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先前几次接触过武敏吉的印象来看,武敏吉那人城府极深,篡位这种大事,不对后院男宠说并不奇怪。 姜闲换了个问法:“那就来说点你知道的,端王篡位是哪一年,什么日子。” 姜贵沉默片刻,还是选择了老实回答:“两年后,九月十七。” 姜闲暗暗吃了一惊——竟然这么快!当初他梦中见到的书里写得含糊,他还以为至少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 姜闲:“那个月,京里都有什么大事,端王又有什么异常。” 姜贵努力回想:“那个月……” 姜闲耐心地一点点问,还根据姜贵的回答不断调整方向。 期间但凡姜贵说不清楚,或是回答缺乏说明力,姜闲就给他贴纸。 在死亡高压面前,姜贵的记忆都被彻底激发。 姜闲留意着蜡烛的长度,时间差不多就停下提问,说:“今日先到此。你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值得说的事,下回我希望你能再有价值。” 姜贵一听就急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赶紧问!问完放我走!” 姜闲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不着急,两年多里的事,足够我们慢慢聊。” 说完,也不管姜贵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出地窖。 回到地面走出院子,姜闲都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地窖里的气味实在是难闻。 刘山见到姜闲上来,便再次下到地窖。他把另外半张饼给姜贵喂完,再喂过一次水,然后重新堵上姜贵的嘴,就端着水盆拿着蜡烛离开。 姜闲上了小驴车,刘山锁好门,赶着车回药膳馆角门。两人反回姜闲的雅院,除去乔装换回原本模样,带上云雁一起回长公主府。 * 药膳馆就是姜闲最好的掩护。 新店开张,日日有活动。姜闲去捧场去得勤,很快京里就传开消息,药膳馆的东家是姜闲同乡,如今背靠的就是开阳侯这棵大树。 姜闲往小院去了五回,有时连着去,有时也隔个一两天。 他从姜贵的嘴里挖出不少东西。不过,第四回去的时候,姜贵说到后面,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再到第五回,甚至开始有点疯言疯语。 姜闲给姜贵贴了五层纸,姜贵依旧如此。 他便知道,姜贵不中用了。 姜闲目光落在姜贵脸上。 五层桑皮纸,把姜贵的脸盖得模糊不清。 姜贵的胸膛起伏从剧烈到渐渐减为微弱,他已经发出不声,身体出现抽搐。 姜闲知道,姜贵的性命,此刻就在一线之间。 他原先并没有想要姜贵的命。 有没有出人命,会让这件事的后续有很大不同。 毕竟天子脚下,三品大员的儿子丢了性命,官府肯定得严查一番。但如果只是被绑架,还“毫发无损”地回去了,那通常懒得下力气查,尤其里面还牵扯到一个捞钱的势力。 所以姜闲从一开始目标就很明显,只想搞情报,用刑不过是达到目的手段。 可是现在…… 姜闲突然发现,自己看着姜贵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心中十分畅快。 他希望姜贵就这样死去。 姜贵的胸膛起伏已经微乎其微,姜闲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最终,姜闲深吸一口气,抬手捏住那些纸一角,快速揭下,扔回盆中。 姜贵没有一点动静。 姜闲探了探他的鼻息,气若游丝。 姜闲嫌弃地啧一声,从袖袋中拿出针包,取出几支针刺在姜贵身上。 片刻后,姜贵胸膛的起伏恢复肉眼可辨。 姜闲探过他的脉,收了针,转身离开地窖。 回到地面,见到守在屋内的刘山,姜闲吩咐:“送我回去之后,你再过来把姜贵处理了。” 刘山躬身应是。
第28章 小别 姜闲刚刚返回长公主府,衣裳还没换一件,就有仆人拿名帖来报,贾金燕找上了门。 姜贵失踪了那么多天,姜德又跟随兴乐帝去打猎,不在京中,贾金燕大概是想尽了办法,最后不得不拉下脸来找自己。 姜闲:“带她到花厅。就她一个人,扣下她身边婢女。” 仆人跑走办事,姜闲也返身出院子,带着云雁慢慢走去花厅。 花厅中,贾金燕此时的模样,和姜闲先前见过的几次钗裙华丽的打扮大相径庭。 现在的她满脸憔悴,厚厚的铅粉都挡不住眼下的青黑,连带着首饰和衣裙都好像失去了光华。一双眼睛红得可怖,不知道是睡不着觉熬的,还是担心害怕哭的。 姜闲刚才看着姜贵感受到的畅快,此时再一次由心底升起。 贾金燕一见到姜闲,立刻从椅子里站起,迎上来前说:“闲儿,你可知道,贵儿已经失踪了好些天!” 姜闲淡淡地扫她一眼,越过她走进厅中,在上首主位坐下,端起婢女准备的茶,才不紧不慢地回道:“是吗?姜尚书与夫人先前都未让人给我传讯,我现在才知。姜贵不是在国子学念书,怎会失踪?” 贾金燕眼中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又强自按捺地说:“你父亲不在家中,我一个妇道人家,对外头的事什么都不知晓。现在我只想尽快找到贵儿。” 看得出来,上一次荣少锦找人绑走姜贵的事,把姜家吓得不轻。上次姜贵只被绑了大半天,听说回家就躺了三天没下床。 贾金燕越急,姜闲越是慢条斯理,喝了几口茶才说:“那夫人该去催官府,来寻我也没用,我又不知道姜贵在哪里。” 姜闲说完,自己都能在心里帮贾金燕接上一句——“官府要是找得到,谁还来上门看你脸色”。 就见贾金燕脸上扭曲一瞬,又赶紧调整好求人的姿态:“官府一直在找,可实在是寻不着。我曾听说,长公主府中的家将,有许多原来都是军中精兵,极擅打探。求你派人帮着一起找找。” 姜闲听完,惊讶地看着她:“夫人怎会想到这个?他们可是长公主府里的家将,你为何会觉得我能支指得动他们?这事只能等开阳侯回来。” 贾金燕手中的手帕已经绞成麻花,哀求说:“闲儿何必说这种话,现在满京城都知道开阳侯最是宠爱你,你的话下面人哪会不听。算我求求你,找找贵儿吧!他可是你亲弟弟!” 姜闲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夫人能做到一件事。” 贾金燕着急道:“你说,我一定做到!” 姜闲:“当年夫人曾让我娘跪过你。如今,只要你去华泽给我娘磕头。当年我娘跪过多少次,你就磕上多少个。你磕完,我就马上派人出去帮忙找姜贵。” 贾金燕又惊又怒地瞪圆了眼,气得手都在抖:“你!” 姜闲:“看来夫人是做不到了。那就送客吧。” 说完,他扫视过候在花厅里的婢女。 立刻有两三个婢女上前拥住贾金燕,强硬地“请”她离去。 贾金燕发现实在说不动姜闲,开始高声骂姜闲,不过很快被婢女捂住嘴,带出花厅去。 姜闲看着她狰狞的表情,和被推着走的狼狈,就如同大夏天里喝了冰镇蜜水,身心舒畅。 就可惜,没能让他娘看到。 ○● 树林中,一团小白毛在拼命蹦跳,后面一团大点的黄毛在紧追不舍。 突然,破空声响起,一支箭射来。 小白毛慌不择跳,咚的一下撞上一棵小树,向旁边翻滚几下。 后面的黄毛反应快,急剎加转弯,换个方向跑走。 箭扎进地里,是刚才黄毛待过的地方。 小白毛可能是实在没了力,蜷在地上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马蹄声靠近,再是脚步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压在小白毛身上,动作轻柔地抚摸几下。 跟在旁边的田钦凑过来看:“射中了?” 荣少锦含笑回道:“没有。不知道它是吓到了,还是没力了。” 一边说,他一边把地上的小白兔子抱到怀里:“全身白,在树林里可怎么活,连黄鼬都能欺负你。跟我回家吧。” 田钦:“这么小一只,才几两肉,都不够塞牙缝。” 荣少锦踢过去一脚,笑骂:“就知道吃。我带回去给姜闲养着解闷,挺可爱的,他应该会喜欢。” 田钦露出个牙酸的表情:“这些天你都念他多少次了。行了行了啊,马上忍到头了,明日就能回去。” 两人说着话,都重新上马,在两队家将的环绕下悠闲地走。 田钦:“这回猎物最多的,又是端王吧。” 荣少锦撇撇嘴:“谁还敢超过他啊。” 田钦横眼看来:“你倒是敢,就是没那本事。” 荣少锦抬起下巴,往自己队里一扫:“我没本事,我家家将还没本事吗?懒得跟他争那个闲气,本来我也不爱打猎。” 田钦叹口气:“端王也是的,他自己来还不行,非得搞得这么劳师动众。”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地回营地。 最后一天,他们更是懒得再去找猎物,只随手打些山鸡之类的小东西。 走到靠近林子边上,碰到同样回来的景王。对方相互打个招呼,隔着一些距离一同走。 刚回到营地,三支队伍还没散开,就听见有个不少人聚齐的方向传来喧华。 荣少锦策马过去,抓了个人问:“在吵什么?” 那人有点兴趣地回道:“今日一早,旁边那条小河的水量就在减少。听说刚才已经快干了,现出一块埋在河床里的玉碑,上面的纹路很像文字。大家都跑去看呢。” 他说完,也跟着许多人往前去。 田钦重复道:“河水干了,出现玉碑?” 荣少锦凉凉一笑:“在上游拦了水。武敏吉那家伙,原来是要搞这种把戏,难怪弄这么大阵仗。” 田钦:“去看看?” 一边说,他一边瞥过隔着荣少锦的景王。 荣少锦撇嘴:“懒得凑那热闹。肯定得运过来给圣上,等下就能见到了。” 他们正说着话,那边的动静突然更大。 三人仔细一看,就见一辆车正往营地来。 车上站着两个人,扶住一块立着的白玉碑,足有半人多高。 待车走近,三人也渐渐看清了玉碑的模样。 弯弯曲曲的内部纹路的确像是四个字——兴乐亘久。 荣少锦眉头一抖,眼睛不着痕迹地往右瞟,正和景王对上一眼。 不过他又立刻转开脸,看向左边的田钦。 田钦还在盯着玉碑,稀奇地说:“那字真是天生的,还是怎么给弄的。” 荣少锦:“随它是什么,能逗圣上开心就行了。” ○● 六月十三中午,荣少锦回到长公主府。 家令算着日子,这几日都让人出城去等,远远见着队伍就快马回来通知,家里好做准备。此时他已经大门处恭候少主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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