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由于木门要向上才能打开……只要将足够沉重的箱子都全堆在衣柜底部,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甚至连这个劣质的门锁都用不上。 若非杜宁在激烈挣扎中压塌了床、砸开早已被挖空的楼板,他的便宜弟弟恐怕真要命不久矣。除非虞家老宅忽然大行拆迁,否则除了将他塞进楼板夹层的两个知情者,谁都不可能想到林景曜身处何方。 这个耸人听闻的致命夹层,连原书里也从未提起,恐怕虞凛上一世根本不知道老宅内情,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多半还有过一个没养大的哥哥。 那些散落一地的毛绒玩具、婴儿用品和小积木,设计风格堪称古早,从腐朽损坏的程度来看,可不仅仅只有二十年光阴。 当然,也有些零零碎碎的新玩具和小衣服混杂在其中,但同样年岁久远,如果不仔细分辨,林将夜是真看不出来。 例如拔了电池的电动玩具车,发行日期是十年前的绘本与漫画,彻底氧化的银长命锁,几颗埋在灰尘和水泥碎渣里的乳牙…… 林将夜弯着腰在低矮夹层里慢慢走着,瞧见乳牙时便猛地停下脚步,精神顿时紧绷起来。他立刻用之前顺走的镊子夹起乳牙,仔细对比确认,随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些牙齿看起来都属于同一个小孩,而不是很多个小孩。 “杜宁啊杜宁,希望你没有主动和林炳胜产生过任何交集,也没和那个难吃的光头有什么关系,否则我今天就吃了你……” 林将夜轻声感叹,再次打开手电,开始地毯式搜索一切看起来特殊的、有用的物件。 没想到,他还真找到了几张破破烂烂的黄色麻纸,叠放在一摊疑似被火烧过的黑灰碎屑里,露出褪色严重的边角。 林将夜将它们一张一张小心地夹起来看,仔细分辨黄纸上褪色的暗红毛笔字,发现它们全部都是不同人的生辰八字。 其中一张八字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丁丑年十月十六日。 在脑子里快速换算一下,那就是二十八年前的新历十一月十五日……虞望宵出生的那天。 虽然虞望宵自己从来没提起,但林将夜特意上网查过他的生日,还想着日子快到了,正纠结于偷偷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他立刻将黄纸上所有的八字换算过来,当场上网查了一下,表情逐渐严肃。 虞望宵,虞朝源,虞凛。他们三个人的八字都被记录在黄纸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八字能对应上虞家旁支的亲戚,如今皆为掌握了一定实权的企业家,从小到大都很出色。 没错,至少在二十多年前,他们都是个顶个的优秀杰出好少年。 如今能在网上查到官方信息的虞家男人,他们的生辰八字,居然都被一股脑堆在了这个诡异的楼板夹层里。 没有女人,只有男人,全部姓虞。 巧了,林将夜前段时间恰好上过不少玄学网课,正是对这些细节最为敏感的阶段。 他反手拿起之前看见的银色长命锁,发现这东西不是虞凛的,也不是虞望宵的……精致的银饰内侧花纹附近,细细雕刻着“凌儿”两个字。 林将夜心里渐渐生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绷着脸继续在这一片区域内探索。 他找到了很多干硬如石块的陈年面包,腐烂后彻底干瘪的水果轮廓,一大堆燃尽多年的香烛,还有各种没烧干净的纸扎残余。 上供用的东西是越找越多,从一层叠一层的烛泪足以看出,履行仪式的人非常执着且痴迷,孜孜不倦地持续上供许多年,但突然间似乎又戛然而止了。 从较为崭新的那辆玩具小车足以推测,上供仪式就是在十年前左右彻底停下的。 偏偏十年前还真发生过一件大事……没错,一场前所未有的璀璨流星雨,盛大降落在A市周边的海岛之上,惊艳众人。 “虞望宵,你快下来看看,急急急!”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从回廊另一侧逐渐靠近,林将夜立刻扬声喊道。 他还同时谨慎地拿出手机,迅速给虞望宵发了一条消息,防止隔墙有耳。老宅里的人太多了,看似安静得近乎阴森,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二个疯狂的护工呢? 虞望宵来得很快,毫不犹豫便从衣柜底部的入口一跃而下。他皱眉掩住口鼻,低头适应了一下低矮的夹层高度,随后立刻循着林将夜手电的光亮找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秒,虞望宵会意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眯起眸子认真读他发来的信息。 【这是八字借命仪式,很极端。她想把虞家人的好命一口气全部借过来,献祭你们,换她的孩子复生。】 不得不说,此时他们都能看出某种扭曲的“献祭”成果。 但这种成果,似乎只作用在了杜宁一个人身上……
第45章 她一定没有借到我的命 “这是我的疏忽。” 详细了解事情经过之后, 虞望宵声音微沉。 他近些年住在老宅的时间太少,除非过年过节,否则通常不会回来。 在虞朝源被宣布脑死亡之前, 虞望宵对他的处置方法很简单——把被废掉前途的虞朝源扔在这里, 让他面对自己无法交流的妻子,暴躁又极端的儿子,不会被他使唤的管家、保安和护工。 包括厨师提供的三餐饮食,他也没有话语权和选择权,连虞凛和杜宁都比他活得潇洒自由。 这是一种日日夜夜永无休止的煎熬, 对于一个曾经大权在握之人的无声折磨。只要虞朝源表露出丝毫不满、行为异常, 或试图搬去别的地方居住,就会被记录并上报,采取相应措施, 犹如温和的变相软禁。 虞朝源只能选择忍耐, 因为他没钱了,虞望宵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继续赚钱。就算住在自己家里,他也只能安安静静低下头, 一天一天挨着日子,扮演虞凛沉默的父亲。 二十出头的虞望宵会踩着他的脑袋,用烟头烫他屁股。但现在的虞望宵认为,维持稳定非常重要,因为还有上万的员工要靠着虞氏吃饭。 确保了不会再轻易曝出家族内斗、前CEO入狱的丑闻,在此前提下, 这是虞望宵能做出的最省心的报复。 他只是不再喜欢回老宅居住, 亦或者说,他从来没喜欢过自己被阴霾笼罩的童年。 “所以这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多回来看看。”虞望宵再次强调。 “话不能这么说,这个楼板夹层的岁数比你还大。连当年的虞老爷子和虞朝源都没发现, 你怎么会知道,”林将夜搂住他,“负责施工的人恐怕早都退休了,只要杜宁一直故意隐瞒,谁也不会发现她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夹层里空气极差,很容易发生林景曜那样的缺氧情况,所以他们没有停留太久,径直去了三楼书房。 虞望宵亲自收走黄纸,叫人来将楼板夹层里的景象全部拍照存证,不能放过一丝细节。 护工被赶来的安保人员所控制,简单检查了一下情况,发现她的伤势居然比林景曜还要严重,手、腿和锁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她站都站不起来了,气若游丝,却依然不断念叨着抱童菩萨保佑,夫人会护她平安……精神状态十分堪忧。 林将夜那一脚踹门的冲击力非常之大,他已经特意收着力气了,但似乎还是普通人类无法承受的强度。 原本林景曜很想留下来,但他不敢不听虞望宵的话,只能被乖乖和护工一起被打包送去仁深医院,治疗自己被心肺复苏给压断的肋骨。 也多亏厉院长是自己人,才能默不作声地接下这乱成一锅粥的救护车,干干静静处理首尾。 当然,在曾经最为平静的三楼书房里,人员构成却同样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杜宁被绑着双手,坐在靠近书房门口的木地板上。而表情复杂的虞凛,则坐在距离她最远的沙发上,呈对角线状态。 林将夜把书桌后那张舒服的大椅子拉出来,放在房间中心点的位置,让虞望宵坐在他们中间,把这两个人暂时隔开。 至于他自己,干脆直接坐在虞望宵腿上。定制的办公椅非常柔软宽敞,林将夜把自己的腿往扶手上一搭,再将后背往虞望宵胳膊上一靠,空间绰绰有余。 虽然林将夜不擅长言语安慰,但这个旁若无人的自然举动,瞬间就极好地安抚了虞望宵的心情。再搂着他脖子抱一抱,稍微用点力气,效果那叫一个立竿见影。 至于虞凛被迫目睹此景的心情,完全不在林将夜考虑范围之内。 “事情就是这样,你确实有一个哥哥,”林将夜看着厉院长刚刚发来的老病历,对虞凛道,“杜宁为了复活他,把虞家有点本事的男人都当做借命工具,包括你。” “嗯。”虞凛靠着沙发,仰起头没有看向他,目光凝固在天花板上,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和虞望宵的单独谈话似乎还挺有效果,在解除了一些误会之后,整个人显得安静多了,不再有那种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的暴躁感。 或许是知晓真相后备受打击,或许是直面了自己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总而言之,虞凛此刻能够平静地坐下、正常交流,已然是一种可观的进步。 林将夜拿着虞望宵的手机,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他怀里翻动病历照片:“孩子出生在三十年前,是他们在大学里怀上的。养到两岁左右,在北城时突发高烧去世。哎虞望宵,他去世了半年之后你才出生耶,怪不得这件事能瞒得那么严实。” “但我妈那时候不是疯子。在我十岁之前,她表现得很正常,”虞凛忽然低声插话,“她以前很正常的,只是不喜欢我爸……现在想来,或许也不太喜欢我。” 换句话说,杜宁只是扮演了一个温柔的母亲,维持着家庭里和谐平稳的表象,其实在对虞凛身心的关注上都极为缺失。她透过虞凛在看虞凌,自然是永远看不到虞凛的遭遇。 “二三十年前,杜宁肯定还没有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她是心态出了大问题。偏偏你爸这个人……你懂的,他也不可能关注妻子的心理情况。” 有一个完全不称职的恋童癖父亲,再加上杜宁的特殊情况,可想而知,虞凛这种极为异常的恋爱观念究竟从何而来。 林将夜有些感慨,继续道:“但我能确定,在确诊精神疾病之前,杜宁已经举行过很多次八字借命仪式,恐怕每一年都会去夹层里偷偷上供做法,增加新的八字。哪怕没起作用,她还是这样坚持不懈,搞了十几二十年……” “直到流星降临的那一年,她真的疯了,”虞望宵敛眸接话,稍稍正色看着林将夜,“仪式生效的可能性不是零,但她一定没有借到我的命。” 这句话的内含深意,让林将夜听得心里爽爽的。杜宁当然借不到嘛,因为虞望宵的命在他手上。 被他享用的灵魂都只属于他。能被他所消化的存在,都会成为他生命本质的组成部分。就算林将夜曾经把自己炸成了碎片,但他仍然把持着一切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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