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厌愣了下。 他捏了捏连栖的耳垂,低头捧起少年冰凉的脸,额头贴了上去。 “宝宝,别怕。” 他冰凉的唇轻触了下少年的鼻尖:“都是假的。” 连栖没有回答。 只是抿了抿唇,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跳格外的快,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看到岑厌熟悉的面容,还是嗯了一声,疲惫地把下巴搁到对方的肩膀上,腰也跟着贴了过去。 连栖每次做了噩梦后,都容易出一身汗。 但身上的肌肤是冰凉的,他呼出的气息也有些微凉,岑厌触摸到他光裸的手臂,似摸到滑腻的冰。 岑厌敛了下眸,有一下没一下抚着连栖的背。 突然,他开口:“宝宝,下午我有一些事情。你自己在家里要乖一点。” 连栖茫然抬眸,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微微点了头。脸颊贴到对方脖颈蹭了蹭,他现在心跳依旧很快。 目睹着岑厌的身影离去,连栖指尖轻搭在玻璃上。 他眼眸倒映着窗外的一切,包括已经阴沉沉的天,沿入天际的一大片昏暗,连带着肉眼可见翻飞的风。 看着树叶卷在空中,树冠七扭八歪,连栖蹙了下眉。 岑家一贯的传统,祠堂里摆放整齐的牌位,岑厌作为如今的家主,他一身简单不过的黑色风衣,从风中而来,衣摆掀起带起了萧瑟,配上略带苍白的面容,一进门便足以让气氛陡然寂静。 他眼眸黑漆漆,高大身形遮住本就微弱的光芒。 身上的风衣脱去,他随手把衣服丢给助理,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几步走到正中央摆放的牌位前。 那是岑岚的牌位。 手中举着香,他俯身拜了三拜,退后一步把香插了回去。 而在这一派寂静之中,又有人的目光格外扎眼。岑厌只略微偏了视线,就看到一旁同样一身黑衣,面容苍白阴郁的青年。 对方直勾勾盯着他,同样黑沉沉的眼。 “岑易。” 岑厌没什么表情,只道:“上香。” 那中央的牌位,不仅有岑岚的,右位摆着的是余玉的。 虽看似并排,但实际刻意地避开了位置,隔着一道极大的空隙。 岑易随意瞥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我上香做什么。” 岑厌只是强硬命令着:“上香。” 青年黑色衣领竖着,衬得面容愈发苍白,闻言他懒懒掀起眸来,漆黑中似蕴着什么,但很快一闪而过。 突然他亲热笑了起来,眼底的情绪顷刻揉碎。 “好哥哥,别急嘛。”他语气也是一样的懒散,跟气氛格格不入,有人已经带着不满投来了视线。 “我又没说我不做,给我父母上香啊,怎么会不做呢。” 他咬字父母时,格外的重。 说罢,他上前拿过香来,随手拨开打火机,点燃了燃起缕缕青烟。 双手举起香,上前拜了拜,最后把香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 岑厌脸色缓和了些许,周围人看到情况也纷纷松了口气,家里这两个祖宗,一见面就掐架,他们是真害怕,正当一群人想入非非时,却见本来闭着眼安安静静上香的岑易猝然睁开眼。 下一秒,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能反应过来。 岑易陡然暴起,抄起上面摆放的牌位,扭头狠狠朝着岑厌的头上砸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在尖叫,有脚步声凌乱响起,岑厌感觉一阵耳晕目眩,他脚步晃了晃。 好像有什么温热缓缓流淌下来,他抬手摸了一下,却触及一片鲜红,面前的景物缓缓重叠,包括岑易那张扭曲又带着快意的脸。 岑易阴森森开口:“我只给我母亲上香,他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似乎仍觉得不够,在嘈杂的声响中,岑易的声音又格外清晰:“我母亲的牌位是不配出现在祠堂吗?你吩咐人特意撤了也就算了,又凭什么说她不配。” 岑厌这时才感觉一阵头痛欲裂。 他拼命去解读岑易话语里的意思,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最后他脑子的唯一念头竟然只是。 连栖肯定又会被吓到了。 岑易的笑带着快意。 “你们所有人,都该死。” “你们这些看着我母亲活生生痛死的人,都该死!” 他肆意发泄着,岑易也知道自己这一举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他那一下并没有下死手,顶多让岑厌多吃两天苦头,但他没把岑厌搞死,不带脑子也能想到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报复。 可以说,他就已经打算好了今天来这样一下。 把那些早该骂出来的话骂个痛快。 把心里那些怨恨宣泄出来。 岑易说的脸都发红,青筋□□,他肆意笑着。 突然,他感觉手腕被一股力道强硬禁锢住了。 楞楞一偏头,就见脸上鲜血缓缓流淌下来,沿着侧脸,一路落到唇角的岑厌,正用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 岑厌只说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觉得,你母亲会愿意出现在岑家的祠堂里。” 说完这句话后,岑厌终于支撑不住似的,往后摇晃了两步,数人一拥而上。 岑易的表情还固定在了原地。 他这时才从情绪中抽回神来,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在注意到一人躲闪又心虚的目光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妈的。” 他骂了一声。 好像又觉得不够一样,他又骂了两声:“妈的妈的!” 拨开周围的人群,他骂了一声都滚开,突然他听到岑厌低声道了句,带我回去。 岑易抿唇,他眼神阴恻恻,一抬手把岑厌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半扛半抱着人朝外面走去。 有人想要去追,却看到岑厌脸色苍白的摇摇头。 岑厌坐进了车里,他闭着眼靠在车座上,岑易终究还是忍不住,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骂道:“你傻啊,不是你做的你不会解释。” 闻言岑厌喘了口气,他张开眼眸,带着冰冷。 “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 岑易:“……” 他冷笑一声,踩了脚油门。 “回我的庄子。”岑厌只交待一声:“给我递过毛巾。” 岑厌眼睫上也沾着血,他用毛巾一点点擦拭着,把脸上流淌着的血迹擦干净逐渐染成微红。 岑易看到后蹙起眉来,他没忍住又说了句:“别擦了,找医生处理一下。” 但岑厌依旧擦着,直到脸上恢复原样,除了后脑沾着的血迹,几乎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他这才掀起眼皮,开口道:“别吓到他。” 岑易沉默许久,突然问:“那我母亲的牌位?” 岑厌只简单回应了一句嗯:“给你送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风景极速后退,只有车子平稳行驶的声音,突然岑易偏过头,看向了后面闭目养神的岑厌。 “抱歉。” 他哑声开口。 连栖自从岑厌离开后,总觉得心神不宁。 风雨已经停歇,他站在窗前,好像数不清过了多少时间,他只是静静望着,看外面树叶一遍又一遍飘浮,落下。 直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开了进来。 连栖眼睛一亮。 他蹭蹭跳了下来,听到敲门声响起,他几乎是迅速打开了门。 门猝不及防地打开,连栖直直和岑易对上了视线。 他愣了。 但很快他注意到一旁靠馋着岑易站立的,脸色有些过于苍白的岑厌,在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岑厌喊了声:“宝宝,别怕。” 连栖警惕看了一眼岑易,他对于岑易的印象可称不上很好。 岑易搀着岑厌进了门,连栖却在此时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几乎让他瞬间炸了毛,就像幼兽察觉到危险那般,连栖瞬间睁大了眼眸。 “岑厌。” 他轻轻喊:“你怎么了?” 岑厌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下他的耳垂。 “我没事,宝宝。” 连栖圆圆睁着眼睛,似不相信一样。 “喊一下医生来就好了。”岑厌提前拨了电话,应该一会儿人就到庄园了,连栖望着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神情复杂的岑易。 半晌,他才应了一声:“好。” 岑厌脚步有些重。 但他还是支撑着,他不想在连栖面前倒下。 连栖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拥住了岑厌的腰,脸颊贴了上去,他听到岑厌平稳有力的心跳。 好像得到了什么保证一样,连栖这才湿漉漉地抬起眸来。 “岑厌。” 他嗓音有些哽咽。 “吓到我了。”
第33章 争宠 连栖骤回过神来。 他一睁眼,手还在紧紧攥着岑厌的衣领。 岑厌的掌心带着温度,他握着连栖的手腕,自上而下垂眸看他。 连栖愣了楞,最后轻喘出一口气。 在他的视线里,岑厌下颌到眼角的皮肤光洁如初。 周围微风拂起,连栖靠在岑厌的怀里,明明才只过了一息,他却感觉心里泛起一阵奇怪的涟漪。卷着轻微的花香,连栖抬眸去看岑厌,突然轻声开口:“岑厌。” “怎么了宝宝。” 岑厌应了一声,柔声询问。 连栖想说的话又停在了喉咙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就像一场简短的梦,岑易的面容与其中的相重合,方才把骄傲挂在脸上的岑易,哪怕鼻青脸肿依旧一副不屑模样的岑易。 是与梦境里那个,眉目低垂,带着些沉静疲惫的岑易完全不同的。 连栖对岑易的记忆实在不多。 只要和他有关的记忆,就一定会有岑厌的身影。 但每次,岑厌在面对他时总是微蹙着眉的,是带着倦怠的,更甚至是苍白的。 或许是直觉,连栖从不缺敏锐的察觉力。 他能感知到岑厌身上的任何情绪,就像困于笼中挣扎的囚鸟,连栖本身就对痛苦的感知超于常人,他并不麻木,尤其对于岑厌。 他不喜欢岑厌身上出现和他一样的枷锁。 如果有,他也不希望加重。 所以他对可能成为枷锁的一部分的岑易,从来都喜欢不起来。 连栖并不喜欢岑易。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伤害岑厌。 很简单的理由。 但又因为岑厌的态度使然,连栖也并不会对岑易很不客气。 但现在,这个问题连栖却又很想问出来。 “岑厌。” “你恨岑易吗?” 连栖的声音不重,却又在风声中格外清晰。 岑厌抱着连栖稳步走着,闻言他微不可见的顿了下步伐,但很快他恢复了常态,连栖靠在他胸口上,清晰可闻他的心跳声。 “谈不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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