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长宁长公主便将裴氏当初,侵占良田,贪赃枉法的状子也一并送到她手里头。 即便是如此,也难消她心头怨气。 这几年安平侯府上下过得艰难,裴家大爷任期上查出来贪墨,二爷渎职被查办了,三爷在外行商也遭了难,险些丢了性命,事后也断了一双腿,手上的生意毁了大半。安平侯更是被打击得卧病在床,眼下只能在府里将养着。 萧文英那里也没落下,两年前在外风流,让人推下河里泡了一晚上,回去又被萧国公请了家法,足足养了两个月才下得了床。 如今萧国公在家,倒是安分了不少。 自然,被送进道观的裴氏,就更不好过了。 长宁长公主垂眸轻轻拍了拍萧明渊的手背。 “你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了。” 萧明渊笑了笑,抬眸看着长宁长公主,眼含孺慕:“日后有外祖母疼着,渊儿便不会再受委屈了。” 他说着,又轻声道:“只是......怕外祖母日后要替渊儿操太多心,万一累着了,就是孙儿的过失了。” 长宁长公主心下一暖,知道这是在哄她高兴,看着萧明渊眼里越发心疼。 到底是祖孙血脉相连,萧明渊陪着长宁长公主又说了几句话,不多时便哄着长宁长公主开了怀。 午时,长宁长公主留萧明渊在身边儿用过午膳。 陛下竟然摆驾来了长乐宫中。 萧明渊随长宁长公主按规矩行了礼。 “皇姐不必如此多礼。”皇帝亲手将长宁长公主扶起来,又将萧明渊单独叫过去。 皇帝细细打量了一番萧明渊,瞧见他与皇姐如出一辙的凤眸。 含笑道:“这就是朕的定远侯吧!果真英武,长得也俊!好小子,朕记得......你今年还没满十七岁吧?” 萧明渊垂眸应道:“回陛下的话,是,微臣还有三个月才过十七的生辰。” 皇帝笑了笑:“好!哈哈哈哈!十六岁的定远侯,比你祖父当年姿容风华更胜,有此良将,朕心甚慰啊!” 长宁长公主在一旁轻笑开口:“陛下快别夸这孩子了,小孩儿年轻不经夸的。” 这段时间,朝野上下的眼睛都紧盯着北征归京的大小武将,御史台的嘴巴更是直接搁在他们身上了似的。 长宁长公主是过来人,知道树大招风没多少好处。 自然要劝上几句。 长宁长公主看着皇帝,含笑道:“您若是真喜欢渊儿,多把他召进宫来见一见,本宫也有机会多见他几面,多疼疼他。” 皇帝闻言一笑:“皇姐这些年在江南与自己的亲外孙祖孙相隔,的确是辛苦了,眼下又帮朕料理宫里头的琐事,朕可不敢小气。” 先前诸位皇子暗中私交大臣受皇帝申饬,后宫也不大安分。 索性皇帝便一并发落了一番,撤了几位妃位娘娘协理六宫的权柄,专程请了长宁长公主回宫暂管着。 长宁长公主在早年皇帝打仗的时候,便同先皇后在后方驻守撑着,要紧的时候还上过战场,长公主的威仪和手腕必是压得住的。 再加上又有皇帝亲自求了。 常言道长姐如母,这一摊子事,便暂时落到她手底下了。 皇帝看着一旁眉眼端方稳重的萧明渊,倒觉着这孩子性子的确沉稳谦和,有几分皇姐的影子。 “这么着吧!正巧最近皇孙们都进宫了,正在弘文殿读书,我看渊儿的年岁与他们也差不了太多,不知你可愿进宫同皇孙们一道,读两年书。” 皇帝开口:“一来,你这几年都在战场上待着,但到底太年轻了该好好磨磨性子,二来,你也好日日进宫,多来陪陪皇姐,如何?” 萧明渊闻言,垂眸从容一拜:“陛下厚爱,臣不胜惶恐欣喜,愿遵陛下御令,以报圣心慈爱恩荣。” 皇帝哈哈一笑,瞧着萧明渊越发顺眼。 “你就不问,朕打算安排你去当哪位皇子皇孙的伴读?” 萧明渊开口:“陛下让臣去弘文殿,是去读书的。无论臣为哪位殿下做伴读,都是陛下对臣的皇恩,臣定不负陛下圣意。” “好!哈哈哈!”皇帝抬手将萧明渊从地上扶起来,“朕的定远侯果真忠心!看来皇姐和萧国公将你教得很好!” 他看着萧明渊,越看越满意。 萧明渊年轻,却并不气盛。 性子谦顺沉稳,却不软弱。 更加之出身也不错,萧国公的长孙,身上又沾着皇族的血脉。 算起来,这孩子还应该叫他一声舅姥爷呢! 皇帝本就对着位自己亲封的定远侯,带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心思,如今见了一面,更觉得他进退得宜,沉稳持重。 皇帝轻叹一声,开口:“你的年岁同朕的大皇孙年纪相仿,朕隐约记着,你当年还救过珩儿两次吧?” 萧明渊凤眸闪过一丝笑意,垂首应答:“回陛下的话,几年前曾偶遇过几次大皇孙殿下。” 皇帝抬首,嗓子哑了哑:“我这长孙也是年幼便没了母亲,倒是与你有些同病相怜,如今......太子也走了,朕......对这孩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转头看向萧明渊,沉声道:“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人,先前又同那孩子有几分缘分,你便替朕,去帮忙看顾他几分吧!” 按理来说,皇帝应该偏向些宣珩的母族郑国公府的。 只是郑国公府上那位宣武将军常轩,年纪也已经大了,性子更是轻薄。 前两日受赏之后出了宫。 竟然在醉酒之后,同同僚在酒席间大放厥词,言语间多有放肆,暗道自己所受赏赐不公。 皇帝顾忌着皇孙的体面,先前得知他在北边做的那些放荡事,便压着没有发作。 不曾想他竟然变本加厉。 便一道旨意下去,斥责了常轩和郑国公府。 褫夺了常轩的宣武将军封号,并命他在府中闭门思过。 眼下皇帝也懒得再看郑国公府上的其他人。 到底有更合适的,抬举个稳重听话的自然更好! 萧明渊垂首,叩谢了圣恩。 皇帝这才满意一笑,同长宁长公主嘱咐了两句,才欣然离去。 恭送走了皇帝。 长宁长公主才看着萧明渊:“孩子,你真打算要去了?” 私心里,长宁长公主是不愿意自己的亲外孙,一脚趟进夺嫡争储的浑水里去的。 太子薨逝,留下的长子宣珩不过十五的年纪,同他那些早就已经成年,在朝堂上立足的叔叔们相比,实在太小了。 即便是皇帝想扶持皇孙继位,但是将来皇孙能不能压制住皇亲和后戚,都是未可知的事。 她的渊儿还年轻,大好的前程和荣华都等着他,就算不掺和争储夺嫡,凭借着萧国公府和她这个亲外祖母的扶持和铺路,日后也能位极人臣,一路坦途。 实在不必如此冒险。 “外祖母。”萧明渊看着长宁长公主,含笑的眉眼显出几分锋芒。 萧明渊:“孙儿既然在陛下面前应下了,自然知道日后应当如何应对。” “身为臣子,孙儿只听陛下的命令忠心效命即可。况且,皇孙殿下虽然小,但是却一样是太子嫡脉,天潢贵胄,日后前路如何,自有陛下安排,也不必孙儿来操心。” 他心下轻轻一哂。 先前不过是随便试了试,就有那么多人沉不住气。 那些没眼色的蠢物,也能同先太子殿下相比? 这种废物,即便是被人扶上皇位,也坐不稳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怕是还不如他的小皇孙呢! 长宁长公主拍了拍萧明渊的手:“罢了,本宫是看出来了,我这里劝不动你,也无妨,珩儿那孩子外祖母瞧着是个好的,就是性子温和仁善了些。” “你且去吧,跟着好好读两年书,万事有本宫在后头撑着,不必管旁的事。” “好!孙儿谨遵外祖母教诲。”萧明渊含笑应诺,眉眼湛湛,显出几分温柔之色。 另一头。 东宫内,听过御前传来的旨意。 已长成少年的皇孙殿下,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直到御前的太监垂首轻声提醒:“殿下,该谢恩了!” 少年张了张嘴,声色发哑,轻声叩谢:“孙儿......谢过,皇祖父隆恩。”
第30章 晚间宴前。 宫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 隔着屏风在外头轻声提醒。 “皇孙殿下,方才御前的冯公公前来传话,说陛下赐了一顶软轿来, 今夜大宴北征大捷、班师回朝的诸位将帅, 叫您早些更衣,前去赴宴呢。” 宣珩愣了愣神,放下手中许久没翻过一页的书卷。 命人进来伺候着, 按制换上了礼服。 侍奉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打理着配饰,将一枚玉白蟠龙玉佩, 坠在宣珩腰间。 外间便有人来传话:“殿下, 二殿下过来了。” 话音方才落下, 外间便传来宣玟的声音。 “大哥!弟弟来得可是时候?”宣玟含笑走进殿中, 目光落在宣珩身上的蟠龙玉佩之时, 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只是很快, 他便回过神来,快步走过来, 颇为亲昵地凑上前去。 “听说陛下今日下了旨意, 钦点了那位北征大胜的定远侯做大哥你的伴读。” 宣玟看着宣珩,笑了笑:“皇祖父果真一直都惦记着大哥!眼下这位最年轻得意的小侯爷, 都被皇祖父指到你身边儿当伴读了, 看这下外面那些人还敢说什么难听的话!” 太子薨逝得突然, 宣珩他们几位小皇孙又还小, 身份不尴不尬得很。 年前还曾有御史进言, 说太子薨逝,几位小皇孙并非东宫之主,应当迁出东宫居住。 陛下震怒,盛怒之下竟然叫人传杖当廷打死了。 至此, 虽无人敢再提及让太子遗孤迁宫一事,但是到底人心浮动。 陛下皇子众多,光是嫡子都还剩下三位,成年皇子更是不少,没有人会觉得,储位会越过诸位皇子,落到年幼势弱的小皇孙头上。 前两日,郑国公府的宣武将军常轩,又被陛下下旨斥责。 朝中更有人私心揣摩,郑国公府是不是也遭到陛下厌弃。 外间难免传出些风言风语来,便是连皇孙们面前,都听到些不好听的话。 宣珩抬眸看了一眼笑吟吟的宣玟,眸色一如往常沉静温和,只是面上并无太多喜色。 那个人......大胜回京,被皇祖父封了定远侯。 宣珩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伴读一事...... 宣珩垂眸,遮盖住眼底的一丝隐忍。 他......早就忘了几年前那人允下的事情。 如今自己的年纪,又不像是当初的小孩子了......其实本也并不需要再挑伴读的。 “大哥?怎么......你不高兴么?”宣玟似乎才发觉似的,又挂着关切的神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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