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拍拍顾泽西的手:“我去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顾泽西被关押在底下长达半年时间,一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与血淋淋的鞭子、臭烘烘的稻草和凶神恶煞的牢狱呆,呆在一起。沈宿将他抱出来后,也一直在养心殿孤零零地养病,不能出门半步,他一定很想看看这外面的风景。 但是由于老婆身上的伤势太重,他也对此有心无力,只能摘取一支梅花供他赏玩,让老婆暂且解解馋。 顾泽西还没反应过来,便冷不丁被沈宿从身下抱起来,放在软和的床上。 温热的身躯不在身边,顾泽西靠在软垫上皱紧了眉头,眼睛离他而去的男人不放,手指扣了扣光滑柔软的被褥。 当看见男人取下一支枝条时,脸色霎那间失去血色。 沈宿将那一支梅花凑近鼻尖闻了闻,依然香气扑鼻,顾泽西肯定喜欢。 他满意地握在手里,转身往床边走时,却发现床上的少年状态不太对劲。 他定睛一看,顾泽西竟然在颤抖!他的嘴唇发白,脸庞血色尽失,手指不自觉的扣着,已经扣出了血糊糊的小口子。 “别、别……”顾泽西嗓子中挤出这几个字,眼睛看向放在旁边的狭小木柜,流着眼泪连滚带爬就想要往里面钻。 “不许进去!” 顾泽西的身形一顿,真的停了下来,他身子靠着木箱子发抖,眼睛紧紧盯着沈宿,里面满是哀求。 他乞求地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着,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他恐慌又焦灼,把手指塞到嘴里咬。 沈宿知道顾泽西现在整个人处于紧绷的状态,他将拿着那支花枝的手臂离远了些:“害怕这个,是不是?” 顾泽西咬着手指,他非常紧张,胸前因为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做不出点头摇头的动作,也说不出什么话,但是沈宿明显能够看出来,他是真的害怕花枝。 沈宿将花枝丢到地板上,用力抛远了些,向他展示空空如也的手:“现在没有了,还害不害怕?” 顾泽西胸前起伏的程度明显小了一些。 沈宿慢慢接近他,等到少年完全接收他之后,再用手摸摸他的脸蛋:“现在呢?怕不怕我?” 沈宿本以为经历了这次刺激后,他和顾泽西的关系会回到原点,甚至比之前刚把人从地牢里弄出来时还要不如,少年或许会因为这次的强烈刺激,更加怨恨恐惧,更加害怕他。 但是少年满脸是泪的仰头看向沈宿,沈宿用手指沉默地为他擦满脸的眼泪。 少年慢慢的不哭了。 他忽然直起身来,整个人扑进沈宿的怀里,手臂紧紧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这个男人,给少年最深的恐惧。 可少年为数不多的安全感,也来自于他。 沈宿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搂住了老婆的腰。 他的怀抱似乎代替了那个木头箱子的小黑屋,成为了少年新的安全领地。 …… 沈宿坐在床头抱着老婆,顾泽西的脸全部埋在男人的手心里,深深地吸气,甚至用自己的脸蛋蹭男人的手心,像吸猫薄荷的猫咪。 沈宿无奈地勾勾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少年的脸颊。 沈宿猜的没错,梅花的味道少年喜欢的紧,但是无奈,因为原主的原因,花枝一类像鞭子的东西,都会让少年激起最恐怖的回忆。 这时候宫殿的门被敲响了,是小太监来送药给顾泽西。 那是照着之前太医开的方子熬的,对顾泽西身体里积攒的陈年旧伤有奇效。 沈宿端着药碗,看着躲在床角不肯喝药的顾泽西,哭笑不得。 少年只是闻了一下,便皱起鼻子,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沈宿周围的区域。 “良药苦口,”沈宿苦口婆心,“这药可是能治好你身上的病的,泽西,不要任性。” 顾泽西才不听,他甚至堵住自己的耳朵,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沈宿威逼利诱:“喜不喜欢我手上的香味?喝一口,闻一下。” 少年扒着床栏,皱着眉头犹豫。 “再不过来,我就再也不让你闻了。” 顾泽西眼睛眨了眨,慢慢挪过来。 他自己捧着药碗“咕咚”一大口,顿时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沈宿心疼地往他嘴里塞蜜饯。 顾泽西却躲过甜丝丝的蜜饯,鼻尖追着沈宿的手深深吸气。 就这样喝了有小半碗,沈宿最后直接将手掌盖在老婆白净的脸上让他闻个够。 到最后顾泽西却皱皱眉头,躲开了沈宿的手:“没有了。” 沈宿自己闻了闻手,梅花香气确实已经全都散去了。 这回想要再骗老婆喝药,可就难了。没有甜头可以尝的顾泽西,才不上沈宿的当。 沈宿哄他道:“你把剩下的乖乖喝掉,我给你闻一个更香的。” 顾泽西抬头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沈宿赶紧加强自己的信誉,“骗人是小狗。” 顾泽西又看了男人几眼,在得到再三保证之后,捧着药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因为药太苦,喝完之后他甚至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把沈宿吓了一跳。 但顾泽西却不以为意,抬头看着沈宿要他兑现承诺。 沈宿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将喝完的药碗放在一边,取了一条闲置的丝巾,蒙住老婆的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顾泽西抓住沈宿的衣角。 “我在你身边呢,害不害怕?” 顾泽西轻轻摇头。 沈宿捏捏老婆的手心,将丝带在少年脑后系紧,然后去拿了那支被他丢在地上的花,凑近顾泽西的鼻尖。 梅花的味道很好闻,有花儿的甜香气,还带着初冬小雪的清冽味道。 刚把花枝放在少年的鼻头,他便像嗅到了肉腥的猫儿一样,脑袋追着花枝儿跑,沈宿拿着梅花枝儿逗他。 看着顾泽西皱着鼻子寻找扑鼻香气的来源,沈宿想着,他也许找到让顾泽西走出鞭子阴影的办法了。 至少,他可以让这个喜欢花香的少年,不再害怕和鞭子形似的花枝。 …… 坐落在皇宫一角的宫殿,是秀女们暂时住的地方。在他们没有被皇帝正式选中、分配宫殿的时候,就暂居在这里。 被光秃秃的树枝和花坛遮住的地方,三两个秀女聚在一起,悄悄地说小话。 “那崔莹莹整天跟我们说她有多被陛下宠爱,我还以为她被陛下放在心上,成了陛下的宝贝,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她不过吹牛罢了,整日一副马上要当皇后的模样,让我们做小伏低地伺候她。陛下若真的如珠如宝地待着,今儿她就不会跟我们一样被陛下训斥,落个没脸了。” “要说啊,有的人真是厚脸皮,还是秀女呢,就已经幻想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也不好好照照自己那副尊荣,到底配不配。” 三个秀女奚落着,说到这里掩唇笑了起来。 躲在树后的崔莹莹气得脸色发白,一巴掌狠狠拍在树上,背地说人坏话的秀女们听见索索声音连忙转过身,看见被气的面色扭曲的崔莹莹,惊奇不定地面面相觑。 崔莹莹是崔家老来子,长的可爱,又是奶奶带大的,被老太太当眼珠子疼爱,从小就是崔家掌上明珠,脾气本就娇纵暴躁,众人平日里容她让她,她从未被人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崔莹莹气得浑身发抖,涂着红蔻的指甲指着她们破口大骂: “小贱蹄子嘴这么碎,有本事当面跟我说啊,在我面前姐姐姐姐地叫着,背地里却这么说我,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崔莹莹指甲掐着手帕扑过去对那三人又抠又拧,很快四个秀女扭打在一起,被侍女拉架好久才勉强分开。 分开时四人皆鬓发凌乱,还有一个叫白央央的秀女脸上被崔莹莹长长的指甲划出一条口子,她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用手帕沾了一下,看见上面刺眼的血迹,才发现自己已经破了相,又惊又气,想要扑上去挠崔莹莹,被旁边人拉住了,还能伏在小姐妹肩膀上呜呜咽咽地哭。 崔莹莹整理好仪容,狠狠瞪了一眼三个秀女,扶着自家婢女的手,昂首挺胸像是斗胜的公鸡,一甩手帕转身走了。 白央央因为脸上被划了一条长口子,彻底破了相,被众人搀扶着走回房间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能够入选秀女,容貌本就不差,就连见过许多美人的皇上也是喜欢的,没有进宫之前,也被许多儿郎追求中意,这样破了相…… 白央央拿着镜子的手颤抖起来,她不出意外会在这皇宫里生活一辈子,现在容貌毁了,她还如何争宠,赢得皇上的喜爱? 崔莹莹一回到房间就气得砸了杯子,侍女们慌忙跪下来。 崔莹莹的贴身婢女碧华小声细语地安慰她:“小姐不要听那几个女人瞎说,她们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嫉妒小姐得宠,才会这样说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崔莹莹狠狠地抓着碧华的手,急促地呼吸胸膛上下起伏,“这次算是给她们一个教训,下次再让我抓到她们这样,看我不撕烂她们的嘴!我现在还是秀女,只是陛下还没有来得及提升我的分位,等到本宫当了皇后娘娘,就把她们全都打入冷宫!” 经此一事,崔莹莹还看不清楚,但是碧华是从小在深府大院摸爬滚打的奴婢,她比小姐看得清楚,皇帝怕是已经不好女色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荒唐地宠爱她们这些秀女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陛下似乎有所转变,是明摆着的事情。 小姐幻想成为皇后或者宠妃,在陛下之为她着迷,被她诱惑地神魂颠倒的时候大抵还能做到,但是现在…… 碧华抿了抿唇,但是她就算是对现在的形式想的清楚,也不能告诉小姐。 崔莹莹正在气头上,碧华也只能顺着自家小姐的话:“所以小姐现在一定要要卧薪尝胆,千万不要和那些女人一般见识,等到被陛下升了分位,再教训她们不迟。” 崔莹莹被安抚着坐下来,在碧华的伺候下喝了一口茶,渐渐冷静下来:“可陛下这是怎么了?他之前从未对我这样大声说过话,他明明是很温柔的,为何今日突然对我转变了态度?难不成……我做什么惹恼了他?” 崔莹莹放下茶杯仔细思索:“不对不对,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皇帝了,上次陛下从我这里出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碧华道:“也许是因为碰上了烦心的事情,也说不定?” 崔莹莹安下心来,却忽然想起之前在宫墙旁,那个嘴快的秀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难不成是被别的狐媚子给勾去了,所以才对我们如此冷淡?” 崔莹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她的手指绞紧了帕子,对碧华道:“你去打探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那头,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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