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毋离委屈地扁嘴,磨磨蹭蹭地,从身后抱住了他。 世上再也没有待他这么好的人了。 所以,当裴厌辞说出那番话时,是在拿刀戳他的心窝子。 裴厌辞拍拍他的手,没有说话。 他也从毋离和无疏这里感受到了几分家人的温暖和陪伴,但他不想有那么深的羁绊。 羁绊越多,越是累赘。 不如干脆就摊开了说,只谈利益,不碰感情。 这样他能保持清醒,看得清。 “我去方便一下。”毋离的话夹带着几分哽咽,撒开了手,难为情地起身离开。 裴厌辞方才还不觉得,胖子那个热源一从后背离开,顿时觉得更冷了。 他左脚丫子往棠溪追腿上蹭,不出意外地把人踹醒了。 棠溪追迷迷糊糊地挪了挪身子,眼睛还没张开,摸了摸人,张开腿,将他两只脚夹到自己的腿之间。 “很冷?”因着失血过多,他有些嗜睡。 “嗯。”裴厌辞委屈道,“冻麻了。” 山里的晚上又湿又冷。 “怎么不早说。” “你走开,凑过来我更冷。”裴厌辞嫌弃道,刚说完,感觉自己冻麻了的脚传来阵阵暖意,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之前教你的全白费了。”棠溪追运转功法道,“这段时日多练练内功心法,有助于伤口恢复。” “好好好,明日就练功,可我现在好冷。”裴厌辞软声道,声音带了几分撒娇,见他要伸手臂揽自己,忙按住人,“你别动。” 说着,他右手撑着上身,慢腾腾地凑近,满足地搂住他的腰身,脸颊下巴枕在他的胸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谢谢师父。” 棠溪追面色刚显出点异样,立马挨了轻轻一拳。 “想甚不正经的。” “……没。”棠溪追抿唇,把乱七八糟的旖旎念头压下。 裴厌辞却不肯放过他,手指在他胸口打着转,眼泛秋波,“怎么,想让我在榻上也这样叫你?” 棠溪追一想起这画面就眼红心热,嘴角的笑意彻底压不住,“是你提出来的嘶……” 裴厌辞隔着衣料往他胸口那点凸起狠狠一揪,“成日脑子里总是这些不正经的,回去后我就把你那些春/宫/图全烧了。” “都是宝贝呢。” “你一个内侍看甚看,全部上缴充公。” “你想看直说。”棠溪追撇嘴。 “是,我现在就想看,看得浑身燥热,总比挨冻强。” 棠溪追疼惜道:“扼鹭监的人就快来了,再挨几天就好了。” “嗯。这次不会是霍存派人来杀你的吧?你在京城的替身被发现了?”裴厌辞耳朵趴在他的胸口,清晰有力的心跳声隔着干净的衣裳一声声清晰地传来,让人安心的很。 “替身的事情不知道,但霍存不会来杀我。”棠溪追想了想,补充道,“扼鹭监若是想杀谁,不必借山匪的手,直接动手也毫无痕迹。” “那些人对付你的手法倒是专业,但是武功和组织能力实在业余。” “那群山匪当中有专业的杀手,只是不多,你也是命大,几招三脚猫功夫也拿出来丢人现眼嘶……” 又被打了。 “棠溪追,你这张嘴是拿笋喂大的吗?” “小裴儿,我还受着伤呢。”棠溪追双眼无神,眼尾耷拉着,“以前你还会对我毕恭毕敬,客气一点。” “现在谁还你是不是九千岁。”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勾起了裴厌辞心里的愧疚,下午给他换衣裳时,棠溪追除了肩膀手臂几个血窟窿外,身上还有很多小伤,都是保护他时磕碰留下的,不少石子还深嵌在肉里。 这人一脸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就只是悠哉地躺着晒太阳,一点疼都没抱怨。 裴厌辞把他数落了好一顿,但也晓得这人不想让他担心。 “给你揉揉,不许乱动。”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棠溪追无语,“我只是手臂伤着了,不是半身不遂……行吧,听你的。” 眼睛虽然看不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敏锐地感知到裴厌辞的不愉。 裴厌辞没受伤的手给他慢慢捏着,放松躺麻了的肌肉,嘴里打了个呵欠,嘟囔道:“我怎么感觉像是顾万崇派来的人,这人跟你我都有仇。” “不说我,你怎么跟他结仇的?” “嗯……你也知道,我之前当过皇帝嘛……他曾是企图谋权篡位的大将军……”他难得承认了下。 大将军…… 棠溪追突然想起来裴厌辞上次醉酒时,这人亲口说与自己曾经的大将军还有段不可不说的过往。 那个所谓大将军,不会就是顾万崇吧。 倾城妖冶的脸慢慢冷了起来,相反,殷红滴血的嘴森森勾起。 裴厌辞不想多说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扯开了话题,“这次你入狱,也是他挖了你的墙角,策反了刑部尚书和崔涯、霍存,他们都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把柄。”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以后藏好首尾吧,让人怪担心的。” 棠溪追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别让我杀人了,太作恶多端,是会遭报应的。” “毒蛇拔掉了毒牙,那和一条绳子有何分别。”裴厌辞叹道,“你杀他们一定有其由,肯定是他们错了。” “很多时候没有。”棠溪追难得有些无地自容。 暴虐成性,这就是真实的他。 遇见裴厌辞前,他从未相信因果报应,怎么肆意怎么来。 现在,他害怕自己前半辈子作过的孽反噬在他们身上。 “那就是曾经对不起你的那些人错了。”裴厌辞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是他们把你变成这样的人。” 他等了等,没听到回话,迷糊地强撑着睁开眼,“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嗯。”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 他忍俊不禁,心里有些感动,“脸皮厚就算了,屁股还歪得这么没边。” 只要有这句支持他的话就够了。 全天下都恨他,骂他,唾他,咒他,又惧他。 那又何妨。 他有裴厌辞,足以抵过千军万马,胜过别人拥有的世间一切美好。 哪怕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这个观念完全与主流世俗相违背,是多么扭曲,不可喻。 那些曾经遭受过的惨痛过往,有一天,他竟然也可以云淡风轻地回忆起来。 千疮百孔、发脓溃烂的心,正在慢慢愈合。 其实裴厌辞和毋离对话时,他早就已经醒了。 他会变成裴厌辞心里的例外吗? “你管我怎么歪。我说的话,不许反驳。”裴厌辞瞪了他一眼,“听到没有?” “好。”棠溪追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浑然不见曾经的阴怪戾气,“都听你的。” “笑得难看死了,灰头土脸的,还冒着傻气。”裴厌辞伸手拨拉他的头发,将他脸上粘着的一点泥屑擦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原来经历过生死大起大落,真的会为一个人心动。 “睡吧。”裴厌辞半趴在他身上,避开伤口搂住人。 棠溪追为他调动内功施暖,他给他当遮风挡露的肉被。 毋离走回来时,看到依偎在一起睡觉的两人,嫌弃地撇了下嘴。 简直没眼看。 ———— 干粮在第二天傍晚时就吃完了。 裴厌辞和棠溪追脚下没怎么受伤,只是他腰间有伤,走多走快了难免会拉扯到伤口。眼见他一人拖慢了几人的赶路进度,便让棠溪追背着无疏施展轻功先去探路。 果然没多会儿,两人就带来了好消息,另一侧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依稀能看到炊烟。 四人忍了一天的饿,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时分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还没看清来人,只见是个陌生人,便道:“官差老爷们,我们家里实在没余粮了。” 无疏探头探脑地从毋离身后出来,“婆婆,我们不是官差。” 小孩子一下削减了他们一行人的攻击性。 中年妇人这才看清了几人面貌,“看这样子,你们是遇着山匪了吧。” “是的,能否让我们借住一晚?”裴厌辞和善道,“明日一早我们便走。” 妇人面色有些为难,挣扎了下,到底看在小孩子的面上,敞开了门,放他们进屋。 天色早已经昏暗下来,院子不大,飘着一股家禽的屎味,但泥土地面很干净,没看见家禽。屋檐下堆着稀疏的十几根柴火,屋顶用茅草铺就,下面是泥土墙,墙体早就斑驳不堪,基底铺着的三四层石砖也磨损得缺了边角。 这是他们看了村里一遍后,选了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屋子。 妇人打开吱呀作响的歪斜木门,里面没有点灯,借着月色,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三四间紧挨着的屋子。 “大木,不是官差,快出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拿着四个破了口的黑碗,羞愧笑道:“你们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人,家里没甚东西,你们将就着吃吃。” 毋离拿到手里才看清了碗里装着的东西,是一碗汤,汤里飘着青菜叶,汤匙一搅,才能看到沉淀在碗底的几粒米。 一个中年男子咳嗽着从屋子后面翻窗进来,见到裴厌辞一行人,拉过了妇人,满眼警惕。 尤其是在看到毋离那大块头后。 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足以对他们实施任何暴行而没有还手之力。 裴厌辞推了推无疏,无疏立刻甜甜地叫起来,“爷爷,婆婆,求求你们收留我们一晚吧。我们很可怜的,在山上被土匪砍了,受了好多伤,你们要是不留我们,我们就没地方去了。” 空气中飘荡着血腥气,不似作假。 大木满脸为难,终究还是化为一声叹气,“老婆子,你把隔壁两间屋子收拾出来。” 人都进来了,要是起了冲突,吃亏的也是他们夫妇。 四人这才放心坐下,道谢后吃起了碗里的食物。即使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好,裴厌辞还是觉得这碗野菜粥有些难以下咽。 不仅苦,还割嗓子。 囫囵吃完,在妇人热情问还要不要第二碗时婉拒了。 其他人也有一样的想法。 赶了一天的路,他们都累了。 毋离给裴厌辞两人打了两盆水,就回了屋子。 裴厌辞拿着布帕子,奸笑地看着棠溪追。 “小美人,乖乖把衣裳脱咯,让爷瞧瞧身子。” 棠溪追:“……”
第124章 言语 “外面还有人。”棠溪追抿唇道, 不禁有些顾忌。 “你调戏我的时候怎不顾及外面有人了,就想着我出丑是吧?今天也让你出回丑。”裴厌辞将他推倒在床上,扯开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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