不说第二遍。”岑厌没什么表情,可他没表情的样子也不显温情,吐露的言语冰冷生硬,让连栖下意识打了个颤。 桌上的饭菜弥漫着香味,只闻着就让连栖的胃止不住抽动起来。 完全陌生的环境。 和完全陌生的人。 最后连栖还是只喝了点白粥,他垂着眼睛,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岑厌掐起他的脸,连栖被迫和他对视上,第一反应是惊慌挣扎。 他身子抖的厉害,好像岑厌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蠢货。”看了半晌,岑厌薄唇一动,吐出两个字来。 手一松开,连栖仿佛才学会呼吸般,急促喘着气。他的脸颊肉很软,岑厌松开手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用力,白皙的脸颊上赫然留下几个微红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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