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饭喂到嘴边都不知道接着,饮用了花汁还搞不定服了蝶粉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说出去简直丢我们纪家的……” 最后一个“脸”字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纪泽辞狠狠一拳打在了他这个父亲的脸上。 纪柏狼狈地翻倒在地,纪夫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你们是在配种吗!”此时的纪泽辞已经和疯子没什么两样,他冲上去又补了一拳,边打边怒吼着。 “我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养的猪狗!爷爷说安寻会绵延我们纪家的昌盛气运,可实际上呢!安寻给纪家带来的除了麻烦还有什么!如果蝶恋花真的有用,安寻怎么会清醒过来! 又怎么会抛弃我!!蝶恋花这一套早就不管用了,你们居然还想着再找一个人配给我,又重来一次?!” 愤怒,不满,痛苦,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宣泄了出来,纪泽辞声嘶力竭地怒吼着,穷凶极恶得宛如一只觉醒的恶魔。 不止被他殴打着的“纪柏夫妇”吓到了,此时在宴会厅里,无数看着光屏中景象的宾客们,也都目瞪口呆。 从他们的角度,自然是看不到画面中并不存在的“纪柏夫妇”,只能看到纪泽辞对着空气无能狂怒,一副咬牙切齿殴打空气的画面。 比起这个,更让众人震惊到三观炸裂,宴会厅轰然炸锅的,是纪泽辞说的那些话——光屏除了传输影像,也将青年的声音如实地传递了出来。 “蝶恋花?那是什么?蝶粉和花汁又是什么?” “听上去像是和精神控制相关的东西,也许是某种精神力古物?服用了蝶粉的人会疯狂迷恋饮用了花汁的人?” “嘶,你们还记得吗,当初纪家公布婚约时,说过安寻和纪泽辞是彼此一见钟情,呵,这么一看,纪泽辞对安寻一见钟情可能是真的,但安寻对这位纪家少爷嘛……” “说安寻会延绵纪家气运是真的假的?纪岭松瞧着挺精明的啊,居然会迷信这种东西?” “啧,谁知道呢,不过纪家气运一直不错倒是真的,这种老牌家族,谁知道背地里都在捣鼓些什么,看来有些阴谋论也未必是假的……” “哎,安寻少爷也太倒霉了,居然会摊上这种事,换做我,简直都要恶心死了!” 无数同情的目光投向了站在舞台右侧的少年,此时的安寻根本顾不上恶心,因为强烈的震惊完全吞没了他,这个冲击来得太猛烈,完全颠覆他的认知,仿佛眼前的世界都开始变得恍惚扭曲,分外不真实。 蝶恋花?花汁?蝶粉?这都是什么? 自己上辈子对纪泽辞的一见钟情,以及刻骨铭心的朝思暮想,忠贞苦恋,竟然全都是假的?是纪家做的一场局? “污蔑!都是污蔑!” 此时的舞台上,纪岭松早已恼羞成怒,在这种突发的紧急情况下,他也顾不得维持大家长的威严,只是拼命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辩解着。 “泽辞这样子明显是不正常,应该是精神出了问题,精神错乱者的话怎么能信?我们纪家做事向来光明坦荡,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纪柏夫妇也早已吓得脸色煞白,赶紧跑到台上,帮着纪岭松一起解释:“泽辞前阵子受了刺激,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大家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这都是胡话!是他自己妄想出来的胡话!” 原本嘈杂喧闹的宴会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原因,并不是大家信服了纪岭松他们的说辞,而是因为——此时的光屏画面中,“疯子”纪泽辞又有了新的举动。
第104章 纪泽辞看着被他打倒在地的父亲, 大口喘着气。 “孽子……你这个孽子……嘶……”倒在地上的纪柏疼得直叫唤,纪泽辞冷冷看着他,无动于衷。 在纪家保守严苛的家训里, 儿子打老子,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换做从前, 纪泽辞想都不敢想,而今天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暴力发泄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么爽。 他早就受够了。 受够了循规蹈矩地规训自己,受够了爷爷和父亲利益至上的嘴脸,受够了当家族里听话的工具人,他早受够了身边的一切。 他曾经以为, 这些事忍忍就可以过去, 但其实,那些忍耐的情绪从未排遣消散,而是发酵成了恨意和怨念,日积月累地堆积, 膨胀,蓄势, 直至在临界点的那一刻, 彻底爆发,颠覆天地。 目睹了一切的纪夫人已经吓呆了,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案台桌角, 啪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然后骨碌碌滚到了纪泽辞的脚边。 是一个盛着猩红色液体的透明小瓶子。 瓶口处贴了一个标签, 写着“花”。 ——这是“蝶恋花”中的花汁。 纪泽辞俯身捡起它,纪夫人想要扑过来抢走,但对上青年那双发红凶狠的眼睛,又胆怯地停住了。 “泽辞,”女人又急又怕,声音都带了哭腔,“泽辞,你快把东西给我,千万别弄坏了,那是你爷爷好不容易……” 啪地一声,纪泽辞将这枚透明小瓶狠狠摔在地上,瓶身上浮现出了裂纹,又被纪泽辞狠狠补了几脚,瓶身彻底碎裂,里面的液体全都洒了出来,在地上肆意流淌,像是一滩滩红色的血。 纪泽辞死死盯着这些猩红的花汁,先前因为发泄了一通而感觉到轻松的身心,突然又沉重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压抑,还要窒息。 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脏,一点点收紧,闷得他喘不过气。 就是这东西……当年自己喝下的,就是这种污秽肮脏的东西。 而安寻对自己的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并不是因为喜欢“纪泽辞”这个人,仅仅是被这种恶心的“花汁”强制着吸引了而已。 安寻他,从来都没真正地喜欢过自己。 而自己,对安寻的喜欢却是真实的。 是没有被任何外物影响,完全发自内心的真实心动。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纪泽辞的身体慢慢颤抖起来,就像一脚踏入了寒冷的深渊,他认知得越深,心中越是恐惧,抖得也越来越厉害。 原来,他是真心爱过安寻的。 从星洲见到少年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曾经怨恨家族对自己的摆布,认为自己二十多年来从未拥有过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可实际上,他早已拥有过了。 是父母将这份礼物亲自带到了他面前,让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恋人,他对安寻的迷恋和爱意都是真的,那是源自灵魂的渴求和向往,他本可以永远持有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可最后,是他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 纪泽辞慢慢仰起头,抖动着肩膀,狂笑起来。 是他太过自负,过久了众星捧月的奢华生活,自认是人见人爱的青年才俊,又比没见过世面的星族人眼光要高,觉得安寻看上自己是理所当然,自己狂热爱恋一位星族土著反而不正常,所以在得知“蝶恋花”的存在后,毫不犹豫就认定了自己是被蛊惑的“受害者”。 于是他忽略了内心真正的声音,自以为是地开始反抗家族的“权威”,将对安寻的所有思念和恋慕都打上了“虚假”的标签,甚至自欺欺人地将目光投射到他继弟身上,试图从和安寻有几分相似的夏仪身上找寻安慰。 纪泽辞一直狂笑着,笑着笑着,声音变得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痛苦地哀嚎,又像是一无所有的人,在无能为力地恸哭。 他竭尽全力地推开了“真实”,义无反顾地追求着“虚假”,却还自以为人间清醒,是为自由反抗的斗士,这是多么荒唐的行为,又是多么荒诞的世界,是真是假,是实是虚,他从未真正分辨得出来。 【后悔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纪泽辞打了个激灵,他猛地看向身边,并没有人;又环顾一圈室内,除了因他打碎花汁而尖叫不已的母亲,以及仍躺在地上大声怒骂他的父亲,没有出现第三个人。 【辜负并伤害了一个对你深情的人,你知道会有什么报应吗?】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嗓音磁性而醇厚,还带着点令纪泽辞不舒服的笑音,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在脚边挣扎的虫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只可怜小虫还会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我为什么会有报应?”纪泽辞色厉内荏地喊道,“这管我什么事!我也是受害者!真要有报应,也该是我的爷爷和父母,是他们策划了一切,是他们毁了我的人生!” 那个声音轻轻地笑了。 【如果你不是纪家的少爷,体内没有流淌着纪家的血脉,凭什么能从出生起就站在金字塔尖,享受着别人奋斗一辈子都够不到的荣华富贵?】 【你享受着家族带给你的诸多好处,如今自己搞砸了一切,又想着要与家族划清界限,是不是有点可笑呢?世上哪有只占便宜却不担责任的好事?】 纪泽辞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良久,他才嗫嚅道。 “……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要辜负和伤害安寻的,而是被爷爷和父母蒙蔽了,才会做出那一系列错误的行为。如果他知道真相会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冷落安寻,不会让安寻伤心,更不会去找什么第三者,他一定会千百倍地对安寻好,会无比珍惜这份感情,会让两个人都获得幸福。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再错失你挚爱的恋人?】 心中所想竟然被准确的看穿,纪泽辞呼吸一窒,不等他开口,听到那个声音冷酷道。 【不,你做不到的。】 【还不明白吗?你生在一个畸形扭曲的家族里,你的认知和行为早已在畸形扭曲的环境中被改造,你连什么是真正喜欢都不知道,连自己的真心都能错判,你根本没有识别和抓住真爱的能力,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你最终都会错过真爱。】 【而这,就是你的报应。】 【或者说……这就是你的命运。】 纪泽辞狠狠打了个哆嗦,这些话像是锋利的锥子一样扎在心口,他在疼痛的同时,也本能地开始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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