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富贵男子太不识趣,他表明身份依旧不让。 范德想起过往,嘴唇已吓的颤抖,那日他抽了那富贵男子十鞭子,又在他脖颈卡上狗链,让小厮牵着跪地爬行的富贵男子在巷子里走了两圈。 一种公子哥在旁看着肆笑,话语辱骂不停。 回忆一旦袭来,再难摒弃,那时得意的范德搂着卖身葬父的美人,弯腰在富贵男子脸上拍了拍,如逗狗一般。 “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钱,什么是权。” “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钱,什么是权。” 前一句在回忆中,后一句在耳边,是新帝低声说的。 范德汗毛树立,冬日里已然吓出冷汗。 他颤抖道:“那,那人是谁?” 他那时是侯府嫡长子的身份,一个富商,欺负了也就欺负了,名字都不需要打听。 “我爹。”彦遥说。 范德瘫软在地,随后身下发出一股骚味,被这俩字吓的尿了出来。 彦遥不敢去想信中那景象,他爹好于不好不论,自小在他心中都是伟岸如高山。 他往上爬,想从商贾转为权贵,一切都是因为那番耻辱。 原来他爹也不是生来就薄情,也曾有过善心,可最后的结果却是那卖身葬父的女子自愿进了侯府,三年给这范德生了两子。 彦遥怒中的眼眶微红,他逼视着范德,把绳子递给一旁的小五。 “牵着他在院子里爬两圈。” 他站起身,眉眼是居高临下的淡漠:“你们若想活着,就每日牵着你们的父亲,祖父在院子里爬两圈,若是想孝顺舍不得他吃苦的,朕不介意让你们以死尽孝。” 随后他用鞋尖抬起范德下巴,狠厉道:“当年的事你若是敢说一个字,我要你九族死绝,鸡犬不留。” 范德被打又被吓,他脸色煞白,忙不迭的让自己跪好,重重磕了个头,喜极而泣道:“谢陛下仁善。” 此罪灭九族都是应当,彦遥此话是威胁,又是放过了他九族之意。 范德无需牵着狗绳的小五催,就已经爬着朝前,他贴着墙角跪移,时不时的汪汪叫两声。 他记得,他已经记得,当年那富贵男子就是如此。 当年那条巷子里,一群人哈哈大笑着让他学狗叫。 头顶烟花绚烂,耿耀牵着彦遥出了怀远侯府,秋雨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处街角人少,耿耀用大氅包住彦遥,在他眼角落下一吻:“阿遥,乖。” 也不知道让彦遥乖什么,只是想如此说了。 别难过,人已去,事情也已经过去。 彦遥被他亲的睫毛颤了下,笑道:“嗯,阿遥自然是乖的。” 他环住耿耀的腰:“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做这样的事?” 耿耀:“你夫君我聪明。” 他们俩和这已经落寞的怀远侯府又没瓜葛,又是马鞭又是狗圈的,都是陈年旧物。 稍一联想,也知道是因为彦老爷之故。 彦遥靠在他胸膛:“我没想瞒你,但是我爹要面子,不让我说。” 耿耀又俯身吻了他一下:“那就不说。” “不准生气。”彦遥命令道。 耿耀失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若是彦遥真有心瞒他,早就自己来了,也不至于带着他一起。 “微臣不敢。” 彦遥:...... 回宫的路上彦遥笑了一路。 “你再用微臣说话。” 耿耀随着他闹:“微臣钦慕陛下。” 彦遥拽着他:“还有呢?还有呢?” 耿耀:“微臣想当陛下入幕之宾,想让陛下在臣身下蜿蜒哭泣,可否?” 前一句让彦遥笑,后一句又让他脸红。 他们十指相扣,彦遥看着耿耀笑如当年:“杀猪郎。” 耿耀:“嗯?” 彦遥垫起脚,在耿耀耳边呢喃道:“朕准了,愿爱卿拿出在战场杀敌的气势在朕身上征战。” 耿耀被他气息撩拨的心中发痒:“别撩,臣扛不住。” “就爱撩。”彦遥任性而笑,舌尖似不经意间扫过耿耀耳垂。 耿耀:...... 前后左右环顾了下,得,只能受着。 两人说着话往宫门处走,一路上耿耀被彦遥话语撩拨的后槽牙发痒,只重复着一句话:等回寝宫了你等着。 只是两人前脚刚进寝宫,还不等耿耀打横把人仍在床上,彦遥就让秋雨去安排沐浴水,耿耀笑着看他也不催。 总归是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的。
第85章 洗去身上疲惫, 彦遥侧身给自己擦拭头发,道:“近来有人参吴思鲁。” 耿耀:“参什么?” 彦遥:“朝秦暮楚,此人无忠心。” 耿耀冷哼一声:“莫要管, 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嗯。”彦遥应了声, 又唤道:“杀猪郎。” 耿耀走过去接过他手中帕子,帮他擦着头发。 屋里烧的暖, 彦遥里衣外之披了间外袍, 衣带未系, 在昏黄烛光中带着撩拨心弦的松散。 “杀猪郎, 阿遥已经过了二十六岁生辰。”他环抱住耿耀的腰。 耿耀在他眉尾吻了下:“怎么,又觉得自己老了?”诧异道:“现如今你是君我是臣, 还担心年老色衰我不爱你了?” 彦遥伸手揪住他耳朵, 自玩自乐了好一会。 “这倒不是, 你都把帝位给我了, 你对阿遥如此深情, 就算阿遥年老色衰也会爱我。” 他调皮的皱了皱鼻子:“现如今我是君, 你若是不爱我,我就把你关起来,你若是爱上姑娘家,我就剁了你的命根子。” 耿耀:...... 他带着彦遥的手往下,让他感受到那蓬勃之力。 “你舍得剁了?” 彦遥:......好吧!是舍不得。 使坏的捏了下,道:“我们生个孩子吧!御医也说哥儿年岁越大, 越难有孕, 若是此生无法和你生个孩子, 阿遥心有遗憾。” 他有些着急了。 头发已擦的半干,耿耀把帕子丢在桌子上,把人打横抱起, 还未到床边就已吻上了彦遥的唇。 “好,把那些都留给你,阿遥给我生个孩子。” 鸳鸯肚兜被丢在床外,一夜红浪翻滚,耿耀餍足的抱着人,彦遥在他怀里心满意足的睡去。 现如今要孩子依旧不是合适时间。 国事非一朝一夕之事,再有耿耀要出兵边外,不知何时能回。 彦遥觉得自己办国事之余可以顺带着承受孕育之苦。 耿耀心疼他,但彦遥已是发急,再拖真恐成了遗憾。 只是如此一来,若真的有孕,自己不能陪他左右怎能放心,彦遥又是个委屈不肯对除他之外的人说的。 耿耀有些睡不着,他手覆在彦遥腹部,没忍住又贴上了彦遥的唇,在上面辗转反侧了片刻。 若论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真的是彦遥。 彦遥为他付出良多,为他牵肠挂肚良多,而他,对彦遥愧疚良多。 当年自己远走边关留彦遥在宁安县。 那时重逢自己蠢笨着了于贵的计,害的彦遥吃尽了委屈和眼泪。 日后再留彦遥一个人在国都,独自孕育孩儿,那这罪此生难还。 “对不起。”不知何时,耿耀把这句话呢喃了出来。 不知何时,彦遥醒了来,他抚摸着耿耀侧脸,道:“没关系。” “阿遥说过的,只要你心中无旁人,只有阿遥一人,阿遥生死相随,什么苦都能吃,委屈亦不是委屈。” “耿哥哥,阿遥不是你庇护百姓路上的绊脚石,你想做的尽可以去做。” 有些睡不着了,彦遥躺在他臂弯,道:“还记得那年柳玉成找事,你念的那首歌词吗?可以再念给我听吗?” 两人亲密无间,两人发丝交缠,耿耀嗓音醇厚低沉,他轻轻唱着那首歌。 《当你老了》 彦遥闭着眼听,末了,他嘴角微扬,道:“你说谎,你当时说的是只记得词,不会唱。” 耿耀低声笑:“我做不来在大街上唱歌的事,只念词就已经把我尴尬的恨不得转身走了。” “我喜欢听。” “那以后只唱给你听。” 当年初听祇字,是在宁安县城外桃林处,两个黑齿人话语中提及时多有崇拜仰望。 后来是青龙山上。 再后来,是守城时的几番突变,先是有人在城楼喊城内无兵,再是戴正平夫郎混乱开城门之举。 【蝼蚁与野兽共存,日月与繁星高悬与天,不妨降下神祇,砍杀野兽,重塑日月,人间大同也。】 戴正平从他夫郎处听到的这句话,耿耀一直都记得。 但当时顾及不到,也就压在心底未曾调查。 现如今他欲出兵边关,自然想把这事弄个明白。 这事当年纪隗应上报过,朝廷也查过,只是虎头蛇尾的没查出个什么因果。 耿耀把那些有记录的档案一一找出。 彦遥批改奏章,耿耀在同一条长案上翻看往年档案。 “可有收获?”秋雨来换茶,彦遥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眉心。 耿耀眼睛未离开档案,却朝他伸出了手。 彦遥手搭进去去,走到他身旁,转身间被耿耀捞到了怀里。 “加上这些年我所了解的,再结合当时朝廷查的这些,情况知道个大概。” “一个潜伏比较深的邪教,人数暂时还不算一个恐怖的数字,但是里面的人都足够忠诚,朝廷当时抓住不少,重刑用遍,吐口的人寥寥无几。” 彦遥拧眉听着。 耿耀继续道:“他们不信天地,觉得世道不公,世间皆是肮脏。” “蝼蚁与野兽共存,日月与繁星高悬与天,不妨降下神祇,砍杀野兽,重塑日月,人间大同也。” “这是他们的信念之语,他们想灭世,想重塑这方天地。” 彦遥:??? 耿耀吻了吻他鼻尖:“他们认为,天地分清浊二气,新生为清,死去为浊,两者达到平衡值方可成为一方世界。” “他们觉得人世间无法永远安享太平,历史上朝代覆灭,战乱时常发生,都是因为这平衡之术,繁盛昌盛积攒到足够的新生,积攒到足够的清气,这天必定要让人间生乱,让浊气达到一个平衡。” 彦遥不解:“那他们是想做什么?为何会帮黑齿做事?” 耿耀:“他们认为只要死的人足够多,浊气就会压倒清气,这方世界就会被重塑,到时候可以塑造一个没有三六九等,没有阶级之分的大同世界,也可以塑造一个没有男子哥儿女子的平等世界。” “当时抓了不少人,有几个承受不住重刑吐了口,不过按照他们说的,他们并不是帮黑齿,只是想让众生皆死,他们知道祇,大多还偷偷供奉,但是不知道这件事和黑齿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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