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重嘴角露出讥笑:“还知道天凉,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住到地老天荒呢?” 他佯装不知沈千重的嘲弄,面露困惑,迟疑道:“不是要去封京,又如何能住到地老天荒?将军是又不去封京了吗?” “哼,”沈千重不满,却也不说什么,把他半搂在怀里,一同回去了,“今日有北方来的羊肉,你吃些。” “多谢。” 这夜里,沈千重弄了许久,一次深过一次。他麻木着,被迫卷入浪潮。 他不知道男人一般没有这么敏i感,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意味着什么,沈千重可知道。 第一次是强迫,他喊叫得那样凄惨,沈千重怕极了,就往他吃食了加了料,连昨夜的脂膏也是特制的。石无生问沈千重,是要把人养成什么样的? 沈千重说不准自己喜欢怎样的他,没点头,只说两个人都快活就好。 沈千重搂着他,堵着嘴亲,想到正事,忙问:“今日石无生可说了什么?” 他迟钝着,道:“让我好好吃药,不可食腥辣油腻之物,床事不可过于频繁,五日一次便可。” “五日一次?”沈千重不满,“你今日难受吗?” 他如实点头,道:“难受,提不起力气,困。” “那我们约好五日一次。”沈千重竟煞有其事,“这四日你好好休息……我与你同住。” 他困极,脑子已经昏沉,为讨沈千重欢心,挣扎出一丝清醒,道:“将军不必委屈,这府邸大,将军可找些美人作陪,还能添些热闹。” 沈千重没甚表示,顺着他的头发摸,在他睡着时叫醒他,说了一句废话:“你恨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不是明知故问吗?他笑笑,反问:“将军不知道吗?” “我想听你说。”沈千重望进他眼底,难得的温柔。 他拉好被子把自己埋进去,就在沈千重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道:“我说不恨,你定是不信的,还会认为我虚伪。” 沈千重道:“我也知道你是恨我的。” 他探出头,盯着虚空一点,挪挪酸软的腰身,远离了沈千重一些,道:“我是恨你。” “沈千重,我恨你灭了我的国,我恨你杀了官家,他是我的父亲。” “我也恨你、恨你们宿域君臣不知礼义廉耻,如此下作地对待我沈氏人。” “我还恨你不告诉我宋子折的下落,让我不知他的生与死。” “我最最恨你软禁我,使我如囚鸟,连我父母、弟妹的消息都不知道。” 沈千重张张嘴,只反驳了一句:“可你心心念念的官家,是他给你下药,是他抛弃你,是他昏庸无能给了宿域机会。你也应该恨他。” 他坐起来,眼里怒得发亮,道:“你以为我不恨他吗?可那又如何?我从三岁起就养在他身边,他教导我、陪伴我,整整九年,这几年是一个孩子最需要父亲的时候。我恨他让我与父母分离,恨他让我有家不能回,恨他不杀我却让我变成这副鬼样子,恨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抛弃我。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叫他爹爹叫了九年!” 两股清泪淌落,他跪坐起来,扑到沈千重身上,拼命捶打着,声音嘶哑,痛彻心扉:“你想知道什么?你想拿捏我什么?书房翻完了就来打探我的心吗?” “你与我有仇?要一次次撕开我的伤口,一次次压迫我,一次次逼我就范。”他恨极了,开始咬沈千重,“是!我无能!我不被人所爱!父母弃我!官家弃我!一个个都不要我!” 他如受惊的小兽没有安全感,沈千重半拥着他,被他拱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拉起被子将光着的他圈住,等他发泄够了,哭够了,才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沈千重捧住他的脸,对视着,认真希冀地道:“你我初见,真的是那次刀剑无眼的兵荒马乱吗?我差点伤了你,你被吓晕了,我收弓不及还伤了自己。许云阶,你就没有觉得我眼熟吗?哪怕是一点点。” 沈千重典型的宿域男子长相,高鼻深目,脸型狭长,下颌分明略显冷硬,上翘的眼尾带着杀气。这样的长相让人害怕,觉得他有攻击性,也很冷血疏离。 他望着沈千重,久远的记忆层层翻开,好像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确实是有那么一个孩子会用漆黑的眼看着他,而那个孩子的母亲是宿域人。 “是你?那个孩子?” “你认出我了!”沈千重眼睛里跳跃着欢喜,绷紧的面部线条绷得更紧,“我是谁?!” “你是……那个孩子……沈家的那个孩子。”他斟酌一下,说出心中怀疑,可宋子折说过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他看着沈千重眼里迸发出的神采,对视着他,麦色的脸竟然有些羞赧,飘起红晕。他诧异这样的人也会激动成这样,熬肠刮肚想起他的名字。 “是叫……沈无?” ---- 。
第26章 远路不清,近路已无。 许云阶十二岁初来川临城,面对与封京不同的风土人情,略有些不安。 好在他有宋子折,宋子折长他六岁,已经是个大人模样,身体也很健康。 许云阶余毒未清加之水土不服,那些收拾住宅、购买仆从、打点当地官员的事情便都是宋子折在办,他只用窝着,什么也不必做。 来到川临城十日时,郡王府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宋子折也为他请来了当地有名的大夫。大夫嘱咐他,静养,勿急躁,少去人声嘈杂之地。 许云阶依言照做,可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而且这次皇帝伤透了他的心,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多多接触人。 争取得宋子折同意,听了不能泄露身份的嘱咐,他乔装改扮一番,便带人出了门。 那日乞巧节,月亮极圆,街上有巧果巧面的摊子,亦有染指戴甲的小店。 他逛了逛,为看了许久花灯却不买的姑娘垫付银钱,接过道谢的草织蚂蚱后继续往前走,低头看蚂蚱。 小玩意编得很精巧,可惜他没见过蚂蚱,不知道假的与真的像不像。 思量着要将蚂蚱放在何处,许云阶慢慢抬起头,发现左边露天茶馆与混沌铺子中间突兀地夹着一个卖草织蚂蚱的店。 看店之人是个小童,打扮上略显困顿,摊子是粗陋木板搭成的,上面未铺别的店家桌上都铺着的特制布,就光秃秃摆放了许许多多的草织蚂蚱。摊子木板简略整齐,蚂蚱也是安排得当,倒不让人望而却步。 许云阶抬手,比对两处蚂蚱之后光顾了那家小店。 “几钱一只?” “哥哥,两个铜钱一只。” 听到对方唤自己哥哥,许云阶愣住了。 他是端王长子,底下有三个妹妹四个弟弟,每逢佳节进宫看他,总会绕着他跑,叫他哥哥,声声入耳。 侍卫发现他的异样,前来道:“公子?” 许云阶摆手,失了再买蚂蚱的心思,转身时,前面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小童道:“沈二,你娘不行了,你快去看看!” “叫大夫了吗?李小娘呢?” “李小娘说天黑了,现在又是乞巧,等明日再叫!” 他留意到了这一句,叹息人生无意,离开了小摊。 侍卫道:“郡王可要回府?若被官家发现,怕是不妥” 他道:“不必。” 街上着实热闹,人头攒动,商铺琳琅。 许云阶猜了灯谜拿了奖品,又和侍卫们吃了混沌,买了些小玩意,便该回去了,要到府前时,有一老汉推着花灯车前来。 车有前后两个巨大的车轮,许云阶打眼望去,入目便是满车鲜花,莲花木槿,芍药紫薇。花束与灯火纠缠,在四周印出迷糊虚幻的影子。老汉前行,影子也随之变化,一步一影,皆是转瞬即逝回不去的光景。 许云阶便被这美景蛊惑得停住了脚步,老汉留意到他,笑盈盈过来,道:“小公子来盏灯吧,买回去送给姊妹们。” 许云阶恍然,道:“我并无姊妹。” 老汉又道:“娘亲也可啊小公子。” 许云阶道:“也无娘亲。” 老汉略有诧异,再看了一遍他的衣着,确认是个贵人后坚持道:“那就无心上人吗?川临城鲜花专赠挚爱之人,花灯也是啊。” 许云阶赞同,抬手拿起最近一盏花灯与一束鲜花——颜色自下而上逐渐变深的莲花灯,重瓣紫色的木槿花。 银货两讫,许云阶提着花灯往前走,交代侍卫,“花便扔了吧。”说完低头,神情落寞。 他深吸一口气,没走几步,在济心堂前遇上了一出热闹。 听路人的意思是有一小童来请大夫出诊,却被后来的病人截了胡,因是乞巧节,今日药铺只有两位大夫,一位大夫守堂,一位大夫可出诊。小童被人截胡便是请不到人了。 此时已经很晚了,热闹已有几圈人在看,虚弱的身体不准许云阶上前加入人群。 他只得听着里面嘈杂声继续往前走,可不知为何心中不安,为转移注意力,他只道:“川临城有几处医馆?” 侍卫道:“回郡王,南北各一家,东西各两家。” 郡王府就在东城,所以是有两家的。 许云阶回头看他,侍卫道:“属下去看看。” 许云阶道:“需要小孩出来找大夫,应是家中有隐情。你去为他找了大夫,帮他料理好。” 侍卫领命而去。 许云阶又回头看了一眼人群,转过巷子来到大街,走到街中便是他的新家了。 宋子折已经回来了。 在许云阶心中,宋子折是个极厉害极温柔的人,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可川临城的大人们似乎很难应对,宋子折每晚回来都疲惫不堪,有时还染了酒。 这夜宋子折便喝了酒,简单清洗过后就趴在许云阶卧房廊下等他,见他踏月而来,唤道:“太子殿下。” 许云阶一愣,加快速度走过去,细细将他打量过后道:“子折,我已不是东宫,下次莫错了。” 宋子折站起来,从袖中探出指尖点在许云阶鼻翼,温柔应答道:“一定记得。” 他长得实在漂亮,一袭白衣,高贵出尘,许云阶从前有一卷仙人图,仙人慈悲低眉,便如面前人的模样。 他痴痴看着,走入了他的怀抱。 宋子折轻笑,揽住他拥在怀中,抱起来进了卧房,道:“说来是我的不是,你身子还未好,我竟让你出去染尘埃。走了这许多路,脚可疼?” 许云阶坐到床上,呆滞地看着宋子折褪去他的鞋袜,握着他脚踝打量。 “我今日遇着了热闹,吩咐阿四去帮忙了。”他说,“我知道初来乍到不好多生事端,便叫他隐瞒了来历。脚上的伤还未好全吗?” 宋子折点头,从柜里拿了药过来,用玉片挑起一些为他上药,道:“痂皮磨掉了,还见了血,明日行走需谨慎。擦洗后,小郡王可得仔细着,莫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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