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七皇子相识也有一段时间,虽彼此有意,但还未走到定亲这步。 而这次误打误撞,让白照影成亲,使得呆木头白照影,居然先他一步攀附上了皇族! 那萧烬安尽管不济,到底也是朝廷册封的世子,他—— 喉咙似有苦水顶上来。 白兮然在正堂最末座,暗暗冷看父亲跟姨娘强打精神,与萧烬安寒暄。 萧烬安眼神始终未曾分给他一眼,所有的关心都落在白照影身上,将白照影一缕垂落的鬓发掖回耳边。 白照影红着脸蹭萧烬安的掌心。 白兮然心头烧起把灼烫的火。 如今不知刺眼的是那个笑,还是萧烬安对他这嫡兄的善待,又或者怨恨得是自己错过了嫁进隋王府的机会,否则那十几箱的回门礼是他的,那声“世子妃”也是他的,还有那疯子的温柔呵护…… 白兮然狠狠地抿着唇。 他暗中告诉自己,萧烬安到底不是皇子身份,今后能袭爵成为隋王,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了,可惜隋王早已被褫夺兵权,隋王府只是具漂亮的空壳子而已。 白兮然想着七皇子的好处。 稍稍平复时,那正堂最首座,悠悠传来萧烬安放下茶盏,散漫又带点儿戏谑的嗓音,让白兮然思绪拉回到现在: “本世子未曾追究白府找人替嫁一事,你们也必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事且先按着。” 他的意思是随时可以追究。 白父连忙赔笑,觉得被无形的手提住了脑袋,刀就在颈边,还不如来个痛快。 萧烬安笑意更深,笑容里隐藏着的阴冷劲儿浮现: “白府几代不曾出息,与皇室攀亲,应知皇族规矩森严……本世子听说府上有个庶的,还未成亲就与老七交情甚密?” 白兮然忽被点名,丹凤眼抬起。 那句“还未成亲就交情甚密”,像打了白兮然的脸,使他脸上热辣辣得犹如火烤,像是要把他尽力遮掩好的心思,毫无顾忌地暴露出来。 到底是心中有气,不愿被人当众下了面子。 白兮然从末座起身,拿出京城风流人物的气度,引经据典道: “殿下,诗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朝民风淳朴,交往发乎情止于礼,就是圣人也不禁止。殿下是否有些偏颇了?” 白兮然能在上京公子圈混出些名堂,靠得当然是真有几分巧辩之才,胸中尚有些学识。 他以为不卑不亢,抬出孔孟圣人,能压下萧烬安的嘲讽。 却忘记了萧烬安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根本不接他的招。 萧烬安兀自说起另一个话题,目光打量白兮然的发顶,在他束发的青竹玉簪,悠然停留片刻: “你这玉簪,是世子妃之物。” *** 此言一出,纵使身在白府,依旧是掀起阵阵巨浪,满座哗然。 白兮然面容滚烫。右手不知不觉抚上发簪,表情变得像僵死般难看。 那截青竹玉簪是他戴了三五日的爱物,因为他在上京城有个“如玉如竹”的称号,所以自从得到青玉簪,觉得与自己格外相衬,日日爱不释手。 簪子是柳姨娘给的。 柳姨娘会拿到这簪子,是宋老妈子刚被白照影从隋王府撵回来,心中气不过,遂来到白照影的房间搜索泄愤,从原主珍藏在床头的锦盒找到的。 玉簪太过珍贵,宋老妈子不敢戴,献给柳姨娘换了赏钱。 柳姨娘故作不知它来路,料想白照影没命追究,所以根本没细问,转送给儿子白兮然戴。 就这么几经转手,糊里糊涂竟把白夫人遗物插在白兮然头上,玉簪变成了赃物,纵使白兮然再有声名再能巧辩,这根装饰他的玉簪,也要变成他的污点,白兮然脸瞬间涨成通红! 柳姨娘连忙斥道:“宋氏,你怎么帮二少爷梳洗的?谁的东西都敢戴!” 柳姨娘拍响座位扶手。 宋老妈子纳头就跪,心知自己闯了大祸,为了不被逐出白府,连忙求饶,主仆联合要将二少爷面子保全下来,她磕头如捣蒜似的: “世子恕罪、世子妃恕罪,老爷姨娘还有二少爷都请恕罪,是老奴一时昏聩,因为咱府上要接见贵宾,希望咱们二少爷体面些,这才自作主张到世子妃原来的屋子里,拿了这根玉簪给二少爷!全是老奴的过错,二少爷根本不知情!” 她竭力撇开白兮然。 白兮然却因为想通了青竹玉簪背后的关窍,心中有气,又哑口无言。 宋老妈子还在请罪。 白兮然迅速反应,只能两害取其轻,曾经白府最最风光体面的二少爷,不得不认下自己为了体面擅自戴嫡兄长发饰,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眼皮子浅。 白兮然拱手向萧烬安与白照影致歉:“对不住,世子、世子妃,这件事是我分辨不明,不小心取用了兄长留在府里的东西,还望兄长跟殿下海涵。” 萧烬安把目光缓缓投向白照影,眼神幽深,盛满了光,就好像正在看世上最珍贵的事物。 白照影又被他这种眼神给惊讶到了。心头浮现起一种被羽毛拂过的,很毛茸茸的触感。明知两人不过做戏,两人却把戏做得,比珍珠还真。 白照影体内,原主的半片残魂曾经拜托他拿回发簪子,受人所托,当然要终人之事,所以他现在也顾不得这样做会不会得罪本书的主角受,白夫人的遗物,他一定要拿回来。 白照影道:“既是无心之过,还给我吧。” 白兮然从来都是抢白照影的东西,多少年间,这还是头一次,两个人的形势对调过来。 他万分不悦,却也不得不道:“是。我这就回去更换发……” 那道话音,被萧烬安阴郁的眸光生生制住。 萧烬安好整以暇地,理了理白照影的头发,指端爬梳着白照影柔软的发丝,白照影一头青丝,正被一支普通的白玉簪挽着,他轻轻碰了碰那玉簪的簪尾。 白兮然已经懂了。 这个疯子成心给自己难看,打定主意要拿白照影恶心自己! 白兮然将发簪取下,长发垂落,发丝披散,模样倒比当初他所嘲笑的隋王世子萧烬安,更为肖似疯子百倍。 萧烬安接过玉簪,用成美递来的帕子仔细擦了几遍。然后方才温柔地将玉簪嵌进白照影发髻里。他动作缓慢。 白照影热意又染上两腮。 更不知是否为原主残魂影响,遗物完璧归赵,白照影心里乱撞得很。 萧烬安:“困了,午睡,醒来再用晚宴。”
第13章 上京城永宁街,白府。 白府内内外外,都安插着萧烬安从世子院带来的护卫。阵仗大得震撼了整条永宁街,许多百姓来来往往地看热闹。 成安腰间斜挂短刀,在白府踱来踱去。 成美守在白照影卧房门口。 萧烬安毫不客气,并不在意住在白家会出什么意外,说午睡就去午睡。 而白星群等人,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心理: 他们有苦说不出,既担心萧烬安疯病发作,纵容手下护卫在白府闹出好歹,又害怕对萧烬安招待不周,让他翻替嫁的旧债,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砸下去。 白星群满头冒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也送不走这尊大神,连带看柳姨娘也来气,他呵斥柳姨娘赶紧准备回门宴。 柳姨娘根本没想到,萧烬安真要留在白府吃饭,她还待想抱怨什么,但掂量着白老爷火气正盛,连忙去了。 白兮然满头乱发,让白星群看着更加糟心。白星群眉头一沉。 白兮然心知不是说话的时机,暗中将这笔账牢牢记下,立刻回屋重新梳洗。 这一下午,白家都如履薄冰。 唯独白照影那间卧房,处于白府后宅最偏僻处,倒是格外幽静。 白照影躺在床上,眼睛悄悄睁开,还眨巴了几下。 他在暗中观察屋内陈设,东西并没有少太多,但是从摆放来看,有些瞧着不合适,有挪动过的痕迹。 他猜想,也许因为他刚才在白家正堂向白兮然要回青竹玉簪,敲虎震山,喽啰们趁他不在时,来屋里自觉退赃了。 白照影不免回忆着,戴发簪那时,萧烬安手掌碰到他头发的触感。 旁边萧烬安闭着眼,正在午睡。这是他头一回,跟萧烬安睡在一张榻上。 原主的床很小。 萧烬安人高马大。他躺好,将床占去一大半,白照影就不得不与他挨得很紧,被对方身上雪松味混合着的铁锈气息,缓缓侵袭。 白照影鼻头轻颤。 萧烬安总是对他嫌弃又疏离,今日却在白府,表现得格外对自己亲昵,直到现在都不曾撂下演技,想必是这场“床戏”,也在两人今天的对戏范围,他们应该让白府的人彻底取信。 白照影想通了,稍微做足心理建设,距离萧烬安更近了点,午睡就午睡。 桃花甜香隐约钻进怀里。 萧烬安微睁双眸。 他其实没有睡着,只是眼睛闭着。感受到身边人呼吸越发匀细,他睁开眼,看到的是白照影低垂的眼睑,睡得舒坦,脸颊蹭蹭枕面。 睡着时倒是不会花言巧语,却会讨巧地,揪着与自己不远不近的一段被褥,像隔着衣服,微微攥住他的衣襟。 萧烬安心头被拨弄了瞬,白照影领口稍微松散,玲珑的锁骨睡得泛粉,他睡熟时不老实,嫌热,在被褥里乱拱,蹭得萧烬安由宁静变得烦躁,注目他霜雪色肌肤露出更多来。 萧烬安尚未意识到,白照影会在有意无意间,影响到他的情绪。 只是已经困意全无,他将他所有心绪不宁,归咎于体内尚未完全疗愈的疯病,冷着脸等白照影完全转醒。 两人同时起床时,已经到晚宴时间了。 外头有敲门声,是芳草过来请大少爷跟殿下用餐。 白照影从床上坐起,望着快要彻底落幕的天色,脸颊潮热,张了张手臂,浑身筋骨舒展。 芳草连忙隔门献殷勤道:“大少爷……大少爷睡了那么久,可是身体有所不适?需不需要传郎中给您看看?” 白照影不太喜欢她,遂敷衍:“昨晚熬夜了,我累,补觉补得长了些。” 芳草听罢,果然讪讪地走了,还夸赞世子夫妇感情甚笃,这都哪儿跟哪,白照影莫名。 宴会在花厅安排。 迫于萧烬安的无形压力,柳氏差点儿掏干净白府家底,这才给隋王府世子准备好一桌,能配得起对方规格的回门宴。 席间烹龙炮凤自不必说。 白星群不敢生事。 白兮然审时度势,也知今日主动权不在自己,硬碰硬占不到便宜,表面文章也做起来。 席面上还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表哥崔执简,文翰小侯爷也在回门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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