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如果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估计打死他,他都不会把烟灰缸拿出来。 看到锃光瓦亮的烟灰缸,李宥连连称奇,“你戒了?” 苏恕从他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在指间转来转去,“想来着,没戒了。” 他的确是想戒烟来着,但总是断几天再抽几天。碰到沈聿卿管着严,他就不抽,要是沈聿卿太忙了,他也会偶尔偷摸抽两根。 李宥也抽烟,没劝人戒烟的癖好,只是顾忌着沈聿卿不抽烟,几人轮流用小卖部两块一个的打火机在阳台吞云吐雾。 抽烟的空闲里,三个人不可避免地谈起来未来,徐州东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安稳下来,什么时候能成家立业。 还没出校门的李宥想不到成家那一步,满脑子都想怎么赚钱,怎么帮他爸妈减轻负担。 而苏恕站在两人中间,他咬着烟蒂不出声,眼睑还留着一抹薄红,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烟熏的。 “想怎么好好活下去吧。” 他的眼睛背着光藏在夜里,空中的星星像是要坠了下来一闪一闪地停在他深色瞳孔里。 他所奢求的不多,他想要沈聿卿好好的。别生病,别痛苦,别难过,也别离他而去。 还记得上辈子,有一次他和沈聿卿吵架时说的狠话。 沈聿卿,你多余带我回来,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未来的几十年里,你哪来的信心认为我会记得你? 苏恕垂下视线,回忆着那时他心里的拉扯的痛楚。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不想承认,他希望沈聿卿能打破他对他的美好幻想,让他狠狠摔下去。 摔疼了,摔怕了,他也许就不会死扯着这份感情。 后来沈聿卿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两指间不自觉用力,低下头吸了两口烟,然后手突兀地一顿。 他记得沈聿卿和他说的那些话。 你就当我是你记忆里的旅人,或许我给你带过片刻的精彩,也可能我给你带来过很多不自在。我不用你记住我,因为你以后还会碰到很多很多人。 不用记住我,苏恕咂摸了这话两遍。 现在这么一回想,沈聿卿是真他妈的伟大。 “你瞎说什么呢?” 李宥用力拍了下苏恕的肩膀,连徐州东都因为他出声的一句话,错愕地看他。 苏恕脑子迅速打了个转儿,微屈的手指抖了抖烟灰,“好好活着,然后和对象白头到老。” “艹,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眼见苏恕神情正常,李宥也松了口气,毕竟大晚上有人站在阳台上突然说想好好活着这种话,挺吓人了。 苏恕闷笑一声,看着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语言下限的李宥,“我能怎么了?赶紧成大老板,我等着抱你大腿呢!” 徐州东也跟着乐,有一搭没一搭地打趣李宥。 烟抽完了徐州东看着时间挺晚了也回去了,李宥没回去,苏恕简单收拾了客卧出来让他住一晚。 抱被子这种活而对独臂人士不友好,只能李宥这个健全人来干。临睡前,李宥突然问他,“你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 说到底,李宥还是犹豫,他在这方面没有指路人,徐州东能说他的想法可行,却不会和他一起胡闹。 徐州东今年二十八了,用他本人的话讲,我年龄在这里,就不和年轻人折腾了。不是所有人都输得起的。 苏恕站在门边,听着李宥略带迷茫的发问,上辈子的李宥也这么犹豫过吧。 “可行不可行要试了才知道,现在才大一,有的是时间让你发光发亮。”他说。 李宥一听他的话,笑得腰都弯了,连忙把被子扔到床上。 “合着在你眼里我还是块金子。” 苏恕一扬眉,“金子早点睡,争取早日闪瞎别人的眼。” 李宥笑着躺在床上,冲他挥了下手,然后就听见门被人关上。 夜色渐深,时针缓缓挪到三的位置。小吧台前亮着一盏小灯,暖光充斥着房间一角,整个客厅沉寂于淡淡的余光中。 苏恕是半夜醒的,他睡不着本来想下楼去找酒,指尖都摸到酒柜了,又瑟缩地收了手。 得了,别惹沈聿卿生气了。 于是,他从冰箱里挖出个西瓜,一边戳一遍吃。 他劝李宥早做打算是有其他用意的。 他没记错的话,李宥的爸爸在他大三下学期的时候下肢瘫痪了。上辈子李宥不止一次地说,如果他爸的病用一些好的药,是不是就不会瘫痪了? 苏恕不是医生,但是人在生病时手里的钱多一点总没有坏处。对于很多普通家庭而言,瘫痪是个磨人的病,但总好过和亲人生离死别。 盒子里的西瓜见底儿时,他收拾干净刚想上楼就听见电子锁“滴”得一声响了。 随后一个黑影踉跄地闯入视线,苏恕站在楼梯转弯停了片刻,突然跨步走向前。 扶着沈聿卿的罗助理也跟着晃了几下,才看清有人向他们走过来。 应该是沈总的家里人,罗助理想。 “沈总喝得有点多。”他说。 罗助理扶着沈聿卿扶得十分困难,先不说他个子不够,他也喝了点酒,脑子也有点晕乎。 苏恕在沈聿卿用手肘撑墙时,把对方的胳膊挂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手慢慢下滑揽住沈聿卿的腰腹。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罗助理,说:“我来吧。辛苦了。” 屋里的灯线太暗了,罗助理看不清眼前的相貌,只能听出来是个挺年轻的声音。他收回目光,笑了下,“应该的,那我先走了。” 门被关上后,苏恕动作利落地脱掉沈聿卿身上的大衣,还没等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背后的一只手忽然锁住他的腰。 他保持着身体延展的姿势被沈聿卿按到玄关的墙壁上,大腿根下面是入户的鞋架,小腿边上还是换鞋用的方凳。 “干什么?你到底醉没醉啊?”因为前车之鉴,苏恕低声问出了第二句。 沈聿卿没回应他,现是在他胸口摸什么,然后又去摸他大腿后侧,另一只手还在他耳朵上徐徐揉捏。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正常,苏恕被摸得也有点浑身燥|热起来,可一想楼上还住着李宥,他只能推了推沈聿卿的肩膀,试图和他说明白家里有人。 “别闹……” 呼吸骤然滞住,他感受到沈聿卿的手指的弧度在脖颈上徘徊,如同野兽巡视自己的领地,让人汗毛直立。 窒息感慢慢消退,沈聿卿的手已经转移到他后心的位置,同时鼻尖也在苏恕的耳朵后边和脸上闻来闻去。 “闻什么啊?总不能我喝口梅子酒也要被骂吧。现在骂我也太没情趣了。” 苏恕一边嘀咕,一遍想把沈聿卿往卧房里带,可他没想到沈聿卿在途中突然发力,压着他连连往后退,直到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你想做什……” 苏恕眼睛瞬间睁大,异样的温度和触感就这么突兀地闯进脆|弱的口腔里。 呼吸的滚|热,唇齿间的酒香,他来不及收紧牙齿,就被猎人撬开齿间,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唾|液交换。 不太一样。 呼吸被掠夺走的时候,苏恕的思绪开始发散,这怎么和他亲沈聿卿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小|喘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缓缓泄出,他想呼吸却被沈聿卿按住喉咙,想伸手推开又被一只手死死锁住,最后连身体都不自觉地开始不正常的抖动。 如果沈聿卿没喝醉,一定能发现苏恕此刻的异样。 眼眶在漫长的缺氧中盈着一汪水,苏恕眼皮动了下,尝试用舌|尖舔|舐着沈聿卿的唇,下一秒,一大股新鲜的空气从鼻腔嘴里迅猛灌入。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唇上的温|热渐离,但又没离那么远。隔着镜片,他能清晰地看到沈聿卿沉到极致的瞳孔,和不时翁动的薄唇。 说实在的,这样的沈聿卿很迷人,但前提是忽略掉他说出的内容。 “你说什么?”苏恕侧着耳朵去听。 沈聿卿蛮横地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嘴唇亲昵而诱人地吻他的耳朵。 “叫我哥哥。”沈聿卿说完停顿两秒,再次在他耳朵和脸上辗转着。 苏恕下意识一挣,没挣开反而又往沈聿卿怀里近了几分。他在心里默念两遍,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 他咬咬牙,哥哥俩字马上要说出口时,沈聿卿忽然抬手卡住他的脖子,刚刚要发出的声音又憋了回去。 紧接着,沈聿卿又贴了上来,嗓音很低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 “我不是你哥哥,我永远都做不了你哥哥,我是谁?” “你是……”话没说完,刚要吐出的字又被一个堪称凶猛的吻堵了回去。苏恕享受之余又有点懊恼,他不明白沈聿卿到底想听什么。 再一次被掠夺呼吸时,他的话脑子依然是发空,可不知道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他这次竟然有精力去看楼梯上的人影。 人影?是不是错觉? 苏恕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人影是不是真实的,就看到一个不明物体直直地奔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来不及停顿,他最本能地反应是用手护住沈聿卿的脑袋,可是没等东西砸上来,沈聿卿忽然抱着他往旁边一躲。 他们从单人沙发上摔倒地板上,然后就听见“咚”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破碎声。 苏恕撑着胳膊坐起来,他倏地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了,抬头看向远处模糊的人影,“李宥,烟灰缸是会砸死人的。” 谁谈恋爱有他惊险? 别人谈恋爱,朋友即使不同意顶多是劝分,到他这儿可好,直接送他男朋友归西!
第059章 会断片吗 “我怎么知道是沈哥?我还以为哪个变|态闯进来了,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苏恕在浴室洗了把脸,思绪尚且停留在刚才李宥和他说的话,他看着镜子里脸色发白的自己,嘴角还被睡着的那位给咬破皮了。 一会儿怎么和李宥说清楚都是个问题。 他叹口气惆怅几秒,随后扒开巴掌宽的门缝看了眼熟睡的沈聿卿,心安理得地靠着门在浴室抽了根烟。 烟雾自指尖上升时苏恕还在想沈聿卿在楼下说过的话,挺奇怪的两句话,没头没尾的。 什么哥哥不哥哥的,说来说去也没说明白。 语言逻辑混乱,睡觉前还黏人黏得要命,一言不合就掐脖子,哪里像平时的样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哪怕在客厅的场面再尴尬,他还是把沈聿卿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 这回是真的喝醉了。 苏恕习惯性地用牙齿碾磨着烟蒂,口腔里还留着血腥味,他舔了下唇角的口子,一抹血色被舌尖抚平。 李宥还在楼下等着,苏恕在浴室抽了半根烟就掐灭了,离开卧室前他顿了一下,转身留下一盏暗灯在卧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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