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麻烦给我煮浓一点。今晚我也不睡,后半夜可有得忙了, ”陈铭说完就抱着头骨穿过玄关,喊了一声,“老板,我挖到一个小孩!” “辛苦,我们在多宝阁旁边。” “来了来了……哎哟,老板您怎么直接砸墙了?快先出来,这房间不符合建筑规范,很容易倒塌。” 虞望宵认同他的看法:“团团,听陈铭的。何琛很快就到了,剩下这些我让实验室过来处理,你把重要的东西带走就好。” “好。” 林将夜情绪不是很高。他已经撬了几块金砖,在中空地砖之下找到了一只眼熟的石碗——那个把鬼婴生生搅碎的粗糙容器。 随后他将小金童们尽数包进外套里,小心裹好,拿着碗踏出了密室。 “陈叔,让我看看头骨。” “好,林少爷今晚不要睡觉,也别听歌看电影,之后回家了就玩玩游戏,听见没?”陈铭将袋子递给他,关切道。 “谢谢陈叔,休息一下吧,我和虞望宵现在去看尸体……是在地下室吗?”林将夜接过袋子,摸了摸颅骨的面部轮廓。他沉默片刻,放下了它,随后将包裹好的小金童们放在沙发上。 他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金童并不是人,也并非由尸体制成,但林将夜凑近观察时,能闻到极为复杂的怪异药味和血腥味……很难说,顾源究竟在“养小鬼”时有多么不择手段。 放任不管恐怕会出事,邪恶生物的孕育诞生,绝非一蹴而就。而真正有能力处理它们,同时也具备自保能力的,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了。 林将夜不会允许更多非自然的东西出现,当人类知晓这世上存在着不可思议的、难以想象的恐怖伟力,总有人会试图将其据为己有,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毕竟不是谁都像虞望宵那样,所作所为几乎毫无贪念。他手下那些研究项目的存在目的,相比起获取力量,更偏向理解求真,甚至至今还囤着大批陨石没有用过。 顾九安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顺口接话:“没错,奶奶在地下室的冰棺里,停灵一周,每天都要做法事。现在味道可能有点大,下午刚烧完纸钱,还有很多熏香蜡烛……谁要喝咖啡?茶几下面有杯子。” 虞望宵喝了一杯,陈铭喝了半壶、林将夜拒绝了,因为他其实并不需要睡觉。 “顾九安,如果我想带走她,接下来的六天还需要做法事吗?大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学学怎么做。”林将夜若有所思。 顾九安欲言又止,但求生的本能告诉他,最好不要继续继续追问林将夜……带走一具老人的尸体究竟有什么用。 “……做吧,你把大师请过去就行,没必要亲自上阵,只是走个形式。奶奶比较信这些,费用我来出,”他端着浓郁的黑咖啡,指了指走廊尽头,无奈道,“地下室就在那边,顺着楼梯下去,有点冷。” * 地下室里确实很冷,冰棺散发出幽幽寒光,透着刺骨的凉意。 身形干瘦至极的老太太躺在其中,被大红大紫的鲜花簇拥,头发被盘成一丝不苟的优雅发髻,穿金戴玉。 入殓师给她整理过仪容,看上去唇红齿白规规整整的,但还是太瘦了,瘦得根本不成人样,细看时格外触目惊心,有种非人般的惊悚。 虞望宵在置物架上找到打火机,点起三根线香,给顾老夫人烧了几张纸钱。 “走好,希望你早日得到真正的安息。”他垂眸轻声说。这是一个非常真诚的、来自好友的祝福。 而林将夜叹了口气,敲了敲冰棺的玻璃,将虞望宵带来的手电筒打开到最大功率,贴在玻璃上轻晃:“老夫人冒犯了,还能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活死人具有趋光性,会被强烈光线激活攻击性,听见活物发出声音时,也会本能地冲过去扑咬。 说实话,他不希望顾老夫人能给出任何反应,和虞望宵想法相同。 毕竟她已经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甚至极不合理地出现那么多复制品,一辈子的体面都没了,甚至还有可能被儿子利用行凶…… 能莫名其妙死掉,失去所有生机与行动力,直接入土为安,或许对顾老夫人而言才是真正的幸运。 “呃……呕……呃呃……” 在手电筒照到眼睛的瞬间,冰棺里的老太太还是动了。她蓦然睁开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向林将夜,仿佛能一眼看透他的真面目。 林将夜绷紧身体,抬手压住冰柜玻璃,随时预备着她的暴起袭击。但她并没有动,依然躺在灿烂的花团锦簇之中,红润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入殓师放在她口中的圆润玉佩。 在尸体的嘴里塞一些陪葬品,并不是稀罕事。可以短时间内支撑起尸体面部的饱满度,保持美观,也有祝福死者“口不常虚”的寓意。 但陪葬品在尸体嘴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瞬间就会随着呕吐声弹射而出……这场面就实在有点稀罕了。 “我能现在就打开看看吗?”林将夜有些犹疑地回头,咨询虞望宵的意见。 “注意安全。” “那你离远点。” 虞望宵颔首,向后退了几步。 “嘎吱——” “咳呃……呕……” 冰棺掀开,高频率的咳嗽与呕吐声瞬间充斥在地下室里,传来阵阵回音。林将夜眼疾手快把玉佩给抓了出来,可声音依然未曾停止。 她还是没有移动,双眼瞪大、眼角被撕扯得生生裂开,犹如两轮浑圆满月。 “这是怎么回事,嘴里还有东西?”林将夜小心翼翼地移动手电筒,对准她大张的嘴巴。 舌根在颤抖,金丝寿衣下的腹部抖动片刻,随后她的喉咙脖颈都开始止不住地大幅度抽搐,林将夜看到一团未知物体在向上翻涌……最终被她拼命地咳了出来。 一个皱巴巴的大纸团。 林将夜眯着眼拿起纸团,谨慎又缓慢地摊开、抚平,目光快速浏览下去,落在署名处,呼吸稍顿了片刻。 这是顾老太太留下的血书遗笔。血迹早已干涸,变成隐隐发黑的暗红色,也有少量唾液晕染的痕迹。 她叫徐礼芳,享年八十六岁,死因是服毒自尽。就连这团纸,也是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在毒发身亡前才强行吞入腹中的。 但雕刻在她牌位上的卒年记录,是八十九岁。拖延了足足三年,她才拥有自己的棺材。 “呼……” 就在这时,徐礼芳深深地看着林将夜,胸腔中传出一阵漫长的呼气声,仿佛把她这三年来叹不出的气,全都一次性呼了出来。 紧接着,她拼命瞪大的眼睛缓慢闭合,拱起的胸腹迅速塌陷下去,面部干瘪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就这样躺在冰棺的花海里,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林将夜怔然片刻,把遗书仔细叠好,放在贴近胸口的衬衫口袋里,扭头又一次看向虞望宵:“那个,她好像真的死了,你来看看?我没有判断经验。” 活死人是可以被杀死的,在林将夜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虞望宵就已经实践出了几种方法,甚至不需要借助特殊陨石的力量。但无论有多少种方法,它们都从来不会以这种奇怪又无害的形式……直接自我消亡。 而两人眼前的徐礼芳,看起来只是一个了却遗愿、圆满寿终的老者。 虞望宵常备的手枪派上了用场,他将枪口抵在老太太的心脏处,轻轻扣下扳机。 “咔哒……” 等待数秒过后,依然无事发生。 “嗯,她去世了,很安详。”虞望宵笑了笑,给出肯定答案。他持续了大半夜的低气压表情,直到此刻才终于轻缓几分。 抬手盖上馆盖,虞望宵继续道:“保险起见,还是由我们带回继续停灵。放在我家老宅,或许会比这个满地尸体的地方更合适,能让她轻松点。 “虞凛的母亲,以前和她关系也还不错。这几天她们正好能做个伴,毕竟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免得遗憾。” “……啊,啊?做个伴?”林将夜愣住。 “嗯,怎么了?”虞望宵往烧完的纸钱里浇了些水,语气极为自然,“何琛已经到了,警察应该也快到了。接下来的事留给他们吧。” 林将夜欲言又止,牵着他的手踏上楼梯:“虞凛的妈妈,不怕鬼吗?在家里停灵会不会吓到她?” “绝大多数时候,鬼只会更害怕她,”虞望宵捏捏他的手,意味深长,“你想关心她的话,等她状态稳定一些,其实可以见个面认识一下,吃顿饭,说到底也算是亲戚。” 林将夜陷入思考:“亲戚……唔,你们人类的亲戚关系特别复杂,让我想想。她是你嫂子,所以也是我嫂子?” “对。”虞望宵言简意赅,单从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偏偏头顶的好感度也朴实无华地向前猛然一窜。 林将夜把千万种吐槽放回心里,有时会忍不住怀疑,他可能比虞望宵还像个正常人类。因为虞望宵这人的喜好和偏爱,他偶尔真的很难理解,真的很奇怪。 话不多说,苦命的何琛今日没戴眼镜,工作效率极高。 他领着全副武装的实验室团队,将密室里所有私自熔炼的金砖都撬了出来,莲花刺绣被取下来带走,金箔墙纸被全部刮下收走,就连被林将夜掰断脑袋的佛像,也由两三个人负责扛走,尽数放进货车里进行初次消毒灭菌。 除了实验室员工,还有施工团队。何琛捧着顾九安煮的双倍黑咖啡,面无表情指挥着专业泥瓦匠师父们,以最快速度把被林将夜锤破的密室墙壁重新修葺,转瞬间恢复原状。 贴上墙纸,扫干净满地粉尘,现在任谁也看不出……这面墙壁不久前还有个一人高的大洞。 “三倍奖金?”虞望宵走到他身边,低声问。 “五倍,行不?最近缺钱。”何琛硬着头皮打商量。 “海岛那边怎么样?” “已经清点完损失物品,不算多,警方找到两个□□,可以确定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林景曜被林煜带走,连夜去了泗泉会所,说要修养一段时间。” “虞凛在哪?” “拘留所,我亲自举报的。要保释吗?” “让他蹲一晚上,等明天早上会有别人来保。你亲自盯着,不要让其他人负责。” “……好的老板。” “好的,五倍奖金。”
第36章 杀性不要太重 何琛心满意足地继续干活, 他去厨房续杯咖啡,还碰上了莫名其妙开始炸排骨的顾九安。 “好香……顾同学,需要帮忙吗?” 顾九安头也不抬, 把心神全部投入在做饭大业里:“有刚炸好的薯条, 何助理吃不吃?” 何琛下意识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吃,排骨我也有份吗?” “当然,味道还可以的话,麻烦何助理帮我端几份出去,给将夜尝尝。”顾九安突然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僵硬片刻, 声音越来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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