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头全都被挤得滚落出来。七皇子脸上沾满红油。 七皇子的母妃丽娘娘,简直要当场撕碎萧烬安。却被萧烬安那股“接近即死”的疯劲儿,吓得愣是没敢动,灰溜溜带七皇子走了。 六年前他带侍从小成安入宫廷,小成安不认得便服的三皇子,而没有行礼,被三皇子敏感地误以为瞧他不起,扣留了小成安,结果萧烬安知道,掀了三皇子府。 还有两年前九皇子的爱犬…… 对,那狗子至今瞧见萧烬安,就夹着尾巴跑路。小狗小短腿蹦跶蹦跶,可笑得令人心疼。 萧烬安可谓是人嫌狗弃。 如果唯独全都依他的世子妃,这真有点儿让人活见鬼。 王公贵胄们不免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回白照影这里,世子妃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也不知是礼服衬得,还是自带妆感,眼尾眼角泛起薄红。 这样的一对新婚夫妻,单从面相来看,众宗亲不由微微点头。 此时敬贤帝在主位上颔了颔首,目睹萧烬安跟白照影这番互动,不过是夫妻逗趣,怎能有生气的理由? 敬贤帝反而眉头舒展,一扫方才的愠色。 皇帝要说话时,隆庆殿又默契地落针可闻,敬贤帝目不转睛地审视萧烬安,深陷的眼眶,露出几根笑纹,到底是因为萧烬安听了他的话。 “你将世子妃带来了。” 却也不等萧烬安回答,敬贤帝直接点名白照影:“是白家的长子?” 眼瞅气氛没那么紧张,白照影态度自然了许多,行礼点头。 替嫁的事,请整个上京城大夫的事……早就提高了白照影的知名度。敬贤帝虽然在宫里,同样也有所耳闻。 敬贤帝略微思忖,褶皱的眼皮抬起来,声音微冷:“朕知道些传闻。以为是个不省心的。” 这是在敲打白照影。闹得满城风雨,不得恃宠而骄。 因为带着皇帝多年养成的威严感,这句普通的话,也令白照影心头一蹦。还是要生气么? 却不想皇帝转了话锋,打完一巴掌,给了个甜枣:“世子近来颇有长进,引导规劝,你功不可没,看着倒是夫妻和睦,就连小小水果也记得分给他吃。你是惦着他的。赏。” 那赏字方落,大太监何其乖觉,立刻捧上两盘金锭。 小小的金疙瘩泛着灿灿的光,映入白照影的眼睛,手笔非常可观。使得白照影很是咋舌。 而这场庆典,经这番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终是暂告一段落,老皇帝先回养心殿,退场了。 *** 敬贤帝前些日子,还把五日一次常朝改成十日,每次不超过一个时辰。朝会尚且如此,庆典更不可能捱到最后。 老皇帝摆驾退场,隆庆殿终于开始有些低低的说话声。 宗亲们仿佛是皮球轻泄了口气,在宴会上寒暄、议论,分享最近的所见所闻。 到后来,低声议论变成高声谈笑,隆庆殿更加热闹,正襟危坐的贵胄变成各种姿态都有。 也有些从刚入宫就憋着没出恭的男宾女宾们,这时也都零零散散地离席,因为皇帝不在,他们出门,不需要给谁打招呼。 宫人们早已把白照影那桌收拾好。 而白照影也慢慢从惶恐的心绪摆脱出来,刚得到两盘金子,既是皇上赏的,今晚肯定已平稳度过。 他还惦记着夜游皇宫观光的事,觉得主角攻受都出现了,主线必定是依旧在推进的。那场战事也许旦夕而至,自己这个世子妃,最多也还能再坚持十几章。 该游还得游,今后就没机会了。 白照影心随意动,正欲起身,发现旁边还坐着个大活人,感觉自己应该跟萧烬安说一声。 但他又怕萧烬安不准他出去玩。 白照影琢磨,然后在心中定好了计策,决定就到外面上个厕所。 他只在厕所附近小小地溜达一圈,走安全的地方,不走远。 白照影很容易就说服了自己。 他慢慢吐出口气,表达“上厕所”的意思并不很含蓄,他指头轻戳一下萧烬安,白照影心一横,他想要这回赌萧烬安讨厌自己,于是乎小声央求:“夫君。” 他顿了顿。见到萧烬安注意到他,又把声音再放软了几分,并且微微倾过去半边身子: “你能不能陪我出个小恭……” 白照影确定,自己已经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这么丢人的话,只有他俩听就够了。 果然众宾客没有多余反应,只是见到白照影凑到萧烬安跟前时,还以为是他们夫妻叙话,并没有谁刻意探询。 但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在两三个呼吸间,白照影再次将萧烬安心潮掀起了几层。 萧烬安看起来很平静地,微抬起眼帘,实则却在琢磨这个请求的含义: 陪白照影出恭,他不认路?他多大了? 他知不知道,他干得这事儿,但凡人超过十岁都干不出来。 萧烬安手放在一盏冰凉的酸梅饮,他没喝,指腹细细地在杯沿摩挲。 到底是白照影疯了,还是自己又发疯了,萧烬安艰难地理了理呼吸,他默然朝白照影微微挑起眉梢,让他再说一遍。 而白照影则被这种态度,吓得有点心慌,拿不准萧烬安会不会当堂对他发作。 白照影赶紧转了个口风,脑子有点短路,他随口胡乱道:“我就是,想让夫君,陪我……” ——少年有断断续续的声音,欲说还休的语气,被隆庆殿粲然灯火映照出的满目碎光。 他要自己陪他。 哪怕刚才,他还那么吓唬过白照影。 萧烬安忽被掀起心潮,变得克制不住,心潮有势头趋向于滔天巨浪。 而萧烬安死死地握着碗沿,克制着。对白照影的心思直白,还有他对自己那份锲而不舍,气得瞬间就想把琉璃盏捏爆,翻搅的心绪在胸膛撞击,他阵阵窒闷,简直想喷出第三口血。 萧烬安不知是花了多大的耐力,方才将那股无名火按下。 见白照影似乎还在不知死活地等他回答,萧烬安咬牙切齿地朝白照影摆了摆手,字字道: “你、自、己、去。” 结果白照影得令,连忙一溜烟儿地跑了,庆幸对萧烬安反向激将成功。他如愿以偿: “好的夫君,没问题夫君,我绝对不会惹事儿的。” 隆庆殿内,灯辉映入杯口,酸梅饮映出萧烬安英俊的眉目。 萧烬安莫名奇妙地淡淡怅惘。
第32章 果然不出白照影所料, 隆庆殿宴会现场并不设净房,想要解手就得往更远处走。 这正中下怀, 白照影当然不嫌路远。 他一路出隆庆殿,沿御道向东漫步,夜晚的皇宫别有一番意趣,上面是深蓝色的夜空,乱洒密密麻麻的满天星斗。底下衔接着宫殿建筑群高低错落。 前世即使是身体康健,也不能够看到夜里的皇宫, 毕竟景点开放时间已经过去了。 所以白照影越稀罕就越想看,不免多走了几步。 按说在隆庆殿殿外侍奉的小太监,应该将白照影拦阻住。 但不知怎的,今晚殿外东边侍奉的太监尤其得少, 稀稀落落几个,白照影又不了解情况,还以为夜里本来当值的人就少。 白照影糊里糊涂地散步出了龙光门。 龙光门外,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窄道,虽然幽静, 但目之所及, 能看出人更少了。 这段甬道完全没有亮灯, 唯有月色。 两侧是朱砂红色的宫墙, 被夜幕染成了深红紫色,红得竟有点儿血腥气。 而白照影穿行其间, 终于有点心虚, 就算是出多长的小恭, 这会儿也该回去了。 他打定主意,刚刚旋身要走。但是听见后面有声音,他不知道是谁, 得赶紧避一避。 白照影加快了脚步。 而情况就莫名其妙地变成,白照影在躲什么。 他放轻呼吸紧跑几步,见到片没着灯的平房,这些房室规模不大,他穿行在廊道之间,看到的全是紧闭的绮窗,不知里面是何景象。 白照影累得有点儿跑不动了。 他手扶着腿喘了会气,额上沁出层汗水。因为躲藏片刻,并没遇到危险,他那根绷紧的神思,未免逐渐懈怠下来,白照影再度被好奇心占据上风。 他步子挪动,忽然听见身旁绮窗里,一阵微弱的窸窣声,屋里面黑着灯,但有动静。 是谁呢?是什么声音呢? 白照影屏住呼吸,站在外头仔细地听了听,那声音从微弱到消失,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他正想走开时,里头的动静似乎又明显了许多,感觉是有谁正在整理衣服。 今晚他们穿着的圆领袍可谓十分华丽,衣料里面织有金银丝,质地较为坚硬。这种衣服摩挲起来的声音,尤为明显。 ……可能是哪位贵胄衣服没穿好,怕丢人,所以才在这里偷偷更换吗? 他这样想,觉得也没什么不对。 下午成美和茸茸帮他穿外衣时,他就觉得,这礼服又系带又盘扣怪麻烦的。万一里面是个比他还不好意思让婢女服侍的少年,说不定他还能帮帮忙呢。 白照影手按在门框。不由自主,想往里推推看。 但就在这时,身后有一只净白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住门框。 月光照在这只手的手背,手指修长,皮肤莹润得仿佛美玉。 手的主人阻止了白照影开门的动作,却刻意避开了白照影同样放在门框上的手。 白照影眉心略紧。 他向后扭头,整个人恰撞进崔执简的视线。 表哥身穿靛青色圆领袍,领口胸口和两肩,同样布满锦绣。他头戴纱帽,将碎发拢紧,仪态温润且庄重。 偏偏今天没对白照影带笑,反而还很严肃,崔执简板着脸教训他道:“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哪个屋子是你能随便窥探的?立刻回去。” 崔执简语气深沉。 因为关心则乱,不由拿出在顺天府审犯人的态度,将总爱在他跟前装痴卖娇的白照影,着实给吓了一跳。 白照影呆呆的,有点儿不适应,本来看到表哥还很兴奋,结果迎面就挨了顿吵。 他扁扁嘴,眼圈儿倏然泛红。 才刚出现的泪光刺激到崔执简,他连忙对白照影转变语气,在瞬息间变化成慌乱和惶恐。 夜色圆融了崔执简倏然更迭的表情,崔执简关切担忧。 崔小侯爷无奈道:“狐狐。宫中水深,不宜久留。” 对面的少年这才没那么委屈。 情绪排遣干净,人也变得懂事起来,白照影方才回忆,刚才在龙光门外黑漆漆的甬道里,他听到的那阵脚步声,很有可能就是表哥的。 原来表哥为了提醒自己,见自己出门,悄悄跟出来,怕自己人生地不熟犯忌。 白照影这时理顺了前因后果,胸中泛起一股暖流,觉得表哥真是待自己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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