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意动,有人做了决断,只是家中无怀孕者和五岁孩子的,再次有了骚乱之状。 彦遥看向城楼,知府看向一侧,随后抱着油布,木头,粮食的士兵向前一步,做投掷状。 封洛府保城下百姓冻不死饿不死。 可如此一来,这和在宁安县有何区别,宁安县破,封洛府外的亲人依旧会死。 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但人心就是如此奇怪之事,亲人在身后,能晚死一日,就能多一份转机。 万一,万一到时候知府心生善意开了城门,他们的亲人就能挤进去。 有了选择人心动摇,便不在坚如磐石,他们男儿活着,就是看顾爹娘妻儿的,城门坚厚的头破血流都撞不破,还不如,还不如...... 有人心动有人愿意,也有人不愿。 人实在众多,前面的人已经把话听了明白,后面的消息还未传到尾,只知城内出来了人。 骚乱不止,耿武抽刀护着彦遥到城门处,城上利箭是夺命冷器,射杀了一个又一个想奔跑到城门前撞门,想撕了彦遥的人。 尸体横在中间,彦遥衣摆被人撕烂,可他依旧声嘶力竭的喊着劝着。 他的喊声隔着不甘的人往后传。 他喊:“你们回去和我夫君保家卫国,我愿和你们的亲人留在城外,我愿和他们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耿武猛的回头看他,他们出来时说好的,若是成功,若是有人愿意回去,他带着人回宁安县,未曾说过彦遥留在城外的事。 可彦遥已无暇看他,他立在城门前,面前是数不清的尸体,一遍遍的喊着同生共死...... 那嗓音不带一丝柔弱,沙哑如荒漠,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压出来。 城楼上,彦老爷手按在城墙上,眼里错综复杂,半晌,他双眸闭上,似心中的波涛已让他站不稳脚。 “彦少爷当真是不让须眉,当真是情痴夫郎。”知府赵宗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感叹了句。 彦老爷忙行礼,赵宗维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 城楼下是二十万百姓,不是两百或两千,赵宗维应是只觉得是无本买卖,成了...次困可解,不成,丢的也是彦遥的命。 策马冲出城门,面对红了眼的二十万百姓,死多生少,他都不敢。 谈妥后,他问彦遥为何,就不怕死?彦遥笑道:若说那些舍己为人,为国捐躯的话,恐大人会笑话,彦遥虽盼着世道平安,但也是极其怕死的,此举乃是因为彦遥夫君在宁安县。 李大柱推开人群往后跑,跑了许久许久,跑到了自家夫郎面前,他满头大汗,满面红光,比捡到百两银子都高兴。 他夫郎双眸睁大,里面是不敢奢望的惊喜:“能进城了?” 他只在两人成婚的时候见过李大柱如此高兴。 “占了巧了,占了巧了,你有孕,孩子四岁,都能进城......”他拉起夫郎,背着东西,连板车都不要了:“快走,咱得抢个先,别到时候出岔子又进不去了。” “还好这次轮到我涌城门,若不然等消息传过来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万一人进满了就遭了。” 此处待着的都是相熟之人,有人急问有人急答,前行队伍跟随的人不消片刻就多了起来。 一行人聚在一处,所过之处倒也无人敢欺,两侧有人问,李大柱就答,等快要城门口,那跟着的人已数不清。 是夜,青龙山上风声鹤唳,两侧树上人影绰绰,月光下重甲泛着冷光,似是躲藏了无数战兵。 远处马蹄声渐进,中间夹杂着肆无忌惮的笑意,是大景人听不懂,却知道是何来处,并厌恶至极的话。 黑齿族,黑齿人,黑齿话。 阳武城不战而降,云丰县一座空城,后面的宁安县也不足为虑,布折王子说让他们先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也跑空了。 若是和云丰县一样跑空了,那可实在是恼人的厉害,无人可杀可辱可玩乐不说,连个吃的都没有,县衙粮仓一粒米都未剩。 还好阳武城的那什么官的识趣,运送了粮草过来,只是凭白耽误了一天。 封洛府后就是国都,布折王子有令,一定要在那什么狗屁王爷和吴思鲁到之前攻下国都。 到时候...哈哈,香衣美酒美人,逍遥快活一番。 忽而,野兽嚎叫。 刹那间,似日光融化落到青龙山,那亮光随着风向摆动,簌簌声入耳,犹如万千士兵正从树木草丛中穿行而过。 马上之人极为警觉,未勒住马绳时就先抽了刀。 坐下马匹惊的嘶鸣,面如树皮,发须如裹了油的黑齿人尚来不急喊一句有埋伏,余光就见山上射下漫天利箭,扔下碎石..... 可刚才满山的光亮瞬间熄灭,四周黑暗只有朦胧月色,青龙山上簌簌声逼近又急促,似是千军已快奔至眼前。 “退,退......”十人调转马头,手中刀在空中挥动。 半个时辰后,冯如松顶着一头枯叶从树底下抬起头,确定安静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朝树上的人道:“高田勇,都跑了。” 王千总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朝四周喊着:“快,快下去把箭都捡回来。” 随后嘿嘿乐:“他娘的,还挺好玩。” 阳武城不战而降打破了耿耀的计策,坑了云丰县的百姓。 那些人不想死,可身体不允许,就算吓出命来,跑不快还是跑不快。 若是不想个法子,被黑齿人追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耿耀也不知道是怎么琢磨的,让纪县令从宁安县挑了两千人出来,又从还未走到宁安县的云丰县人里面挑了两千人。 这几千人实在是难挑,瘸子里面选将军,还好的是耿耀不挑人,只要能走能扔东西就行。 把四千人洒在青龙山,往下掷箭掷石头,不去管威力如何,也不去管是否能射中,只要扔出去就好。 统一号令,扔之前点了火把,扔出立马灭了火把,那漫天的箭瞧着吓人,但经不住细瞧,大多都没力道落不到脚边不说,还...... 王千总从地上捡起一支木箭嘿嘿乐。 箭头是黑的,离远瞧着黑乎乎的像是包了铁,实则全是涂的墨汁。 至于簌簌声在山上穿梭,则是云丰县带过来的家禽被赶的四处乱窜。 若是这几个黑齿人待着不走,那鸡鸭羊什么的就该跑下来了。 想到此,王千总顺手抱起偷溜出来的一只家鸡,看着身子灵活的小子们捡了木箭, 若是依耿耀估摸的时间,云丰县那些人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宁安县。 两个时辰...... 这天黑不安全的,若是黑齿人不傻,应该不会再派人过来了吧? 王千总抱着鸡,吩咐着让山上大部分人先往宁安县跑,留下小部分人再等两个时辰。 心理嘀咕着:不知道耿耀那边如何。 黑齿军营,布折帐中坐着手下众将,喝酒吃肉说着国都龙椅,笑的好不快活。 一人道:“可汗让大王子领这路军,可见对大王子颇为器重。” 布折哈哈大笑着。 此次他们联合柔族和布南族,共分兵三路,从西北直捣大景国都,他对外宣称带了二十万大军,瞧着像是黑齿全力之兵,实则不然,实打实的只有八万。 此等情形,大景镇北王和安王定会领兵前来,到那时其他两路兵,一路从西北入大景,一路从西北攻镇北王地界,另一路则从武平县攻安王之处。 如此一来...... 有人急报,两县之间设有埋伏,布折喝的脑袋昏昏,当即让人来禀。 前行军一行十人,无一人丧命,只有一人肩头中了利箭,乃是黑暗中高田勇所射,他这一箭未用涂墨木箭。 等跪地的前行军说完,布折拔刀就起,吩咐即可清点三千铁骑,他定要踏平青龙山...... “若真有千军万马的埋伏,你等怎能全都生还,三路援军未到,哪里来的埋伏?” 他帐下将领忙道:“王子,许这正是他们的用意,诱王子带兵入埋伏之地,大景人最是狡猾,现临近国都,那封洛府和国都都有兵,趁黑设在那什么青龙山也有可能。” 布折哈哈大笑,用刀尖对着那人胸膛,道:“大景将士如菜瓜,我军以一敌百,我三千可杀五万,何惧也?” “我巴不得他们埋伏在青龙山,这里无延绵高山,我踏平青龙山都比攻城容易许多,那羊马墙实属恼人。” 大景重要城池设羊马墙,封洛府城和大景国都城池坚固,又是护城河又是羊马墙,布折虽觉得能攻下,但废时间不说,损兵也定是不少,当真是烦不胜烦。 军账外,一人悄然退去,正是混了进来的耿耀。 他身高体健,面上往粗糙里改一改,头盔从里侧沾上两条辫子,再加上一口自然流畅的黑齿话,倒也躲到了现在。 只是军营比青龙山土匪窝难躲多了,好几次他都差点没糊弄过去。 冷风吹不醒酒,反而让布折怒上加怒,他骑上自己的宝马良驹,等着三千重兵规整而来。 猝的,远处响起嘈杂声。 黑齿骑军众多,马匹是重中之重,耿耀估摸着时间,防着喂马看马的黑齿军,跑如闪电的砍着马绳,随之是一挂挂炮仗扔到马厩。 为了以防万一,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炮仗,都藏在了一处,想着若是黑齿主将是个谨慎的性子,他就见机行事,炮仗可用可不用。 但布折实乃是有几分狂妄自大,不过还算是有脑子,不是个莽夫。 此事阵仗太大,耿耀未敢多留,闪身混入夜色人群中,牵着马大步朝外走。 眼看就要过了营口,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喊,是用黑齿话的一句喝问:何人出营? 耿耀当机立断的翻身上马,手握砍月刀,边倾身趴在马背躲挡两侧长枪,边瞅准时机翻身而起。 他一手按在马背,一踢一踹间砍月刀已染了血,两人脖颈鲜血涌出,轰然倒地。 尘土飞扬,一骑逃命而去,后面马蹄阵阵,大喊着大景人听不懂的话语,气急败坏的像是被人挖了祖坟。 初春柳梢发芽,但寒夜里冷意依旧,那风如碎冰刮着耿耀面孔,他趁机回头看去,似有东西破风而来,耿耀凭着本能躲闪而过,一直利箭直直插到地面,入土三分不止。 人家是良驹,耿耀这是随手牵的马,哪里有可比性。 后面的马蹄不顾天黑地生,大有一副天塌地陷不罢休的架势。 再次匆匆躲过对准他的剑雨,耿耀觉得自己要遭...... 现在这个时辰,王千总等人应当已经全都撤出了青龙山。 青龙山...... 耿耀大喊了声架,只要进了青龙山,他自然能把人甩掉,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反杀了这领头人。 只要他们分散,或是有人落单,对于耿耀来说,了结几个似乎不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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