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他恼羞成怒地大吼着,像困兽般在屋子里左冲右突,妄图找出这个胆敢断言他命运的人,“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不是!!” 那个声音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 【所以,你不该反抗父母,反而要感激他们,你连真爱出现在眼前都认不出来,还不如任他们摆布,偷来一份虚假的恋情,毕竟……有了蝶恋花的效果,你至少还短暂拥有过一段虚假的幸福,不是吗?】 【如果没有那东西,安寻停留在你身上的视线,恐怕都不会超过一秒。没人会喜欢一个空心的人偶,不是吗?】 杀人诛心,最后这句话,终于成了压垮纪泽辞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头疼欲裂,心神大乱,摇摇欲坠地勉强扶住案桌,才没让自己直接摔倒在地。 曾经的骄傲,自负,优越感,自信心,此刻已如泡沫般尽数破裂。 撕掉虚假的伪装,揭开真相的本质,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再也没有力气维持岌岌可危的自尊,不由自主就认同了那个声音。 是啊,这就是他的报应,亦是他的命运。 他根本得不到真爱,也不配得到真爱,连自以为努力的反抗,都那么愚蠢可笑,这是家族的罪,也是他的罪,他就该逆来顺受,承受所有恶果。 【可怜的人。】 他听到那个声音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比惋惜和同情。 【明明不是你的错,但因为降生在这样的家族里,就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纪泽辞一动不动,他怔怔地发着呆,目光空洞,表情空白,仿佛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偶。 【这样的命运被强加在你身上,很不公平,不是吗?】 青年的眼珠颤动了一下。 【你该为自己争取公平,你也应该……为自己改变命运。】 颤动的眼珠微微亮起了一点光,青年张了张嘴,吐出的声音宛如麻木呓语。 “我……该怎么做?” 外面走廊拐角处的那面墙壁上,画中的人偶慢慢仰起了头。 它冰冷的玻璃珠眼睛里,倒映的不再是在夜空里飞翔的蝴蝶,它的视线开始看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投向了在空中漂浮的流云。 云层之上,一只编织着丝线的手若隐若现,细白的手指轻轻扯动其中几根丝线,连通在人偶身上的丝线就动了起来,让它迈开了一只脚。 一步,两步,三步。 空中的夜蝶突然聚拢起来,汇成一道璀璨的星光阶梯,人偶踏上了这条通往天际的星光之路,它的目光始终望着云朵之上。 望着那只操控着丝线的手。 男人的声音又一次轻笑起来,纪泽辞隐约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他在哪里听过,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余力分辨,更无暇深想。 【相信我。】 纪泽辞的眼前闪过一丝荧蓝的流光,曾经在窗外见过的蓝色蝴蝶,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了屋内。 它美丽而灵巧,有着令青年羡慕和向往的随性和自由,它在纪泽辞身边徘徊了两圈,然后穿透了对面的墙壁,消失不见了。 【跟随我。】 纪泽辞缓缓迈动脚步,走到了那堵墙壁面前,他机械地伸出手,瞬间洞开了一道空间通道,静默片刻后,他抬脚走了进去。 【……照我说的做,就能改变你的命运。】 **** 此时的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在惊愕地看着光屏中的画面。 在纪泽辞发疯般大喊大叫的时候,他们几乎都要相信纪岭松的说辞了——纪泽辞瞧着精神状态是有点问题,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他出来的话……可信度的确要打折扣。 纪岭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纪泽辞突然安静了下来,青年在原地怔怔地停了许久,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打开了一条空间通道。 没来由得,纪岭松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不好预感。 这份不安预感,在纪泽辞穿过空间通道,现身在一个全新的房间里时,彻底证实。 在看清这个房间的样貌时,一旁的纪柏猛地按住了心口,哆嗦着险些瘫倒在地。 ——这是纪家存放精神力古物的秘密宝库! 虽然纪柏只进去过几次,但他不会认错的:用钢铁铸成的墙壁,摆满了琳琅满目精神力古物的陈列柜,以及摆放在密室正中央,供奉着那卷神秘“命运书”的黑色祭台…… 这是纪家老宅最核心的机密要地,此时却这样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全场宾客面前! “孽畜!这个孽畜!!!” 纪岭松已经气疯了,一股血腥气猛地冲上喉头,幸好他定力惊人,努力将这股血气压了回去,才没有当众吐血。 可不等这位大家主缓过神,眼前的一幕又让他双瞳一缩,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看到纪泽辞从摆放高级古物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把漆黑的匕首,然后走到了祭台面前,冷冷盯着眼前还在沉睡的“命运书”,冲它缓缓扬起刀。 这一刻,纪岭松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跳动了。 “阻止他……”他喃喃着,随即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仓皇而恐惧,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惊恐过。 “阻止他!快阻止他!!快!!!!”
第105章 但已经晚了。 那把漆黑的匕首狠狠刺中了“命运书”, 并用力划割出一道狰狞的裂口。 这本由黑色绸缎组成的厚重古书,瞬间颤抖起来,所有书页都沿着那道裂口缩皱起来, 像是一个突然惊醒的人痛苦地皱起了脸。 在摊开的那一页上,由红色丝线组成的文字也炸毛一般四分五裂, 又迅速汇集凝聚, 重新拼成新的文字,每一道笔画都极为扭曲狰狞,像是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嚎叫—— 【是你!是你!!又是你!!!】 【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你!!】 更多的猩红丝线自书本中爆射而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铺满了整个画面。 眨眼之间, 纪泽辞被这些诡异红线缠成了一个人型的巨茧, 原本整洁有序的空间,顷刻被这些宛如蛛网般密集的丝线充塞填满,这些丝线的源头——那本“命运书”,就像是一只盘踞在巨大蛛网核心的黑色蜘蛛, 仍源源不断地喷吐着诡异猩红的丝线。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好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宴会厅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命运书”是何物,只觉得光屏上的画面十分辣眼睛, 还很惊悚, 若是盯着看久了,甚至有些犯恶心。 那些遮天蔽日的丝线,除了封锁纪泽辞的行动,也在飞快修补着“命运书”被划割出的裂痕, 这本由丝绸编织成的古书, 正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编织着它受损的书页。 突然,靠墙的某个陈列柜上, 一幅夜空背景的油画散溢出荧蓝的光芒,因为“蛛网”遮蔽了众人的视线,所以没有人看到,那副油画在光芒的洗刷下,迅速褪去了原本的幻象伪装,坦露出了它的真容—— 它不再是描绘着夜空蝶舞的《蝶梦》,而有了新的名字:《孤眠》。 这副新的画面中,依然有着广袤无垠的夜空,在繁星照耀的沉睡大地上,一条河流于暗夜中蜿蜒流淌,奔向远方。 闪烁着荧光的夜蝶不再飞翔在空中,而是贴着河流一同向前,乍一看,仿佛是无数璀璨星辰落入了河中,照亮了河底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那个身影静静地沉睡在河底,看不清祂的样貌,却让人莫名觉得宁静而平和,忍不住想和祂一样,安然地闭上双眼,在清澈河水的冲刷下,净化身心,洗涤灵魂,从此再无欲无求。 油画中散溢出的疗愈光芒,附着在一根红丝上,顷刻就感染遍了所有蛛网,方才还疯狂喷吐着丝线的“命运书”不由得减缓了动作,修复本体的速度也大幅度下降。 一道黑光闪过,原本困在巨茧中的纪泽辞挥刀而出,突破重围的他毫不犹豫,又一次劈砍向祭台上的“命运书”。 能被收纳在纪家宝库里的精神力古物,都不是凡品,那柄漆黑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又将古书撕裂,留下两道狰狞的伤痕。 先前的修复顷刻白费,黑色的古书又一次剧烈地缩皱起来,颤抖得也越发厉害,原本张狂霸占了整个房间的丝线也像脱了力般,软绵绵地脱落了大半。 纪泽辞居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趁此机会,突然奔到一座陈列柜前,从中接连拿出三样东西。 仿佛是有人指导他一般,这位从未进入过纪家宝库的年轻后辈,竟准确地将这三样精神力古物组合到了一起,然后擦出火星,猛地掷向祭台。 冲天火光顷刻淹没了祭台,连带着所有盘根错节的丝线都被点燃,这座盛放着纪家历代积累下无数至宝的宝库,转眼成为了烈火熊熊的汪洋火海。 明明没有声音,但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嘶吼和哀嚎——来自火光的中心,祭台之上的那本诡异古书。 它的绸缎书页在烈火中扭曲蜷缩,渐渐化为黑灰;它蔓延出的丝线也爬满了火舌,引火烧身;书本中记录的一页页预言,接连在大火中飞灰湮灭,成为了绝唱。 纪岭松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作为纪家的“通神者”,他和“命运书”的气运休戚相关,对方受到重创,纪岭松自然也逃不过这一劫,更别说看到自家宝库被毁,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这位大家主气急攻心,又连吐了几大口鲜血。 “父亲!” 纪柏慌忙去扶自己的父亲,发现这位原本精神矍铄的大家主,此时像是苍老了十岁,他佝偻着身子,嘴角还淌着血,颤巍巍地想要说什么,嘴角猛地又溢出一股污血,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纪柏此时也心神大乱,张皇失措,家中的变故来得太猛太快,他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想起现在最要紧的事—— “去茶室!”他冲着身边的仆人大吼,“快去茶室!” 茶室有通向宝库的暗道,他们现在赶去宝库,也许还来得及抢救出烧得半残的命运书! 纪柏带领众人急匆匆地要离开会场,刚跑了几步,脑中突然一阵眩晕,双脚也连带着摇晃起来,直接栽倒在地。 不止是他,其他在场宾客也突然头晕目眩,浑身绵软无力,有人坐不稳椅子,滑落到了地上,有人干脆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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