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耿耀吐出一口浊气,这次他被彦遥拉了下来,在他以往是真情时,猛然告诉他一切依旧是戏。 “我不懂。”彦遥双眸垂泪,似落不落,虽努力保持冷静,话语中却还是有了委屈:“杀猪郎,我不懂,明明你以往不生气,随着我玩闹的。” 他似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唇瓣都在微微颤抖着,耿耀一时软了心肠,想想彦遥也不过才十九岁,以往过的日子憋屈,现如今不过是肆意了几分,何苦和他一般见识,纵着就纵着吧。 “算了,不说了,这次算我自己忘记了你的本性,我自己认栽,以后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不当真就好。” 彦遥握在他小臂的手指颤了下,问道:“杀猪郎,我本性是什么?” “洗脚吗?我去帮你打洗脚水。”耿耀起身想站起来,彦遥握着他小臂的手用了力,他又问:“杀猪郎,我本性是什么?” 耿耀不知如何答,彦遥本性是什么? 他本性定是谈不上坏的,思虑周全这更不是坏处,只是唱念做打样样通,说行皆为他自己,对人无甚真感情。 高兴的时候耿哥哥叫个不停,像是爱他爱到了心尖上,实则不过是个当夫君的工具人。 没有他,他便思谋日后,夫君对他来说,是他耿耀也好,是旁人也好,都是无碍,只是思谋不同而已。 这本无错,耿耀初知时赞他厉害,只是现如今,反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彦遥识趣的没有再问,他松开耿耀手臂,待到耿耀出了房门,他才苦涩一笑。 耿耀端着洗脚水进门,彦遥正对着桌上铜镜梳发,动作一下又一下,趁的窗外月光格外清冷。 “水好了。”耿耀打量他神情。 彦遥放下梳子回身,他眼眶红的惹人疼,脸上却露出恬淡笑意,微微颔首道:“多谢。” 他提着衣摆坐在凳子上,自己弯腰褪了鞋袜,一双脚放在温热的水中洗了洗,见耿耀主动弯腰端盆,又笑着道:“有劳了。” 耿耀心里咯噔一下。 等到他泼了洗脚水回房,彦遥已经面朝里躺在了床上,耿耀轻着脚步走过去瞧了瞧,他闭目睡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耿耀坐在床头,轻声叫了两声彦遥,都无人答,最后只能道:“你睡,我守着你,别怕。” 他不知,以往他只要在房间内,彦遥便想不起那肆意乱爬的蛇,只觉得有他在,就是真的来了蛇他也不惧了。 今日,哪怕他坐在床头,彦遥也只觉得冷的慌。 月儿倾斜在树梢,耿耀回了自己床上,那装睡的彦遥才默默流下两行泪,细细看去,他死死咬着唇,已是哭的牙齿发颤。 后半夜下了场小雨,耿耀也未怎么睡着,等到天亮彦遥起身坐起,他便也坐了起来。 见彦遥束发时咳嗽了两声,关切道:“着凉了?” 彦遥笑道:“无碍,多谢挂念。” 他疏离话语,让两人间仿佛隔上了云雾,耿耀走过去站着,思来想去不知如何说。 “昨日是我用词不当,别生气了。” “无碍的,也是我太过任性,以往多有得罪,还望郎君莫要怪罪,日后阿遥自当警醒。” 一根银簪插入发间,他把梳子放下,向一侧移了半步,才错过耿耀出了门。 院中耿母扫着枯叶,彦遥伸手欲帮忙,耿母怪道:“你这孩子,只要不是娘走不了路了,就不会让你干这些粗活,你这双手养了多少年养出来的,干粗活就是糟蹋了。” 彦遥亲昵道:“谢谢娘疼我。” 说着话,嗓子里的咳嗽压不住,便出来了几声。 耿母心疼道:“是不是后半夜下雨,骤然变凉冻着了?” 彦遥:“应当是。” 耿耀站在房门门槛处,望着那道清瘦身影,后悔昨日和彦遥争吵。 无论对错,他都伤到了彦遥,只是......不曾想彦遥如此敏感。 一家人用早饭间,耿耀替彦遥夹了菜,彦遥温和笑道:“谢谢夫君。” 耿家人面露欣慰,耿母道:“这才对。” 吃了饭便一家人各自散去,彦遥带着秋雨上了马车,说是去成衣铺子去。 耿耀更后悔了,昨日气是真气,现在看到彦遥对他都带上了假面,心疼也是真心疼。 前有戴正平的粮油米面,后有耿耀的半个猪,军营伙食的浪潮还未散去,个个都松着腰带来吃早饭。 王千总看到耿耀意外道:“怎不在家多休息几日,这脸上的伤还未好。” 耿耀随流道:“军营伙食好,沾沾光。” 这话说的周围人哈哈大笑,王千总拍了拍自己肚皮:“走,吃饭去,也就这一两日光景的好日子了。” 按照身份,王千总喊了戴正平和耿耀一桌用饭,咸鸭蛋,加了大块肉的炖菜,外加白面馒头。 为了符合人设,耿耀白面馒头吃了三个,咸鸭蛋吃了两个,夹肉的手就没停过。 王千总原本是想说些话的,看他如此模样,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忙大口吃了起来,等到五脏庙吃饱,袖子里偷塞了两个咸鸭蛋后,才摸着肚子感叹了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一百多号人,愁白了我多少头发。” “别看宁安县富,看谁拿咱们这一百多号守备军当人?上面觉得咱们无用是吃白饭的,普通百姓也觉得咱们是吃白饭的,哪里缺银子缺粮食的,头一遭就砍咱们头上。” “我让你们吃饱穿暖...”王千总边说边打了个饱嗝:“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 这都是他老生常谈的话,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念叨两句,听的人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耿耀手拿着勺子,脑中略一思索,随后快速的咽下馒头,道:“王千总你抗住了所有压力,有你这样的千总,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不然哪里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我以前觉得守备军多风光,进来后才发现这么不容易,还听说王千总你时常自己贴伙食费给兄弟们加餐,真是......也就家中爹娘这么操心了。” “王千总待我等恩重如山,现在没酒,我以水待酒敬王千总一碗,还望王千总不要嫌弃。” 摸肚子的王千总:...... 坐耿耀对面的戴正平:...... 四周一百多号人,齐齐转头看向掷地有声的耿耀:...... 王千总的碗早空了,迷迷糊糊的和耿耀碰了下,喝了口空气,那嗓子还咕嘟了声,像是真的喝了一口酒。 耿耀:??? 王千总愣了好半晌,心里那句:这就是传说中的拍马屁吗? 这句话差点问出口,看到耿耀认真严肃的神情,瞬间飘飘然了,这小子是真的认为他厉害。 当下就恨不得抱着耿耀哭一场,终于有人懂了他的不易,上头为了这些饷银伙食,早就想让他们这里的守备军散伙了,要不是他撒泼无赖的,哪里能撑这几年。 可偏偏底下的人还在背地里怨他无用,发不起饷银,伙食也差的很,连他偷摸拿两个鸡蛋给家里小孙子都被骂。 虽说大家不敢当面说,可王千总也没傻到那份上,这么久了,多少能察觉出。 王千总没想到活了大半辈子了,现在遇到了懂他的人,一时感动,把偷的两个鸭蛋分了一个给耿耀,又拍了拍耿耀的肩膀,感叹道:“日后大有前途,我老王看人最准。” 耿耀的演技和彦遥比是差远了,但应对王千总是绰绰有余,他和王千总直接席地而坐,一边吃着鸭蛋,一边听王千总说那些光辉岁月。 高田勇等人见把总都这样了,自然也是跟着,围着王千总坐了一圈。 戴正平等人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带着他的九十多号人也不走了,齐齐都站了过来,只是不如高天勇他们自然,像是不想来,但是又被人推着来一般。 王千总那叫一个高兴,大手一挥,把另外一个鸭蛋也给了耿耀。 道:“齐王知道吧?” 众人喊道:“这谁人能不知道,三岁娃娃都知道。” 大景的齐王,一字并肩王,大景国土三分之一是他打回来的,打的边境无人敢惹,打的外敌只要一听齐这个字就双腿发软。 别看黑齿族现在闹得凶,当年被齐王打的差点灭了族,若是齐王还在,只要露一面,黑齿族就得跪地喊爹。 那是妥妥的战神。 王千总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你们的王千总,当年也是见过齐王的。” 一百多号人懵逼脸,随后震惊的等着后续,他们千总能这么牛? 耿耀都瞳孔地震了。 王千总自得道:“李将军你们也知道吧?是当年跟着齐王征战的,我当年年岁小,是给李将军喂马的。” 耿耀:...... 众人:...... 王千总沉浸在当年,耿耀道:“王千总竟如此厉害,齐王乃我大景战神,李将军也是名将,王千总竟跟过他们,相来定也有过人之处。” 一百多道眼光从王千总身上,转移到耿耀身上。 明晃晃的马屁拍到王千总脸上,他立马道:“那当然,你们千总我马喂得好,而且还好学,我日日勤学苦练,李将军见了高兴,还教了我许多拳脚,李将军的拳脚可是受齐王指点过的。” 王千总这些年虽顾着军营这一百多号人,但也没亏了自家孙子和自己,他手习惯性的摸在肚子上,让人一点也想象不出他拳脚凌厉之时。 耿耀是真起了兴趣,怂恿道:“今日众兄弟都在,王千总要不给我们露两手?我们也学学。” 王千总自知今日不如往昔,一再推辞,但架不住一群人起哄,连戴正平都嚷嚷着想看。 王千总纠结犹豫中,一群人直接到了演武场,事已至此,王千总也就直接走到一旁选了把鬼头刀。 王千总毕竟是进过沙场之人,哪怕当时年幼,无法冲锋陷阵,这猛的发起力来,也是有着几分气势。 他双腿分开,微微弯曲,大喝一声,两手握刀朝着半空劈去,那刀刃划破气流之风,让近处人忙后退了一步。 耿耀就是抱着拍马屁的心思,只想着无论王千总练成什么样,都要叫几声好。 他拍手叫着,高田勇等人忙随着他叫,百来人中只有十来个人叫,还都是站在一处的,让剩下的九十多人牙痒痒。 戴正平同样如此,他也跟着叫了声好,他手下人自然是跟着。 一时间,演武场中叫好声一片,王千总原是知道拳脚难敌当年,难为情的演练几招,谁知竟得到如此欢呼,当下心中大喜,哪里还舍得丢下刀。 王千总满头大汗玩的起劲,耿耀看都看的无聊了,偷懒的随意一瞥,随后猛的愣了下。 他刚才只盯着王千总手上力道,对他脚下的移动只扫了一眼,现如今仔细看,竟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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