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楚荇愣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你哪来的朋友,这么有钱?他不会骗你吧?小鱼,现在骗子特别多,朋友也不能轻信。我得见他一面,问问他才行。” 江喻心头火又腾地烧起来,“也是,毕竟你就是个骗子,你比我了解。” “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楚荇叹了口气,“任何时候都要有防备心啊,这样吧,你别管,我去调查一下。” 此时陆悬正好端着菜出来,江喻便打开外放。 楚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更何况,我又没让他还,他干嘛要多管闲事呢。我不缺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小鱼,就算去骗去贷,也不要让外人同情。靠自己,懂吗?只有靠自己才不会被别人拿捏。” 江喻没理她,把电话挂了,扔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说:“听到了?” 陆悬问:“你妈?” “嗯。” 陆悬擦了擦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忽然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筷子,说:“尝尝,我感觉这菜咸了。” 江喻放下筷子,问:“你不生气吗?” “对在乎的人才会生气。”陆悬夹起一根菜叶子送到他嘴边,一本正经道:“我更在乎这菜还有没有得救。” 这话忽然就把江喻点醒了,他不该这么在乎楚荇,无论楚荇说什么离谱的话,他都不该放在心里。这女人也不是第一天这么离谱,要是天天生气,他恐怕气也气饱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张嘴吃下那片菜叶,一秒后,他低头迅速吐进垃圾桶里,抬头问:“你特么放了多少盐?!” “一勺啊。” “汤勺??” “铁勺。” 那也够离谱的了。 江喻把菜倒进垃圾桶里,把陆悬关到厨房外,坚决不让他再浪费晚饭。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江喻忽然有些不习惯。人生第一次住高档公寓,卧室里有一个大落地窗,隔着窗户能看到远处的江景,屋里很安静,没有车辆经过的声音,也听不到别人途径楼道的脚步声。 太安静了,他反而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他翻身而起,抽出准备明天早自习补的作业,在客厅里坐下开始写。 又过了一会儿,陆悬出来上厕所,看见客厅灯亮着,便走出去,看了一眼挂钟,打了个哈欠,调侃道:“上课睡觉,回家挑灯夜读?” 屋里很暖,江喻穿着短裤盘腿坐在地毯上,写完最后一题后把笔扔到一边,疲惫地倒在地上,把腿架到桌子上,主打一个四仰八叉:“你家里太安静了,我失眠。” 陆悬走到他身边,目光不由得从他光着的双脚一直看到小腿,大腿,薄薄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垮下去的短裤几乎只能遮到内裤。一双长腿就这么架着,毫无防备,也毫无自觉。 陆悬下意识地想从兜里摸一颗薄荷糖,但摸了个空,磨了磨后槽牙,轻踹了那小腿一脚,没好气道:“回去睡觉。” 江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睡不着,你别管我。” “病还没好,别躺地上。” “没事,你家暖气热的我快出汗了。” 油盐不进。 陆悬盯着他,那眼神忽然让江喻后背发麻,野性般的直觉让他立刻翻身而起,飞速把脚收回来。 不会生气了吧? 江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让他毛毛的,便试探道:“你有洁癖?我给你擦擦桌子?” 说着,他便掀起衣摆,在桌面上擦了擦。劲窄的腰线从衣摆下露出,比胳膊白的多,白得晃眼。 陆悬眼皮直跳,一眼都不能再看,转头看向墙上的挂画,哑声说:“别擦了,去睡觉。” 这回江喻没犟,收了作业便回屋睡觉,外面打了一阵雷,在雷雨声的噪音里,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江喻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看见陆悬坐在客厅沙发上,眼底都是红血丝,似乎一夜没睡,桌上摆满了题册。 江喻说:“我靠,让我去睡,你自己在这儿头悬梁锥刺股,这是恶性竞争!” 陆悬目光扫过他睡觉滚得松松垮垮的短裤,“啪”地把题册合上,揉了揉眉心。 熬了一夜,全白费。 这天下午放学,江喻去医院拆线,陆悬消失了好一阵。晚上回家时,他的睡衣不知所踪,他找了好半天才在洗衣机里发现,此时已经湿透了。 他拎起短裤,眉头皱成了川字,一条洗了就洗了,还特么两条全洗了,这还穿什么? 他探头出去,对陆悬说:“阿姨怎么把我衣服洗了?你跟她说,不用洗我的。” 陆悬把书包打开,拿出里面的袋子,说:“是我扔进去的。” “靠,你扔我衣服干嘛?” 陆悬面不改色:“什么季节穿什么睡衣,换季了,就顺手扔进去了。” “那我穿什么,光着睡,过夏天?” 陆悬连衣服和袋子一起甩进他怀里,语气不善道:“光着算什么,有本事就出来遛鸟。” 江喻未置可否,在澡堂子里遛还可以,在家里遛倒挺不自在的……不是,这人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他一边无语一边打开袋子,里面竟然是他的长袖长裤睡衣。 “你什么时候拿的?” “你拆线的时候。” “哪来的我家钥匙?” “你兜里顺的。” 说着,陆悬把钥匙也扔过去,江喻定睛一看,正是他自己那把。 陆悬又补充了一句:“不该拿的没拿,不该翻的没翻。” 江喻并没有生气,只是说:“那你给我扔洗衣机里的,等会儿得给我晒了。” 陆悬:“要洗的都扔进去,我来晒。” 对此,江喻毫无异义,夹着衣服便去洗澡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陆悬的容忍度已然高得离谱。拿他的钥匙登堂入室,放在过去任何时候,他都会当场爆炸,但从那次世纪大和好开始,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淋浴器的热水从头顶喷出,江喻在水雾中睁开眼睛,他抹了把头发,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蒸腾的热气糊在镜子上,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其实他并非毫无察觉,自己与过去有所不同。 那个从不示弱,从不服软,从不依赖任何人的他已经变了。当察觉到这种改变时,他忽然感到害怕。 如果陆悬也消失了呢? 就跟楚荇一样,只留下一个背影,甚至连背影也不留。 他又该何去何从?
第39章 挂了电话,楚荇半天也没动,给江喻买的生日礼物全部堆在桌子上,摆明了就是不想要。 老江连连叹气,劝说道:“江喻脾气随你,你应该是知道的,干嘛要说那种话呢?” “哪种话?”楚荇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把手机扔给他,“他是脾气随我,但毕竟年轻,很容易上当。我得教他保护自己。” 老江疲惫地揉了揉脸,憋了很久的话脱口而出:“该教的时候不教,现在谁有资格管他?” 他这话充满愧疚,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父亲,从来不是,年轻的时候不会做父亲,后来想要弥补又不知道怎么做,父子俩就这么凑合着过来了。 楚荇却不这么认为,她有些生气:“那就放手不管吗?他现在也只是个孩子,是需要父母的阶段。我离开这么多年,都是被逼无奈,但是现在回来了,我就得尽我所能地帮他!” “怎么帮?帮什么?” “你关注过他吗?知道他身边有多少麻烦吗?替他解决过吗?”楚荇站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欺负小鱼的人,我非要给他点教训。” 老江一头雾水:“谁欺负他?” “你别管。”她拢起大衣,准备走时又说:“我最近少不了在附近晃悠,要是你遇见我,麻烦假装不认识我。” 老江心中涌起一阵担忧,“你又弄了新身份?这次又要做什么?不是说不再借高利贷了吗?” “不借了,别担心。”她凑到江远行脸上亲了一口,露出狡黠的笑容,手里的身份证在他面前摇了两下,“我现在是蔡珊,放心吧,真的是最后一次——就当为了小鱼。” 江远行目送她离开,摸了摸脸,余温还在,身上沾染了她的香水味,是冷凛的玫瑰味,带着胡椒的辛辣,就跟她一样。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变。 他忽然有些失望,一种等了很久的疲惫涌上心头。江喻是对的,可是他还始终抱有幻想。 江喻的病来的快,去的却慢,发烧好了,他又陷入感冒中,尤其是那天跟楚荇打完电话,连着打了两天喷嚏,总感那个女人在背后偷偷搞事。 陆悬煮了一壶生姜可乐,恰逢周末不用上课,江喻抱着水杯在屋里吹暖气,嘴都干得起皮了,一咧嘴就裂。于是陆悬又打开加湿器,放在沙发边上。 陆悬家有一排书柜,塞得满满当当的,从侧面看五颜六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杂书。 江喻闲来无事,便随手抽了一本出来,发觉竟是科学期刊,里面全是科学论文,没有点知识基础还真看不懂。 但江喻作为常年给大学生补考的老枪手,为了赚这份钱,专攻大学理化,早就学了很多高等理化知识,因此他翻着期刊,不知不觉就看进去了。 陆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江喻撅着屁股趴在窗台上,眉头紧锁地拿着照着一本书写写画画,神情十分投入。 他走过去时,江喻任何没有察觉,纸上写了一些纷乱复杂的公式——他竟然在学习这篇论文,像从池塘进大海的鱼,看到了新奇的东西,于是迫不及待地装进自己的大脑。 陆悬看向论文的署名:首都科学研究院院士吴超群。 这是国内最高级的权威研究院,无数学子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陆悬没有打扰他,把装满姜汁可乐的水壶放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没想到江喻能看懂这个,这真是年级排名五十开外的人吗? 他又感到很新奇,因为他从没见过他认真到这种程度,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好像他生来就该在那个世界,现在找到了回去的大门。 可他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阴雨天的冷光从窗外穿透进来,使江喻侧脸的轮廓更显得锐利,思考时,眼中的光芒穿透玻璃,仿佛能穿透迷雾看清事物的本质。 陆悬定定地看着他,一种深邃致命的吸引力瞬间扯动他的心。他忽然就知道少了什么,是那副眼镜,那副让他从三好学生与斯文败类间左右横跳的眼镜。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江喻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没有。 江喻忽然用笔戳了戳额头,嘴里念叨着:“这怎么解释?” 陆悬看了草稿纸一眼,说:“相关的论文还有好几篇,可以在网上搜到。” “对啊!快快快,电脑借我。”江喻从地上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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