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廷被灭乃是大捷, 出征的将领们自然少不了加官进爵, 论功行赏。 元帅郑国公加封上柱国,各军主将皆以战功擢升品级, 魏国公亲弟陈元由伯爵晋封临江侯, 曹国公之子李崇安受封昭勇侯。另受命,在朝中兵部任职听差。 萧明渊击杀主帅敌将, 功勋卓著, 此前又多次立功, 破格赐了定远侯的爵位。 唯有一同上战场的宣武将军常轩, 并未得到赐爵封赏, 只得了御赐千两黄金,便再无嘉赏。 陛下虽未曾明言,但是朝中众人也都看得出来,圣人对这位年轻将领的不满。 郑国公家的这位常小将军, 同萧国公家那位被封为定远侯的萧小将军均为开国功臣之后,按理来说,论功行赏之时,虽会有高低之分,但却不该如此天差地别。 可坏就坏在常轩性子倨傲放荡,居功自傲。 竟然在北元王廷清扫之时,染指受降的北元王妃和公主,致使二人羞愤自尽! 此等骄纵跋扈,目无军纪之事,自然早有言官上奏天听。 若是往常,像是常轩这般的骄兵悍将,即便是犯了错,也不是不能宽恕,偏偏此事发生在太子丧期之内! 自然一下子便撞到了枪口儿上了。 常轩沉着一张脸领赏谢恩,方一下朝脸色便绷不住了。先一步他祖父郑国公迈出宫门。 往常跟在常轩身后的一众同僚也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是强占了两个俘虏而已......”怎么就这般严重了? 他们这些将帅在外出征,战场上杀红了眼情绪失控总会找发泄途径,往常又不是没有人霸占过敌军之中的漂亮女人。 怎么偏偏到常将军这回,就罚得这般重了?! 要算起来,凭他们常将军的战功,虽然比不上定远侯,至少也能封个伯爵。 如今竟然就为了这么一件破事丢了爵位封赏。 那他们在战场上流了那么多的血,拼了那么久的命,难道还不如言官参上几句不成?! 况且说起来......当初这两个人也不是常将军抢来的,分明就是有人献上来的。 谁知道她们竟然是...... “咳咳!少说两句。” 一声轻咳声后,有人朝着一旁站着的萧明渊觑了一眼,先前聚在一处的武将们顿时噤声。 萧明渊垂眸淡淡瞥向那几个人,并未开口说什么,却没人敢在这位新晋的定远侯面前再发什么牢骚。 “渊儿。”正在这时,一身紫色官袍的萧国公抬步走上前来。 萧明渊闻声拱手一拜:“见过祖父。” 萧国公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孙儿身上的银甲战袍和英武的身姿。 他含笑抬手,拍了拍萧明渊的肩头:“出息了,比你祖父当年更有能耐!” 未满十七,便因功受封侯爵,那可是能青史留名的功勋。 即便是萧镇这般经历过宦海沉浮、大风大浪的人,都不免得意非常。 萧国公笑着转身:“走吧,陛下拟定的庆功宴还要在三日后,我早先已经让你姑母在府上预备好了酒席。” “眼下是多事之秋,我们便不张扬了,在家里摆个小宴,就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和庆功了!” 萧明渊垂眸应诺,祖孙俩缓缓走出皇宫。 夜里,国公府的家宴散去。 萧国公让萧明渊跟着去了自己的书房。 萧国公让萧明渊找地方落了座,才缓缓开口:“你如今虽然受封了侯爵,但是眼下陛下并未派官。到底你还年轻,陛下怕是也有别的安排,渊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萧明渊抬头看向萧国公,语调平淡:“孙儿方才回京,虽然不知道如今京城局势,但是也多少听说了一耳朵,入朝做官的事,孙儿并不着急。” 萧国公闻言轻叹了一声,心下很是欣慰。 自己这长孙小小年纪,便已经替自个儿挣了个定远侯的爵位回来,日后的成就绝对不会在他之下。 难得的是,这孩子还如此沉稳懂事,不骄不躁。 比起他那不成器的老子,不知道让人省了多少心思。 “你能静得下心来,这很好。” 萧国公笑着夸了自家孙儿一句。 而后才对着萧明渊慢慢开口说道:“眼下朝中波涛汹涌,本就不是入朝的好时机。” “太子殿下薨逝还不足半年,朝局动荡,不知道多少自作聪明的人,都已经栽到里头去了。” “年前十皇子,因丧期在王府私宴朝臣,被陛下的锦衣卫奉旨送进宗人府,关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三个月前五王、七王、八王,皆因私交大臣,被陛下当廷训斥结党营私,一道圣旨便圈禁在王府中。” “两个月前十三皇子和十五皇子行猎时兄弟相争,动了手,十五皇子的腿被打断了,陛下直接下令革去了十三皇子的郡王尊位。” 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 朝中已经成年冒尖儿的皇子们,几乎被龙椅上那位,挨个儿收拾了个遍。 萧明渊垂下凤眸,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轻轻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开口:“诸位殿下心急,可是如今圣人丧子之痛未平,难免龙威震怒。” 况且,当今膝下龙子龙孙繁多。 光是成年的皇子便有十五位,还有十一位皇子虽然尚且年幼,暂未入朝,但也并非没起什么心思。 能这么快就落下马来。 无论是旁人有心还是无意,这样的蠢货,也走不到那九五之尊的尊位上去。 还不如早点儿灭了心思,安安分分地去当一个闲散王爷。 萧国公叹了一口气。 他跟随陛下许久,自然知道先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对于先太子殿下,陛下又岂止只有对继承人的厚望? 那位是长子,又是皇后嫡出,贤德仁善之名,连满朝文武都无不叹服。 那位不仅仅是陛下立的储君,最满意的皇子。 更是他最疼爱的亲生儿子! 可偏偏太子一死,就有人等不及了! “眼下明眼人都知道陛下如今无心立储,可皇子们已经年长了,储位空悬,总归是难以按捺住底下的心思。”萧国公说着,也难免有些怅然。 不仅仅是皇子们,还有皇子背后的母族、妻族,还有大大小小的勋贵朝臣,文臣武将。 先头有太子殿下压着,底下的诸位皇子即便是再有些小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显出来。 眼下别的兄弟都在争在抢,谁又敢往后退? 储位夺嫡之争,向来惨烈,兄弟相争、血脉相残...... 好在他几年前从南边儿战场上归京之后,便借口旧伤复发,交出了兵权,退出朝堂。 眼下也只不过在朝中挂了个虚职,十天半月便时常借口在家养伤称病,到底难得过了两三年的悠闲日子。 只是如今长孙受封爵位,迟早是要入朝堂的,该提点的地方,还是不能落下。 萧国公看着萧明渊,沉声道:“月前陛下已经下旨,命诸位未成年的皇孙们,一同入宫读书听学,还下令礼部官员每十日入王府讲读《礼记》和《孝经》。” 萧明渊身形一顿,而后抬眸看向萧国公,含笑开口:“陛下圣明,礼教乃国之根本,诸位皇子若是能读明白书中含义,想必也能体会圣意。” 周礼以嫡长大宗为尊。 如今陛下又专程将诸位皇孙召集入宫,同宫内诸位皇子一同读书进学。 其中深意,细细体会便可而知。 萧明渊说罢,又轻叹一声:“陛下龙体康健,其实诸位皇子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萧国公闻言,忍不住哂笑一声,只是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起身上前,抬手轻拍了拍萧明渊的肩头,语调慈爱:“罢了!你能琢磨明白就好!” “储位的事情,陛下心里都有数。我们萧国公府向来不偏不倚,只忠心于君上,这些事情用不着我们操心。” 萧明渊起身朝萧国公微微颔首:“祖父悉心教导,孙儿已经明白了。” 萧国公笑了笑。 对于这个长孙,他自觉是有些亏欠的。 偏偏这孩子也最争气懂事,如今更是少有他操心的地方了。 萧国公怅然之余,难免又有些得意。 “行了,你今日也累了一整天了,早些回自己院子里头歇息着吧!” 萧国公说完,又转而开口:“对了,三日后,去宫里参宴之前,你且记着早些进宫,先去宫里见见长宁长公主,给她叩个头。” 长宁长公主,乃是陛下的亲姐姐,安华郡主的母亲,萧明渊的亲外祖母。 先前原本一直都在江南调养身子,前几个月被陛下一道圣旨迎回宫中荣养。 萧明渊早就接到了消息。 闻言颔首应下了,才转身退出萧国公的书房。 转头回了听涛苑,他思忖了一瞬,抬起脚步,径直朝着自己的私库而去。
第29章 长乐宫中。 长宁长公主倚在软塌上, 一面与身旁的女官低声交代晚上宫宴的安排,一面时不时抬头向着殿门外望去。 不多时,有宫人走进殿中。 “长公主殿下, 定远侯过来请安了。” 长宁长公主立刻从软塌上坐起身来, 眼中满是欣喜:“快让人进来!” 宫人躬身退出去,没过多久便领着萧明渊走进殿中。 长宁长公主一见人,便急急地迎上前去, 抬手把住外孙的双臂。 “渊儿给外祖母请安。” 萧明渊扶着长宁长公主的手,垂首正要跪下叩头。 膝盖将将落地, 便被长宁长公主扶起来:“好孩子!同外祖母不必这般客气, 你......都长这么大了, 快起来让外祖母好生看看!” 长宁长公主凤眸含泪, 连忙将萧明渊拉到软塌上坐着。 抬眸一面细细描绘着萧明渊的样貌, 一面抬手轻拍着自己外孙的后背。 萧明渊模样随了他母亲这一头, 一双凤眸和高挺的鼻梁,同长宁长公主和已逝的安华郡主格外相似。 只是这几年, 在战场上领兵, 历练得越发沉稳,浑身又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凌厉和英武, 瞧着俊美非凡。 长宁长公主越看越心酸, 拉着萧明渊的手轻声道:“去年北边传来的战报说大胜了, 我便一直盼着……没想到我的渊儿竟然这样能干, 这般年岁便替自己挣了个爵位来......” 萧明渊垂眸道:“孙儿不孝, 未曾替母亲在您面前承欢尽孝。” 长宁长公主忙道:“乖孩子,快别说这些,外祖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辛苦。” 裴姨娘那两年掌家干的那些事,长宁长公主也多少知道。 只是裴氏对外样子做得极好, 世子萧文英又是个蠢材,长宁长公主本打算容他们两年,等萧老国公回京了,再一同与她们清算。 不曾想秦夫人手脚倒是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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