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站在不远处,自阵法开始运转之后,季识槿开始陷入沉睡,他的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动弹了两下,其中灰黑色的死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迫不及待地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被早已准备好的阵法引入其中,在时砚的妖力下化作飞灰。 “宿主,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概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61在他的面板上飞速运算出结果,欣喜地告诉时砚。 时砚目光沉沉地看着阵法中央沉睡的男人,对于61的计算结果表现得不冷不淡:“嗯,知道了。” 阵法悄无声息地运转着,时砚静静坐在外围,闭目修炼,61无聊地在系统空间打滚,突然听见他宿主的声音,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出来。” 时砚的声音很冷,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树,那树干后面静了片刻,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黄黑相间的狐狸现了身。 见到来者,时砚收起了手中运转的妖力,淡淡道:“这么多天都不现身,现在到访是想做什么?” 老狐狸,也就是当初给时砚那本游记的狐狸,见时砚发现了他,从草丛里跳出来,踱步到他身边。 “唉。”老狐狸看看阵法,再看看时砚,又看向阵法中央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人非救不可?” 时砚笃定道:“是,非救不可。” 老狐狸伸爪子指着他:“你你你……” 看样子要不是打不过时砚,还真想给他两爪子。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老狐狸急得在原地转圈,“上次你来我们便有这个猜测了,但还是抱有期待,心想你不至于这么看不清。” 他转头看向时砚,一双狐狸的眼中闪烁着不解:“你就真的认定了这个人类?往后再也不会后悔?” 时砚直视着他,声音笃定:“认定了,不会后悔。” “可是、可是……”老狐狸心想这都叫什么事,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的终身大事忧心,“若是这人类几十年后死了,你……你可别做傻事啊。” 妖族里和人类结成伴侣的妖不是没有,但这里面的绝大多数,最后要么为了人类殉情、要么道心破碎,更有甚者走火入魔,总之是没有好的结局。 老狐狸也是担心时砚多年后做傻事,才在这时候出来提醒他。 但时砚的回答差点让他气吐血: “族内的禁术我都学会了,有一种办法可以让我们共享寿命。” 老狐狸这次真是指着他鼻子骂了:“你小子真傻啊!那禁术消耗巨大不说,就算成功了,代价则是大大削减寿命,到时候你说不准只有不到百年可活!” “那刚好和他一起经历人类的一生,然后死去。”时砚不咸不淡道。 别说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丝毫不在乎能活多少年的问题。就算他真是原主,既然爱上了人类,那自然就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为此耗费未来千百年的孤寂时间,也值得。 “……”老狐狸哑口无言,指着他鼻子的手也放下了,本来就挺不直的脊背好像一瞬间更塌了。 “行吧,行吧,反正我们也拦不住你。”老狐狸一脸郁闷,现在妖族内都没有能打得过时砚的妖,他们拿什么拦,“不过还是要多说一句的。” “等这人类醒了,你需得问过他的意愿,看他是否能接受和你共享寿命,余生变得和普通人类不同。” 老狐狸抬头望天:“当初我也见过几对成功共享寿命的异族伴侣,哪一对一开始不是甜甜蜜蜜的。但共享寿命,对于我们妖来说代价很大,对于人类来说又何尝不是?” “刚开始或许感受不到什么,但十年过去,周围人都变了,只有他定格在那副年轻样貌;几十年过去,他的亲人朋友都渐渐老去,只有他像个不伦不类的怪物。哪怕有大妖施展了遮掩的术法,让他在人类眼中以正常的速度衰老,但百年过后呢?他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逝去,到那时候谁知他不会后悔获得长生?” 老狐狸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时砚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露出不耐烦。 他知道,老狐狸只是放心不下,想通过这些让他多些考虑,以免最终落得个不尽如人意的结局。 “……我知道。”时砚颔首。 他走过千万个小世界,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种族,深知人心易变。 见识过这些,他心中比谁都清楚人性的脆弱,但同样的,他也做好了面对任何可能的准备。 他对自己有信心,对季识槿同样如此。 人类生命短短百年,不够,他想强求更多。 …… 老狐狸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他改变主意了,一双浑浊的狐狸眼深深地望着时砚,这只他们狐族近千年来诞生的最有天赋的妖—— “若是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老狐狸将一个古朴的木头盒子交给时砚,“这个,就当是我们几个老家伙送你们的礼物,祝你们能够长久相伴。” 时砚低头看着那个盒子,沉默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别谢我,担不起。”老狐狸对于他这么年轻优秀的狐狸被人类拐走一事还是耿耿于怀,说话不带好气,长吁短叹地走了。 时砚静静望着老狐狸离去的方向,直到出了自己的感应范围,才收回视线。 61冒出来,好奇地看着时砚手中的木头盒子:“宿主,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那几只老狐狸是狐妖一族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狐狸,能让他们当做礼物给出去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时砚却一点都不急着看,无论老狐狸给的是什么,对于他和季识槿来说,这份祝福的心意才是最贵重的。 盒子的锁扣上有一道复杂的术法,时砚在手中颠了两下,轻而易举地破解了术法,锁扣“啪嗒”一声解开。 里面的东西露出了全貌,61迫不及待地飘过去看,盒子里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时砚顿了下,将它拿出来放在手心。 “宿主,这是什么啊?”61将那根泛着金光的木头拿出来,研究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是……一把钥匙?” 木头上刻有长短不一的痕迹,还有隐隐阵法流转的线条,像是开启什么东西的钥匙。 时砚低头沉默,他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东西的用处。 “是开启妖族禁地的钥匙。” “啊?”61有点懵,“妖族禁地不是那群老狐狸的住处吗?为什么把钥匙给宿主你了?他们不住了吗?” 时砚攥着那把钥匙没说话,早在老狐狸来寻他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些预感,但没想到居然真的猜中了。 “把管理禁地的钥匙给我,自然是因为禁地马上就不是禁地了。”时砚淡淡道,“他们寿命将尽,在他们身死后,禁地内的藏书和妖族禁术需要有人保管,这个人选自然就是我。” 时砚手腕一动,钥匙化作流光消失不见,他眉眼微动,面朝着禁地内庄园的方向,以狐族的最高礼节行了一礼。 庄园那边似乎静了一瞬,紧接着,几道流光穿越森林来到时砚面前,注入他的眉心。 是老狐狸们最后的告别。 * 日月交替,星河流转,小屋旁的花草开了又败,枯了又生,很快,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时砚闭目坐在阵法外围静心打坐,突然,一片落叶从他的面前飘落,时砚倏地睁开眼,阵法在同一时刻绽放出耀眼的光。 四周挂起了飓风,但阵法中央的小屋依旧平静,外界的所有变化都侵扰不了里面沉睡的人。但这次,时砚缓缓从飓风中穿过,来到了小屋门口,他挥手撤去保护着小屋的结界,风声水声、鸟叫蝉鸣,一齐涌入了屋内,床上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的男人似乎被惊扰,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季识槿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睡得浑身骨头都酥麻了,梦中一直有股熟悉的味道陪伴着他,险些让他沉溺得不愿醒来。 “唔……”季识槿皱起了眉,放在身侧的手指挣扎着动了起来。 “醒了?”清冷而沉稳的声音进入耳中,季识槿仿佛在无边迷雾中找到了一束指引的灯光,倏地睁开了眼。 天光大盛,鸟语花香,沉寂了三个月的小屋迎来了它的春天。 床边出现一道人影,季识槿生涩地转动眼珠,男人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清晰。 是和昏睡前别无二致的时砚,衣服、气息、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熟悉的模样。 时砚看着醒来之后就呆呆的季识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俯身凑近他,灼热的气息也随之靠近,烫得季识槿猛然回神。 “你睡了太久,反应迟钝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好。”时砚动作很轻地将人扶起来,床头被叠放上两个柔软的枕头,季识槿靠上去,感觉不到一丁点不适。 “我……”出口的声音嘶哑,季识槿动作一顿,便见时砚一挥袖,招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时砚端着杯子递到他唇边,哄着他:“先喝点水,不烫。” 季识槿低头小口小口地嘬着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他偏过头咳了两声,声音恢复了正常,喊时砚的名字:“时砚。” 时砚扶着他,手在后背一点一点帮他顺着气,闻言淡淡“嗯”了一声:“我在。” 季识槿好像还处在梦中那种懵懵懂懂的状态里似的,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时砚。” “我在这里。”时砚放下水杯,揽在他后背的手悄然握紧了那截劲瘦的腰,将人朝自己压过来,“你不信,就自己来感受一下。” 季识槿顺着他的动作前倾,还沾着水渍的唇猝不及防被另一双唇凶猛捕获,又亲又咬,席卷了他口腔中的所有氧气。 身侧放松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又在对方细密的亲吻中化作轻柔的抚摸,攀上眼前人的肩膀。 “时砚,时砚……”压抑了三个月的情绪猛然迸发而出,季识槿只觉得怎样都不够,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时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应着,同时将细密的吻落在他身体各处。 “嗯。” “我在这。” “你的耳朵红了。” “感受到了吗?我在吻你。” …… 气温在逐渐攀升,季识槿攀在他肩头的手无力地下滑,指尖紧紧绷着,像在挽留,又像是不舍。 时砚张开手接住他滑落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在季识槿迷蒙的目光中,偏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季识槿听见了自己心跳错拍的声音。 时砚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撩啊。 “清醒了?” 季识槿忙不迭地点头。 他有种直觉,如果自己说还不清醒,时砚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来唤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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