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辞安抚地拍了拍夏仪的手,对着穆弃傲然一笑。 “穆先生,你这话问得真是奇怪,安寻早已远嫁炽红帝国,一连数年都没回来,你要是想找人,不去你们自家地盘上找,怎么反而跑来质问我们?难道你以为我们自由联邦人也如你们帝国一般,只要看上的东西,管他什么先来后到礼义廉耻,反正先把人绑走了再说?” 这话显然是在讥讽当年炽红帝国的强娶行为,因为纪泽辞说得戏谑幽默,不少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但下一秒,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纪泽辞也笑不出来。 一股强横的力量突然压迫住他的身体,他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双膝一沉,直接重重地跪了下去。 旁边的夏仪和他一样,青年面上是惊恐的,身体却像被操作的提线木偶,根本不由自主,也重重地跪了下去。 两位婚礼新人狼狈地跪在一起,像是在等待受审的罪人一样,季宇和夏诗英大惊失色,正要上前,那些面色阴沉的护卫先一步拦住了两人,卫兵们齐齐露出腰间的利刃,经由精神力加持过的刀刃反射出森森寒光,在场众人顿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穆弃走到纪泽辞面前,他动了动手指,纪泽辞就像是被人揪着头发一般,不得不仰起了头。 “我再问你一次,”穆弃冷冷盯着他,又看了一眼同样被迫抬起头的夏仪,“还有你。” “安寻人呢。”他问。 “他现在在哪里。” 纪泽辞又惊又怒:“我们怎么知道!” 他被迫当众下跪,已是奇耻大辱,而最让纪泽辞难以接受的是,他堂堂一个SS级的精神力高手,居然无法反抗对方的精神力威压,这无疑说明穆弃的精神力底蕴比他更加深厚强横,这种压倒性的力量对比,让纪泽辞又狼狈又不甘心。 “穆弃,我警告你!”纪泽辞恨恨道,“这可是在自由联邦境内,不是你们炽红帝国!你不过是个普通皇子,如果闹出什么外交风波,导致两国交恶,这代价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比起纪泽辞的色厉内荏,夏仪姿态更卑微一些,他像是吓得不知所措了,眼底涌出泪水,声音哽咽而委屈。 “穆弃殿下,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寻哥哥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不是在炽红帝国一直过得很好吗?他到底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夏仪这副受了无妄之灾仍不忘关心兄长的淳良样子,让围观众人深深感动,对穆弃仗势欺人的做派也越发厌恶,穆弃根本没有理会那些恶意的目光,只是冷冷瞪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夏仪。 “安寻半个月前就回了星洲,十三港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他说,“你和纪泽辞当时也在星洲,你敢说你们没见到安寻?” 现场寂静一瞬,接着一片哗然。 安寻竟然从炽红帝国回来了?这可是个重磅消息,为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听说? 纪泽辞脸色微变,夏仪则露出惊讶的神情,失声道:“哥哥他是什么时候回的星洲?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穆弃一扬手,几名侍卫挤入人群,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丢在地上。 那人头发凌乱,表情惶恐,脸上还有淤青,显然是受过一番拳脚伺候,夏诗英一怔,睁大了眼睛。 “立群?” 被扔在地上的人正是她的弟弟夏立群,对方昨晚没有回家,这个花花公子向来有眠花宿柳的习惯,夏家人以为他又醉倒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了,根本没有多想,谁知竟是落到了穆弃的手里。 穆弃盯住夏立群的眼睛,后者似乎受过极大的惊吓,刚和穆弃一对视,立刻吓得魂不附体,凄厉地哀嚎起来。 “我说!我说!我全说!”他宛如魔怔一般,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 “我们的确在星洲见到安寻了,大家都很吃惊,都没想到安寻会突然回来,后来、后来小仪他们带着安寻去了灵泉源头的洞穴,我没有跟过去,后面……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呜……” 现场顿时哗然一片。 受邀参加婚宴的人没有傻子,若说之前他们认为穆弃是故意闹事,如今有了证人证词,先前拼命隐瞒见面事实的夏仪他们,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你这是屈打成招!”纪泽辞立刻辩驳,“他显然是被你折磨过,精神都不正常了,才会这样一派胡言!” 夏仪也一副蒙受了天大污蔑的样子,他边擦眼泪,边对着夏立群喃喃道:“小舅,我知道你是被威胁了才这样说的,我不怪你,我们都不怪你……” 穆弃冷眼看着这两人演戏,声音阴沉:“既然你俩觉得冤枉,不如当场自证一番,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的圆盘,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透亮,宛如镜子一般。 “这件精神力古物,具有测谎功用。”穆弃亮出圆盘,“现在我们各执一词,不如用这件精神力古物测一测,看看到底谁在说谎。” 所谓的精神力古物,是指从大灾变时期流传下的特殊古物,它们是在当时特殊变异环境下自然诞生的,无法复刻,亦无法仿制,这些东西表面看上去非常普通,实际具有特殊能量,有些古物的效用甚至比得过一位高级精神力者。 炽红帝国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皇族宝库里类似的古物比比皆是,穆弃现在拿出一件,没人觉得意外,众人立刻将视线投向了夏仪和纪泽辞,等待着接下来的验证。 跪在地上的两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穆弃上前一步,将圆盘递出,声音冰冷。 “你俩谁先来?” 片刻僵持后,纪泽辞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穆弃!你是疯了吧!”他拼命反抗着穆弃施加的精神压制,愤怒地嘶吼,“你一个没实权的帝国皇子,居然敢在我们自由联邦的地界上闹事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你等着,等我父亲来了现场,看到你对堂堂总统之子动用私刑,有你好受的!你……” 一个拳头中止了男人的怒吼。 穆弃一拳结结实实打到纪泽辞脸上,后者直接被打翻在地,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他咳嗽得惊天动地,吐出两颗断牙和一口血沫,正想挣扎着爬起来,另一侧脸又被穆弃狠狠补了一拳,男人像沉重的麻袋般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围观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穆弃置若罔闻,他一脚踩在纪泽辞肿胀的脸上,低头冷冷看着他。 “我问你的是安寻的事。”穆弃说,“不是别人,是安寻,是你曾经的未婚妻,安寻!” “你们曾经两情相悦,他是个懂事的人,为了不给你新婚添堵,他放弃了与亲人团聚,独自回到星洲,而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穆弃突然扭过头,盯住旁边的夏仪。 夏仪在看到纪泽辞倒下时,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他拼命想往后缩,但碍于精神力的控制,根本躲无可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弃走到自己面前。 “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枚测谎圆盘被粗暴地塞进手里,夏仪知道,只要自己说话,这枚圆盘就会有反应,所以他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敢说。 “你们在星洲对安寻做了什么?” 夏仪感觉脖子一紧,他被提着领子拽了起来,对上一双阴冷恐怖的眼睛。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疯子。 这个人是疯子。 夏仪狠狠打了个寒战,他自诩擅长识人,所以对上目光的那一霎,他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对方看似冷静理智,犹如正常人一般,但只要与他对视,看到那双森寒幽邃,偏执阴沉的眼睛,就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正常。 他或许是来寻求真相的,但寻求真相这件事本身,只是岌岌可危维系着他理智的最后一缕丝线,一旦真相揭晓,那就是脆弱丝线崩断的时候,到那时,真相带来的不是和解与释怀,而是火山爆发般的毁灭与灾难——自己会死,纪泽辞会死,父亲母亲会死,所有人,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这个疯子弄死! 夏仪咬紧牙关,他拼命摇着头,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因为说出真相的后果他根本承受不起。 穆弃的眼神越发阴狠,正要继续逼问,身后突然一阵骚动,是一直被拦在外面的季宇终于突破了重围。 或许是护子心切,季宇竟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硬生生从穆弃手中抢走夏仪,将人护在身后。 “穆弃殿下,差不多可以了吧!” 这位一向儒雅随和的男人,早已不复最初的从容,大难当前,他拿出了星河会大会长的气势,毫不畏惧地同穆弃对视,严厉斥责道。 “我儿子的婚礼已经完全被你搅乱,纪泽辞少爷也被你殴打泄了愤,纪柏总统马上就会赶到现场,一旦他出面,这就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外交纷争了,殿下你真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才会甘心吗?” 穆弃看着季宇。 对方虽然是高级精神力者,可毕竟只是个治愈师,这种职业在硬碰硬的武力较量中毫无优势,季宇这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此时对抗无异以卵击石,纵然如此,他还是豁了出去,拼死站出来护住自己的儿子夏仪。 舐犊情深,令人动容,可是—— “安寻也是你的儿子,亲儿子。”穆弃说,“现在他下落不明,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季宇目光闪动了一下,态度却没有松动。 “穆弃殿下,您现在还是离开吧,我也是为了您好。” 穆弃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突然说。 “安寻他死了。” 原本骚动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宾客都瞪圆了眼睛,他们震惊地看着穆弃,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安寻他,死了。” 穆弃上前一步,扬手一指瑟瑟发抖的夏仪。 “安寻是在星洲与他们碰面后才身亡的。”穆弃手指夏仪,目光却紧紧盯着季宇。 “季宇会长,你身为如今的星族族长,亦是安寻的生父,于情于理,你都该立刻审问夏仪和纪泽辞,为你大儿子讨一个公道,以慰亡灵!” 夏仪呜咽一声,紧抓着父亲的衣服不敢抬头,季宇安抚地拍了拍夏仪的手,平静地望着穆弃。 “穆弃殿下您千里迢迢赶来,就为我家长子讨个公道,真是慷慨仗义,情深义重。但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不劳外人费心,您还是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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