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衣服穿上,再回来睡觉。” 薛非嗯,又没动。 单奇鹤拍了拍他后背,薛非又凑过来,拿脸在他脸上蹭了下:“好的,马上去。” 结果到最后也没去。 第二天一早,单奇鹤起床睁开眼睛,轻轻地从床沿边起身,快速安静地刷牙洗漱后,收拾了包,背着包出门。 酒店门嗒得一声关上,薛非如同惊醒一样猛地在床上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了一眼空床,又盯着空白的天花板看了会儿,最后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咬住嘴唇。 几分钟后,放在枕旁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擦了下眼睛,伸手去勾手机。 【醒了就自己退房间,直接回学校去。】 薛非手掌紧紧地捏着手机。 【我先回江水,我得冷静一下。你回餐厅继续工作,找朋友出去玩玩也行,别想这档子事情。】 薛非盯着这行字,手机又震动了下。 【没关系,我们即使不是那个关系,我也希望你能好的,听话。】 薛非把手机往被子里一塞,最后侧头,把眼泪在被子上蹭掉,他脑袋也钻进被子里,滑开手机,在手机亮光中,给单奇鹤打电话,手机响了没一秒,电话被挂断。 薛非手指几乎抠在通话键上,单奇鹤过去从来没过挂过他的电话,手机又震动一下。 【不许给我打电话。】 薛非盯着这行字。 【有事发信息,我看见会回。醒这么早,再睡会儿。】 薛非手指蹭了下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单奇鹤那蹦。 【你】、【把】、【我】、【打】、【进】、【冷】、【宫】、【?】。 - 坐上最早班地铁的单奇鹤,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连续震动的手机。 ——倒霉孩子,亲情号发短信也要收费,没见这么一条一条发的。 他手机揣进口袋,即使早班地铁人不多,空座位有不少,他仍靠门旁微垂头站着。 他过去与人相处中,确实素质非常糟糕,人家愤怒跟他吵架,他向来不接茬,嗯嗯啊啊敷衍应完,转头就走,消失几天到数月不等,再若无其事出现,有一次差点被对方新男朋友揍,好在去健身房锻炼过,拧着对方胳膊跟两人一起道了歉意,才礼貌跟前男友道别。 单奇鹤伸手搓了把脸,仰头叹气。 ——太特么烦了。 回江水的车票是下午,本来准备晚上睡一觉明早到江水,这会儿走得有些急,中间空余一大片时间,他还没想好回火车站改签还是随便去哪儿逛下。 他对滨海很熟,往常随便找个地方钓鱼也能消磨掉时间,现在是十多年前,钓鱼都找不到个不说话、技术又一般,能看他钓鱼上来立刻哎呀惊叹的捧场搭子。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行驶的地铁上,突然有些茫然,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本来也没想重生,见到过去自己想着对人好些,算自我弥补童年了,结果这个过去的自己当他是暗恋在心口难开,单奇鹤想到这儿,又没忍住笑了声——还挺自恋的。 笑完又反省了下——还是自己做得太过了,太想当然也太不把薛非当成独立的个体了。 现在怎么办?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用他擅长的、非常低素质的方法,来进行冷处理了。 薛非…… 他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下,他眯着眼睛去看:【买了今晚的车票回江水。】 单奇鹤眉头一皱。 下一条信息就发来:【你冷静你的,我回去看我爷奶。】 单奇鹤嗤笑了声——过去也没听你说过要看自己爷奶。他没回话,手机在手指里转动一圈,又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手机又震了几下,他没再看,随意找了个地铁站走了出去。 - 半个小时后,他站在公园喝着豆浆看人下棋,还讨人厌地非说别的老头下错了,老头被他瞎指挥导致兵败如山倒,掏出口袋两张一元纸币扔到桌上,普通话夹杂着方言要把胡乱指挥的单奇鹤赶走。 单奇鹤笑眯眯地,举着双手后退:“行我不说了,您这也是自己技术不过关啊,怎么我说哪儿你就往哪儿下,我以为下五子棋呢。” 老头呿,让讨人厌的小鬼走开。 单奇鹤犯完贱走开,背着书包踩在落满了落叶的地上,有清洁工拿着大扫把清扫落叶,满地的落叶被堆到一起,他一脚踩上去,脚底咯吱响。 午餐的时候,他找了家专门做海鲜的餐厅,点了一桌子过去从来不会吃的海鲜。 因为海鲜过敏严重,第一次过敏后就再没有碰过,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味道。 薛非元旦海鲜过敏住院时,他去医院测过自己过敏源,这个身体海鲜不过敏,但后来也一直没有吃过,像是一种习惯。 有点像是走路在冰面滑到过,往后走冰面都小心翼翼,游泳溺过水后,就很少再去水边,大概属于应激反应的一种。 如果不是薛非突然跟他搞了个这么惊悚的事故,他也实在没有发现,自己重生过来的一年中,从来没有哪怕一刻,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叫单奇鹤的人了。 他出门碰见人,自我介绍时,第一反应仍旧管自己叫薛非。 单奇鹤自己一个人坐在别人饭店吃了整整两个小时,十月份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他剥开刻,剔出蟹黄蟹肉放进饭碗里,专心致志地把蟹腿里的肉也剥出来放进碗里,一连剥了三个螃蟹,他盖上米饭,搅拌,不急不缓地吃了口。 他眯了眯眼睛。 不当薛非也挺好。 螃蟹挺好吃的。 点的菜一个人吃有些多了,有些浪费,但晚上的火车,也没法打包带走,临走时倒还有些依依不舍。 后来他背着书包路过了个琴行,门口有个小学生模样的小孩在吹葫芦丝,他停住,看了会儿,冲小孩摇头,恶毒点评:“好难听。” 小孩内核稳定,没有被他败坏心情,还白了他一眼,会反驳:“你懂什么,葫芦丝就是这么个声音。” 单奇鹤噗嗤笑了声:“行。”他说着往琴行里走:“你好,我想报个葫芦丝课,请问怎么报名啊?” 有教课老师走过来,单奇鹤又看了一眼:“钢琴小提琴可以一起报么,我先付钱,明年再来学。” “……”教课老师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这客人做慈善么,鬼知道明年琴行会不会倒闭。 这个男生下一刻笑说:“我明年来的时候可别倒闭啊,至少坚持到那时候吧?” 琴行老板很有道德,没有见到一个无知的小男孩就下手宰他,非常好心地让他报了一节试课,知道他还没高考,还祝他高考成功,明年再来学琴,会给他打折。 单奇鹤在琴行试了一节葫芦丝课,又试了一节钢琴和小提琴课,还蹭了琴行一顿下午茶,才慢悠悠地往火车站走。 他拿出一直没看的手机,薛非最后一条是:【到车站了。】 他唉了声:【坐那等着。】
第54章 薛非跟单奇鹤在车站见面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他还挺沉默,手里拎了袋零食,见面往前一递,说给单奇鹤坐火车路上吃。 单奇鹤没接,问他到底是真的回去看爷奶,还是干什么? 薛非看了他一会儿,一脸死像:“你跑什么?” 单奇鹤不承认:“我跑什么了?” “大早上就走了,还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薛非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到单奇鹤手里,他慢腾腾地说,“我早上睁开眼睛,就听见你关门声,人都傻了。” 单奇鹤看他两眼。 也没人问他什么,他就嗯了声:“躲被子里哭了半个小时。” 单奇鹤脸上表情又微微一变,也不知道是这个人一脸死人表情说出这种鬼话让人痛苦,还是他这副表情却语气淡淡、带着一丝诡异幽默感,让人感觉好笑,单奇鹤情绪古怪,不适中有带着点好笑,最后没忍住骂了句:“你别犯病。” 薛非哦了一声,他观察了一会儿单奇鹤的表情,诚实:“我没买到回江水的票,骗你的。”他顿了顿,补充解释,“我心里不踏实,你还不理我,我就骗你了,想看来火车站能不能碰到你。” 结果碰了一个大半个个上午加一个下午,车站加起来就三个厅,这么大点地方,从一号口走到二十一号口,也没看到这么个眼熟的人。 他看了单奇鹤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摸单奇鹤的脸,单奇鹤偏头躲开,薛非顿了下,两只手伸过去,直接捧到他的脸,他看见单奇鹤眼睛惊讶睁开,手指轻轻捏了下单奇鹤的脸颊,松开后往后伸过去搂住单奇鹤后背:“回我信息,好不好?” 单奇鹤深呼吸了一口气:“换脾气差点的,你这叫性/骚扰了,学点好的薛非。” 薛非没撒手,还嗯了一声:“允许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接我电话啊。”薛非手掌在他后背摸了几下,低声说,“你刚刚脸上有根头发,我想帮你拿掉。”谁让你躲开了,本来我不想这样的。 单奇鹤说:“行了,松开,我赶火车,你想打电话就打吧。” 得到承诺的薛非松开了手,他嘴唇微不可见翘了下,被单奇鹤一秒捕捉:“心情好了?你有点出息么?” 薛非哦了一声,又凑过去用力抱了下单奇鹤:“下次见!” 下次见的时间也不是很久,火车行驶大半个小时后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牛皮糖的人,突然出现在单奇鹤的车厢,单奇鹤当时还没爬上卧铺,正坐长廊上和同车厢的人聊天。 刚聊到对方儿媳生了个孙子,准备找算命大师给小孩取名,两人聊起名字的重要性,薛非从长廊那头走过来,边走边看往床铺上看。 单奇鹤和人说到自己名字里带“鹤”字,长了翅膀的鸟,太自由了,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太大了,压不住,而且‘奇鹤’不是通“骑鹤”么,寓意不太好,爸妈没文化还非得取名字就这样,自己回头得去派出所改名,改成鸡或者鸭之类的。 胡编乱造得正开心,薛非走过来,喊了声“单奇鹤”。 单奇鹤一看这熟人,有些诧异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怀疑是车没动,还是陷入了时间循环。 发现火车确实在正常行驶,就没忍住抬手一根根按响了自己指节——终于理解过去自己招人烦是什么感觉了。 “你怎么上车的?”他凶了句。 旁边正想孙子名的乘客早不想听单奇鹤胡说八道,见他朋友来,两人间氛围还有些奇怪,赶紧起身让了个位置,找旁边床的人聊起自己八斤的大胖孙子。 薛非不客气往单奇鹤旁边一座,张嘴就说:“逃票。” 单奇鹤眉头一跳,薛非见状赶紧道:“买了最近一站的车票,两个小时车程,一会儿就下去了,我陪你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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