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直接击中苏恕的弱点,李宥说的对,别人骂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他不在乎。 可是,如果骂他的人是沈聿卿呢? 搭在窗沿上的手指蜷了蜷,甚至连肩膀都颤了几下,苏恕回想着这几年去看周昭的次数。 算下来,屈指可数。 话点在这里就够了,李宥没再多说什么,他和苏恕从初中认识到现在,过命的交情,要不然他不会多说这些讨人嫌的话。 和苏恕执拗的性子不同,李宥性格更圆滑一点,表面功夫做得足。当然,他也不是那种虚而不实的人,他有能力,有野心,能把大家的面子里子都照顾到。 要不然也不会有日后的李总。 苏恕没出声,指间的烟却被不经意间碾碎,他朝李宥要了根烟:“给个火。” 李宥嘁了一声,从柜子下掏火机:“你不是不抽吗?” 打火机刚窜出火儿,苏恕听见门边啪嗒一响,扭头一看,沈聿卿回来了。 他淡定收回烟:“嗯,不抽了。” 按着打火机的李宥:“……” 要火得是你,不要火的也是你。 —— 岑识收拾完,几人还是决定出去吃个宵夜,为了将就一下沈聿卿的轻微洁癖,苏恕选了个干净点儿的店。 这次苏恕没提出牵手的事,沈聿卿也像是刚发现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借着灯光穿过巷子。 店里的人不少,他们选了个靠外的位置,苏恕看着菜单想着吃什么,李宥常来这家,先要了四碗蟹黄面。 “三碗就行。”沈聿卿打断道。 李宥惊讶问道:“沈哥你不吃吗?” “不是,苏恕蟹黄过敏。” 李宥和岑识的目光顿时集中在苏恕的脸上,而蟹黄过敏的本人紧绷着脸,不说话。 “我还不知道他蟹黄过敏呢。” 李宥抱歉一笑,刚要起身去找老板,沈聿卿让他坐下,先一步去换面了,留下一句话。 “他和他哥都蟹黄过敏。” 桌上就剩下三个人,李宥好奇地看向神情不对的苏恕:“你蟹黄过敏,我没听说过呀。” 啪的一下,苏恕合上菜单,冷笑一声:“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蟹黄过敏。” 李宥:“?” 了解内情的岑识快把脸埋进菜单里了,随后,他听见身边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谁知道他记成哪条狗的了?” 岑识:…… 他现在装聋还赶趟吗? 沈聿卿换面回来,就察觉到了气氛诡异,他狐疑地扫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都说不上来的奇怪。 最后,这顿饭吃得十分速度。 席间除了沈聿卿和李宥偶尔说两句话,苏恕全程板着脸,而岑识像是嗅到暴风雨来临的小动物,安静地进食。 吃完饭,几人在店门口分别,沈聿卿几人往主街走,十一点后,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只有宾馆闪动的招牌还在亮着。 沈聿卿走在前面,他听着身后的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像极了某人无处释放的情绪。 帽沿往上抬了抬,苏恕看着沈聿卿的背影,想了想,他又垂下来头。 没走几步,突然一道女声响起。 “沈总?你怎么在这儿?” 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让苏恕愣在原地,他戴着口罩,慢慢地抬头,只见沈聿卿的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他的继母——赵兰。
第028章 十七年前 老城区里面的路本来就不宽,一到晚上,年久失修的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光照在人脸上,只能看清个轮廓。 也多亏赵兰眼神不错,才能认出马上擦身而过的人是沈聿卿,她后面跟着一个又高又壮的中年男性,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 看到沈聿卿停下,赵兰习惯性地笑了下,牵起嘴角时却碰到了脸上的红肿,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惨状,往中年男子身后退了一步。 “沈总怎么来了,要不要去家里喝点茶?小泽在家呢,他还记得你呢。” 中年男子诧异地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这人是谁? 这时,路过的行人从面前走过,沈聿卿侧着身子让出路,正好把苏恕挡着严严实实。 而跟在他身后的苏恕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并不信赵兰说的话。 三四个月的小屁孩,记个屁人? 属狗的闻味吗? 路人的身影渐渐远去,赵兰推了下中年男人的肩膀,介绍道:“哥,我之前电话里和你说过,这是小昭的那个朋友。” 中年男子是赵兰的亲大哥赵鹏,他常年在外地打工,听说亲妹妹被妹夫打了,当晚买了车票回来,带着家里其他人堵在了苏家门口。 等他妹妹在娘家消了气,他才不情不愿地把人送回来。 “沈总,我听兰儿提过你,我外甥的事麻烦你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往小昭的墓碑上泼油漆,你也知道小昭的性格,他在的时候,邻里乡亲谁不夸他?学习好脾气也好,怎么就摊上这事了。” 说到伤心处,赵鹏叹了口气,又赶忙在裤子上蹭了蹭灰,才和沈聿卿握了握手。 “不麻烦。”握完手,沈聿卿继续说,“我助理在跟陵园那边的情况,等找到人,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如果你们着急的话,我过两天去……” 话音未落,衣角被人用力一扯,沈聿卿的声音戛然而止。 幸亏赵鹏只顾着难过,没注意沈聿卿不合时宜的停顿,等他回神后,再一次邀请沈聿卿过去坐坐。 沈聿卿客气一笑,面不改色地编了个理由:“不用麻烦了,朋友家的孩子离家出走,我得把人送回去,要不然他家里人该等急了。” 赵鹏惊讶地看向唯一露脸的男生:“长得这么乖,不像啊!” 莫名背锅的岑识:“……” 而赵兰面露惋惜,又说了一堆家常话,才和赵鹏往家走。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途径小卖店时,窄窗露出的光正好照在赵兰的脸上,鲜明红肿的痕迹格外清晰。 赵鹏走在前面,语气有些冲:“我说你回去干什么?该离离,该散散,他今天敢和你打你,以后谁说的准。” 没等他说完,赵兰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哭诉道:“那我能怎么办?小泽还小,你别看苏闳刚那个王八蛋平时人模人样的,真到离婚那一步,他肯定不让我把小泽带走,小泽跟了他还能有好吗?” 说话声越来越远,赵鹏好像又说了什么,但赵兰的态度很坚决。 苏恕站在原地,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他还愣愣地没动弹。 “怎么了?”沈聿卿忽然转身问他。 楼上不知道哪户人家的窗户没关严,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从窗缝传出来。 苏恕抬头望着三楼窗户倾泻而出的暖光,缀出的光线仿佛沾了温度,他揉了下眼眶,这才看向沈聿卿:“知道的是她让你上去喝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送她黄金呢。” 嗓音发闷,说话的语气却接近于找茬。 岑识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觉得舍友的态度有点奇怪。 沈聿卿没什么表情变化,两指夹着他的帽沿,往上一掀,柔顺的头发瞬间被帽子带了起来,乱成一团。 “你干什么?” 苏恕动作快地抢回帽子,又戴了回去。 他穿得这么严实是为了防止别人把他认出来,再给沈聿卿带来麻烦。 手里落了空,沈聿卿没急也没恼,他示意岑识先走,等苏恕跟上来后,他抬起苏恕的下巴,视线划过口罩上过于水润的眼睛。 “看你有没有哭。” 被迫抬起头的苏恕呼吸一滞,在沈聿卿垂下的目光中揣摩出几分关心,等他在去细看时,沈聿卿已经收回了手。 “哭个屁,我才不会哭。”心跳逐渐平缓,苏恕两手揣进口袋,扬了扬头,“走,回家。” 走在前面的岑识突然见舍友跟了上来,他微微侧头,看到苏恕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只是……为什么耳朵这么红? —— 到家后,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高档小区内十分安静,苏恕打开家门,岑识地安静走跟旁边。 沈聿卿回老宅那边,晚上只有苏恕和岑识在家住。 弯腰去鞋柜里找完拖鞋,苏恕去楼上收拾了个客房出来,等忙完后已经快十二点了。 岑识觉得住别人家已经很打扰了,看苏恕忙来忙去更有点不好意思。 “洗漱用具放在卫生间了。”说完这话,苏恕正要关门。 岑识用力拉住门把手,很郑重地说道:“谢谢。” 苏恕闻言一顿,过道并没开灯,只有客房内露出一点点光落在肩头。 岑识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斜斜的光束内睫毛忽动,苏恕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转身,嗓音发紧:“不用,多大的事。” 回到房间里,苏恕松了口气,身体陷进豆袋沙发里,思维也跟着慢了下来,他回来的路上一直担心岑识会好奇他和赵兰他们的关系。 万幸的是,岑识什么也没问。 —— 何家老宅内,郁郁葱葱的树木中灯光依亮,黑色的宾利停了下来。 家庭医生刚从二楼下来,就撞见了风尘仆仆的沈聿卿。 “你外公是老毛病了,你别太担心,平时你多劝他别太操劳就行。” 郑医生常年给何家人看病,也是何老爷子的故交,几乎是看着沈聿卿长大的。 “郑爷爷。”沈聿卿喊了人,又问了些外公的近况,才放心下来。 借着月光,他看了眼熟睡的背影,轻声关了门,和郑医生下了楼。 “聿卿,这几年你怎么样?要不要再去我那里开点药?”郑医生边走,边问。 何家人都知道,郑医生开得药非常苦,有的时候连何老都忍不了,唯一个能面不改色地喝完的人只有沈聿卿。 沈聿卿放缓脚步,留意着郑医生的步伐:“郑伯放过我吧,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您逮着我喝药,我还能喝。我现在身体好好的,怎么又要喝药?” 注意到沈聿卿想扶他的动作,郑医生推开他的手,笑着说:“我还没老到要你扶着下楼。” 沈聿卿没强求,直接收回手,听着郑医生在他耳边念叨。 “这寒气入体喝一两次药是好不了的,我再给你开几副药,你带回去,别仗着你自己年轻不注意这些小毛病,等以后年龄大了,这些伤啊病啊都会找上门的。” 沈聿卿没拒绝郑医生的好意,也没说他冻得严重的那次已经是十七年前了。 两人走到一楼,客厅内灯火通明,佣人们大多都在做事,而客厅中央站着一个男人。 听见脚步声后,男人抬头问道:“义父怎么样了?” 在何家,会称呼何老为义父的人只有何家的养子卢枫,这个时间,卢枫刚从公司回来,他没急着回去休息,先来关心义父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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