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学,你人真好,不像我们老板只会打钱……”何琛笑了两声, “最近千万不要走夜路哈, 万一遇到套麻袋的,无妄之灾。” “……嗯。”顾九安更僵硬了。 何琛笑眯眯捏起薯条:“唔嗯,味道真不错。” 与此同时, 林将夜坐在沙发上研究石碗。 他其实想把整个碗直接吃掉,彻底抹除一切隐患。但此刻顾家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如果他突然开始吃石头,场面恐怕会非常惊悚。 “我已经把遗书内容背下来了,需要上交给警方吗?”林将夜低头把石碗掰成两半,咨询虞望宵的意见, “主要是她的思维逻辑已经不清晰了, 我读起来感觉她很像精神分裂,而且她记载了一些……不科学的事情。有部分描述比较混乱,很难确认哪些是真的, 哪些是她发病时的幻想。” 徐礼芳把自己近乎十年来的经历,都密密麻麻概括在了那一张纸团上。她的疯狂早有预兆,甚至是在顾九安被接回顾家之前,就已然初露端倪。 她认为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所控制,被迫活在注定的框架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因为……如果她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顾源早就被她赶出家门了。 徐礼芳很清楚,她的两个儿子私生活都非常混乱,骨子里的恶根就像是与生俱来那般,怎么也教育不好。尤其是顾源,欺骗无知女性,留下私生子不管不顾,直到再也生不出孩子,才想起顾九安的存在。这种行为,徐礼芳完全不能接受,也违背她的生活原则。 她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极为愤怒。因此她宁愿把顾家交给专业的经理人打理,等到她自己百年之后,再全部交还给顾九安,也不想让两个儿子平白享受她与丈夫辛苦开拓的事业。 但每当她试图将儿子驱赶架空,亦或是打发到外地的分公司去,她就突然不能动弹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又变回那个犹如慈爱木雕的老太婆,静坐在佛像前念经、焚香,挥斥重金拍下珠宝玉石,一派虔诚。 林将夜很难想象,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言行,会是一件多么让人崩溃的事情。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她已经全力以赴地挣扎过,她曾向照顾自己多年的保姆倾诉哭泣,也曾恳切地去找专业的医生求助,可她得到的只有两个结果。 一张精神分裂的诊断,以及保姆的背叛。 顾源知道了她的想法,不仅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事作风,还故意雇人将她软禁在家里,平日里装出大孝子的模样,仿佛母子格外和谐。 “正常”状态下的徐礼芳,对一切异常都视若无睹,自然不会反抗这种安排。而疯狂时的徐礼芳,被控制软禁,在别人眼里也是理所应当。 最讽刺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信徐礼芳没有发疯的人,只剩她的儿子顾源。 顾源认为徐礼芳的表现,其实代表着她修佛有成,有机会抛弃这具拖累的人类躯体,魂魄飞升、得道成仙。所以他想把徐礼芳控制在家里,做人体实验,甚至让她服用大量奇怪的粉末,故意加速她的疯狂,摧毁她的心智。 徐礼芳宁死不愿接受这种屈辱,因此才愤而服毒自尽。她知道顾源绝不会轻易将她火化,所以故意把遗书吞进肚子里,避免被发现,也期盼着一丝微弱的可能——自己藏起来的遗书,终有一天能被法医看见。 可惜,三年后的事实证明……哪怕她主动寻死,顾源也没有放过她,继续自己毫无底线的实验。谁也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居然还真的乱搞出了大量“实验成果”。 被虞望宵暗中带走的、路上抓走的,以及直接从顾家偷走的几十个活死人,几乎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顾老太太,这就是最明显的铁证。 “当然要上交,但是要交到对的人手上。我来交。” 虞望宵站在沙发后面,温热的手搭在他肩头,轻声说:“我的研究团队是过了明路的,保证合法正规,手续齐全,一切调查流程都记录在案。” 林将夜抬头看他:“所以……政府也知道活死人的存在。” “对,但他们和我们一样,缺乏针对性的小规模杀伤武器,只能靠陨石提取物作为策应手段,”虞望宵微微勾唇,“区别在于,我真的很有钱,也愿意担下这个无底洞的研究项目,所以归我管了。”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善良的公益人士。”林将夜轻笑,把脑袋靠在虞望宵搭过来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将遗书拿出来晃了晃,放在他掌心。 虞望宵接起遗书,垂眸极为仔细地读了一遍,挑眉:“受到巨大刺激后,心理状态逐渐崩溃,很容易阶段性地陷入疯狂,正常状态下却与常人无异,而且被确诊为精神分裂。这个症状,是不是有点眼熟?” “唔……”林将夜想了想,眼睛逐渐瞪圆,“我嫂子?她受的刺激也不比老太太少。” 搭在肩头的手忽然凑得更近,轻轻贴上了林将夜的后颈,揉揉捏捏。 虞望宵的心情似乎肉眼可见地变好了,温柔开口:“团团聪明。” “你也夸我聪明?”林将夜偏过头让他捏得更顺手,舒服地眯起眼睛,“唔……那看来我是真的聪明。” 虞望宵表情不变,唇角笑意隐约更深了些:“嗯,你特别聪明。” “那我们明天回老宅看看她?像徐礼芳这种情况比较难判断,但如果是活人,我应该可以进一步确认。”林将夜跃跃欲试。 “明天虞凛会从拘留所出来,据说情绪不是很稳定。你确定要去?”虞望宵看着他,慢悠悠反问。 林将夜微微眯眼:“没事,这次他要是还敢对你说难听话,我就打他。” “好,靠你了。要保护好我。” “怎么办,我有点喜欢听这两句话。”林将夜心头一热,有些惊讶。虽然虞望宵根本不需要靠他保护,但他确实非常爱听。 “我也喜欢,”虞望宵声音很轻,俯身捏起他的下巴,“亲一下,可以吗?” 林将夜仰头贴着沙发靠背,就这样直勾勾与他对视片刻,突然特别想喝水:“可以可以。” …… 两人轻声细语地聊了会儿天,总算是把彼此的心情都聊好了一点,至少能暂时不去想那些栩栩如生、五官过于细致的小金童,以及隐藏在它们背后的疯狂与恶意。 “滴滴——” 就在这时,喇叭声响了几下,有两辆顶灯闪烁的警车停在前院门口。 他们动作很快,立刻开始封锁现场拍照存证,戴着口罩的法医们也陆续下车,穿戴好工作服和手套帽子,转眼就忙活起来。 作为名义上挖出尸骸的那个人,顾九安顾不上炸到一半排骨,快步走了出去,配合现场的挖掘调查工作。 何琛恰好进厨房续杯咖啡,结果直接手忙脚乱接过了顾九安的下厨大业。 他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测油温,一边看秒表一边拿起漏勺搅动油锅,接着兢兢业业把炸好的排骨捞出来,吸油、装盘,偷偷先尝一块,然后才端着盘子离开厨房。 “新鲜出锅的蒜香排骨,谁要吃?”何琛瞥了眼别墅前院的大阵仗,声音自然地吆喝一句。 林将夜噌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把手中一分为二的石碗塞进虞望宵怀里:“我吃!谢谢何助理。” “又饿了?”虞望宵抱着两块死沉的石头,有些无奈地递给他一张手帕,“先去洗手,你今晚摸了很多东西。” “好好好。” 林将夜满口应下,去卫生间仔细地洗了个手,但是根本没用虞望宵给的手帕来擦干。 新收藏加一。林将夜闻了闻手帕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愉悦地将其收进口袋。 也许虞望宵早就发现了,也许还会刻意纵容他,反正林将夜并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像个变态。 自从得到了不少有意无意的鼓励,在表达欲望这件事情上,林将夜已经越来越理直气壮。 吃饱喝足,转眼就该回家了。 虞望宵看起来真的和警方很熟,恐怕是因为有过无数次的交涉经历,总而言之,在他很配合地接受询问以后,完全没人来刁难过林将夜。 挎着警棍的中年大叔只来蹭了一杯咖啡,问了问林将夜的年龄、学籍和专业,是跟谁一起来的,来顾家之前都做了什么,和顾九安是什么关系,和虞望宵又是什么关系…… 林将夜非常乖巧地老实回答,还顺口举报了一嘴林炳胜,表示林炳胜可能在贪污公益资助项目的基金,且疑似参与拐卖儿童。 当然,举报的效果不是很好,大叔只笑呵呵地夸赞他是个年轻有为的高材生,让他好好学习,以后毕业了再报效社会。 等在场几人都接受过询问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徐礼芳的尸身由何琛带走,搬上实验室那边开来的货车,连同被他们在顾家挖走的金条、石块与其余可疑的迷信产品一起运输,连夜安排存放地点。 顾九安对何琛的安排没有意见,反而悄然松了口气。他很清楚自己在这些事情上无能为力,也拒绝了陈铭他们的邀请,决意一个人留在顾家,独自度过这个混乱的长夜。 毕竟对他来说,警察可比虞望宵的人要安全多了。 林将夜没多劝他,满怀心事坐上熟悉的黑色轿车,有些疲惫地倒头就躺在虞望宵腿上。他一言不发抱着石碗,“咔嚓咔嚓”掰着碎片,一边掰一边塞进嘴里狠狠咀嚼。 “……好吃吗?”虞望宵的掌心盖在他发顶,揉了揉,欲言又止般开口。 “杂质好多,有一堆难吃的铁沙和硅酸盐,”林将夜小声说着,忽然忍不住抱怨,“为什么我举报林炳胜没有用啊?我也算是他亲儿子吧,大义灭亲的可信度应该很高。” “因为如果他承诺帮你,只要付出实质性的行动,就很容易被连夜暗杀,”虞望宵对他话题的跳跃性毫不意外,轻声解释,“顾源死了,但是靠他养活的很多人,都还没死。” “噢,理解了,生命最重要……那你来杀他们,还是我来杀?”林将夜又掰了块石头一口吞下,瞬间释然不少,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 而虞望宵沉默片刻,垂眸看着他,仔细地看了许久。 在仰视角度下,林将夜的眼睛非常漂亮,又大又圆,像一轮漆黑的满月,颇为干净纯粹,显得毫无危害。 “林将夜,杀性不要太重。”虞望宵伸手捏住他的脸,像在捏包子那样,用力一掐。 “哦哦。” 被叫大名了,林将夜精神一振,立刻嘟囔着应下。 “你还记得自己之前警告过我吗?说我不能随便在宿舍里录音录像,要遵纪守法,”虞望宵似笑非笑,“自那以后,我听你的话,已经收敛了很多,对不对?” “唔,记得,对的。”林将夜老实回答。 虞望宵缓缓勾唇:“那你现在是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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