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一声落下,侍从不敢扔下鞭子,跪在地上奉上染血的长鞭,“殿下,求殿下饶命。” 南荣显没理会那侍从,掀起外袍披上,俯身将那长鞭卷起攥在手中,黏腻腻的都是他自己的血。 步入殿内,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热气氤氲满殿,其间一袭玄衣格外显眼。 他走上前去,南荣宸正倚在汤泉池壁上,又没看他。 “这鞭子比不上当年肃王那条,”他对着南荣宸的背影开口,指尖堪堪停在那截皓颈后,“若王上想要,本王亲自着人做一条最好的奉上。” 他想不起来,他只知道他此时想要南荣宸。 阿宸是热的暖的,想吻想抱,想与阿宸骨血相融。 可他无计可施,宫变当日南荣宸一箭穿心,睡了足足数十日,数日间他真的怕了。 他养不得南荣宸,他甘愿把阿宸奉为座上神明,只要他是唯一的信徒。 南荣宸越来越知道他这具身体彻底伤到根本,不知不觉在药泉中半睡半醒,南荣显竟然没走,他对鞭子没兴趣,“王兄就为了说这个?” 出乎意料的事太多,南荣显忍下当众被拔去逆鳞之辱,也要达成的目的,他想知道,如果很有趣,他会满足也未可知。 他为此提起精神睁开眼,垂眸看向他心口处还没痊愈的疤,那枚赤色琉璃珠随着他的心跳动。 南荣显脱下外袍,将九节长鞭放在其上,像对待一件呈给神明的贡品。 他顺着手臂而下摸到南荣宸的手,与之紧紧相扣,“阿宸,王兄又受了鞭伤,替王兄上药。你答应过的!” 南荣宸一时没挣扎,是他失算,盈月泉那日竟是南荣显,“王兄先松开,孤不会食言。” 知道结果之后,当日的一切似乎有迹可循起来,怪不得南荣显当日对他手臂上的陈年旧疤下手,还真是恨他到极点,忍着对断袖之癖好的厌恶来恶心他。 肃王心绪向来难以捉摸,因为变得诡谲而快。 他没那闲情逸致替南荣显上药,“ 王兄,梁有章一党已除,你没机会了。孤给你一个月时间准备,杀了孤去争王位,或者滚去封地圈禁终生。” 南荣显偏头去看他的阿宸,“阿宸又骗王兄,王兄没机会谁有机会?萧元倾吗,他瞒你骗你利用你,只为了他那的仕途和私仇,现在还为了他的明主南荣承煜!除了本王谁还会真心待你?” 当日含元殿他才得知萧元倾竟然已经跟他的阿宸互通心意,凭什么? 没关系,他杀了萧元倾就行。 连南荣显都拿萧元倾出来说事,南荣宸不是很想接话,“王兄有这空闲多替自己打算。” 南荣显没听进去,“王兄与阿宸血脉相连,岂是萧元倾能比的?” 南荣宸又合上眼靠在温泉石壁上,天家血脉能有几分温度?还比不上这药泉来得暖。 他实在没心力多想,只好说实话,“肃王错了,孤的生母以“林”为姓,孤没流着先帝的血脉。” “王兄没往这边猜过么?先帝不会放纵丁放用巫蛊案来磨砺王兄,只会这么来磨平一块铺路石。” 第55章 当年先帝在九安山骤然病重难起, 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最后是丁放站出来大义灭亲,指认他那族兄借佛弥教的蛊术暗害天子。 先帝下令彻查此事, 之后就不省人事,受困九安山。 先帝还没来得及除去的世家大族、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两位皇子, 诸如此类各方势力借机浑水摸鱼,半月之间刑部和大理寺刑罚用遍、不知道斩了多少人。 最终更是查到太子身上, 据此大作文章, 险些将太子和王后困死在皇城。 二皇子禹王兵围东宫,出师之名将当日太子逼近两难之地,“南荣宸,你纠集亲卫,莫不是想畏罪谋反?” 太子谋反被诛杀当场和太子在东宫自裁自尽, 他都乐见其成, 太子之位南荣宸早该识相让出来。 南荣宸一手从陈平手中接过太子印信, 走上前去, “成王败寇, 本宫自当亲自奉上印信,只望禹王留母后一命,留下母后, 禹王才算名正言顺。” “如果不够,本宫把周家也给禹王,只要留下他们性命。” 太子印信就在眼前,禹王扬眉冷嗤, 他终于把南荣宸踩在脚下。 他更没半点怀疑,为了母子之情甘愿俯首,是南荣宸能干出来的蠢事。 他任由南荣宸走到身前。 南荣宸一手递上印信, 凤眸睨着禹王脖颈上那块陈年未消的伤痕,借力旋手,扼住他颈上的脉搏,袖中飞出三枚银针,卸了禹王双臂,“禹王还是不长记性。” 那块疤就是他用断枝捅出来的,可惜禹王就是记不住。 而后他挟持禹王闯进大理寺逼出真相,平定上京,又直奔九安山勤王救驾,一时之间举国赞誉。 隔世之后,南荣宸提起此事只觉得在看一场逗乐的戏,旁观者才能看得清:巫蛊之乱后,先帝大怒,借机把忌惮许久的两大旧世家连根拔起,又屠尽佛弥教,定下律法日后临越境内只可信奉巫神。 巩固王权不说,还统一临越百姓信仰,提前过了把统一天下的瘾。 太后也没白受惊一场:李家勤王有功,将御林卫抢到手里。只可惜只李老将军告老之后,补上的李昌远空有其表,远远比不上周衍知。 当年之事后,他对周衍知信任有加,因为周衍知不惜搭上整个周家救他于东宫。 他当年身局中,只当经此一役辨清谁忠谁奸。 现在再看,这案子只是他一人的向死而生,在先帝手中是一场局,局中其余棋子围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吞杀他。 若他无法破局死在东宫,先帝应该会换个人重新放到棋盘上,当年的世子南荣显未尝不可。 可他偏偏活下来了,还纵容丁放在朝中至今,上辈子足足到他即位第三年。 只因丁放是当年巫蛊案的揭发人,若处置丁放,先帝难免落个昏庸的身后名。 他依旧背对南荣显,接上自己的话,“不对,是先帝哪怕知道孤并非皇家血脉,还悉心教养数年,赏孤监国之权,替孤扫平前路,孤怎能怪先帝?” “王兄,这王位你比孤该坐,”南荣宸从药泉中伸出手,混着各种药味,轻点南荣显手臂上的鞭痕,“这药王兄将就着用,实在觉得痛、觉得生气,就杀了孤报仇。” 伤口上的濡湿热意落到南荣显眼里成了一下一下的吻舔,他握上阿宸正奖赏着他的那只手。 梦中夙愿得偿,他没法多享受一分心愿成真的欣喜,阿宸被他伤透了心,还是觉得他会杀他。 阿宸何其聪明,不会不知他与梁有章有所勾结。 他没有解释的机会,因为南荣宸又说,“看在你我二人年少相识的份上,王兄一个月之后再动手,孤不想与王兄兵戎相向。” “阿宸,含元殿之事不会再发生,”他屈起手裹住南荣宸的,不敢太用力,“王兄...不会杀你。” 这话听着耳熟,陆揽洲这么说过,南荣承煜也说过,上辈子这些人确实没杀他,“可惜孤容不下王兄在上京,一个月之后,孤寻个好日子送王兄回封地。” 南荣显这人他再了解不过,抛开当年冒险射他那支毒箭不说,仅仅因为知道他与太后合谋,要先捧后杀把南荣显逐去封地,南荣显就先是在盈月泉警告他,又暗中与梁有章密谋宫变。 这还是在这些时日他“重用”南荣显的情况下。 如今当面撕破脸皮,南荣显怕是想生剥他泄愤。 脚步声响起,他回头朝南荣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方才那些是孤与王兄的秘密。” 南荣显转头看过去,只见陆揽洲拿着一袭干净的浅金衣袍从殿外进来,“王上,臣听说丁放和肃王走得挺近。” 南荣宸从药泉中起身,迈上台阶扫陆揽洲一眼,“陆将军听说得倒多,丁放当年于巫蛊案救驾有功,肃王多亲近些也是应该。” 他这身体算是被他亲手磋磨得根基尽毁,骤然从药泉中出来脚下冰凉,没所谓地踩上南荣显铺在那的外袍,将占了他落脚之地的九节长鞭踢进水中,“鞭子被王兄弄脏了,孤暂且饶王兄这回。” “王兄回去好生想想,选对了就无人再能让王兄受鞭刑。” 虽然他这动作轻佻,说出的话却是掺着几分真心。 按照剧情,南荣显会顺利改邪归正加入主角团,听起来是荒唐,可主角魅力大于天,也胸怀宽大,能容下南荣显。 他不介意当南荣显的投名状,南荣显“洗白”圆剧情的说辞他都已经想好:南荣显射主角那一箭,刚好帮襄王洗脱与梁家勾结的嫌疑。 南荣显心中已有定论,他听阿宸的,会选一条对的路:丁放正适合当他向阿宸献忠心、讨阿宸欢心的礼物。 盈月泉那日的话,阿宸绝对没有骗他。 他会学着哄好阿宸。 他拦下陆揽洲将要递出的衣袍,放轻动作替南荣宸披上,见没被推开,借机凑到南荣宸耳边,“自然该怪先帝,阿宸与我不需要血脉那等污糟玩意,心意相连最难得。” “当年肃王府之外,只有阿宸见过我满身的伤。” 后半句他没说出,阿宸也只愿让他知晓身世之事,他二人本就是世间最亲密之人,拥着取暖、互相舔舐伤处。 先帝人都死了还留下无穷祸患,扔下临越这么个烂摊子将阿宸困在其中,又惹得阿宸伤心到生出死意的地步,开皇陵鞭尸也不为过。 但当务之急是,先把活着的人料理了。 陆揽洲看得牙痒,可南荣宸没动作,他害怕贸然上前会扰了南荣宸的谋划,“王上,当心着凉,臣送你回正殿休息。” 南荣显自然不愿意,“陆将军当日分明出城练兵去了,怎的恰好赶回含元殿收拾残局?如此不清不白之身,只会冲撞王上。” 南荣宸没看他们一眼,去问系统,“莫非南荣显跟陆揽洲已经结盟,联合起来在孤面前做戏?” [系统365(有狗掐我网线所以断断续续版):是的,只需要继续...虐他们就行,不要自...作多情,他们...不…喜欢你!] 系统还算没蠢到家,知道变换剧情,南荣宸没自作多情,反倒觉得放心,垂眸看向摇着尾巴从殿门跑进来的狐狸犬,“肃王和陆将军都有嫌疑,孤跟它走,至少它听话。” 看在药泉泡得舒服的份上,他给南荣显和陆揽洲留足密谈的机会,“两位爱卿争不出个定论不必来见孤,此为王命。” 狐狸犬能听懂人言一般,立起身扑到南荣宸怀里,舌头舔过他掌心,就着那张笑脸蹭个没完。 药泉有扇门与寝殿相通,南荣宸跟在狐狸犬身后走回寝殿,正见谢尘在摆弄着些草药,他对医术几乎一无所知,都能看出那些药草珍稀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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