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兀的不语,站在原地。 沉默良久才道:“谁说你前世作恶多端?你就是太心软,我要是你,就心肠狠些,把那些小崽子全都扼杀在摇篮。” 谢承运不接话,只是一味往前走。 黄鼠狼急了,不由道:“不会吧,重来一次,你不会还要对他们好吧。” 谢承运闭着嘴不说话,但黄鼠狼死活要他给个说法。 被逼得没法,谢承运只得道:“稚子无辜。” 这一下又给狼气得不清,站在原地破口大骂:“活该,谢承运你就是活该!” 好不容易来到小溪边上,谢承运刚把藤壶放下,就看见有个小孩昏倒在一旁。 不由有些疑惑,这是草原上不知哪块疙瘩。 谢承运初来时,抱着地图研究了半天,硬是没找到这块地方。这才安心留下。 旁边虽然也有牧民,但牧民三三两两都是熟人,怎么会出现个新面孔。 更别说还是个小孩了。 往前走两步,推了推他。 不碰不打紧,这一碰,小孩就猛的坐直了身子。 睁着眼睛看向谢承运,凶狠异常。 谢承运被吓一跳,忙往后退。 可这孩子是个自来熟,看到他的脸,嘴巴一撇就冲过来抱住了谢承运膝盖。 这小孩才及他腰,谢承运推他,推不开。踢他,踢不动。 感觉腿上的布料湿了一大片,低头一看,这娃娃竟然在哭。 一看就是混血儿,圆溜溜的眼,还有些婴儿肥。 谢承运没辙了,用袖子给他擦眼泪:“你哭什么啊,你爹娘呢?” “我娘不要我了,丢下我和我爹跑了。” 我靠,这是做了什么逼得人家姑娘抛夫弃子。 不会是家暴吧。 谢承运缩回手,小心翼翼又想跑。 可谁知这娃娃呜呜呜一边哭一边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谢承运仔细一听,这娃娃竟然在叫他娘。 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好像生怕他跑了。 “娘,我好想你啊。你为什么不回家?” “爹对我一点都不好,我不要爹了,我要跟着你。” 感觉旁边传来细细簌簌声,谢承运忙去捂小孩嘴。 这孩子也是个懂事的,谢承运一捂,他就不哭了。 眨着眼睛,看着谢承运不说话。 黄鼠狼从一旁跳了出来,看着谢承运,又看了眼奶娃娃。 什么话都没说,但谢承运已经从眼里读出声来了。 “谢承运,你怎么又在犯贱。” 连忙就要过去解释,娃娃不抱腿了,改成死死揪住他的袖子。 可怜谢承运一面跑,还要一面小心短腿娃娃别摔倒。 小娃娃看看黄鼠狼又看看谢承运:“娘,这是你养的吗?” 他其实并不喜欢黄鼠狼,但如果娘喜欢,那他也能勉强接受。 谢承运听了这话,只差跪下求他别说了,别叫他娘。 他一中年老男人,连女人手都没拉过,上哪搞一个娃娃啊。 看看站在地上等着他解释的黄鼠狼,又看看揪着袖子的奶娃娃。 谢承运颇有些头大。 蹲下身子,还未来得及说话,这娃娃就抱着他的脖子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扶着我,我带你回家。” 这下好了,谢爹一下子心又软了。 看着黄鼠狼,堆起笑来:“黄仙啊,您看,总不能把小娃娃独自丢在山上吧。晚上的山里,可会有恶狼。” “什么黄仙?娘,你为什么要和黄鼠狼说话。” 黄鼠狼没说话,站起身子就往回跑。 谢承运叹了口气,蹲下来看娃娃。 摸摸他带卷的发,又揪揪他的脸。 而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 多好的娃娃啊,怎么就遇到他了呢。 “你说你爹对你不好?” “是啊,爹天天叫我骑马,射箭。还叫我读书,我不想读书。” 原来是个叛逆娃娃。 谢爹摸摸下巴又道:“哪你娘呢?” “娘不要爹了,爹一直在找娘。找不到就喝酒,喝了酒就抱着娘的衣服哭。” 原来是个痴情人啊。 谢承运难得八卦:“你娘为什么不要你爹了?” 小孩撇撇嘴,又要哭:“对啊,娘,你为什么不要爹和我了?你可以不要爹,但为什么不要我。” 哭得谢承运头大,只能竖起手指发出嘘声:“不许哭,再哭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几乎瞬间,小孩就闭起了嘴巴。 谢承运起身拿起藤壶,又拉起他的手道:“走吧,你先住我家。” 一路往回走,没有碰到人。 只是快到毡房时,又有一个娃娃来找他,手里捧着花,红着小脸。 小孩对漂亮的人天生就有好感,把谢爹丢娃娃堆里,他一路走,后面能一路跟一溜烟娃娃。 捡来的娃娃看着这个小孩不高兴了。 那小孩拿着花也不开心,问道:“安珠,你怎么又乱捡东西?” “好好说话,怎么能把人叫做东西?” 见小孩吃瘪,奶娃娃马上露出胜利者的笑来。 小孩看见了,更加生气:“我去外面采了花来送你,还在这吹了一下午风,你就这样对我?” “安珠,我讨厌你。” 语罢把花一丢就往远处跑。 谢承运捡起花,一个头两个大。 想去哄,但一想手边还有一个。便认命般叹了口气,决定先带这个娃娃回去换身衣裳。 黄鼠狼坐在桌子上看着他翻箱倒柜,家里没有娃娃穿的衣裳,谢爹只能把自己的衣服翻出来给他穿。 小娃娃抱着衣裳,小脸通红。 这衣服上,有母亲的气味。在家里时,爹从不让他碰母亲的东西。一碰便要打他。 谢承运拿着毛巾替他擦身子,一面擦一面道:“你先将就穿着,我待会去外面问问,看有没有小孩衣裳可以给我两件。” 谢承运懂胡语,不仅长得昳丽还有文化。 这里的牧民都很喜欢他,他甚至重操旧业,当起了教书匠。 见奶娃娃红着脸不说话,谢承运只当他害羞。 弹了弹他的脑袋道:“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谢,叫谢不离。” 谢承运身子一僵:“解?” “你是胡人,怎么会有中原名字?” 谢不离穿上衣裳,又要去黏谢承运:“爹说我是和我娘姓的。” “是哪个解?” “不知道,爹说我姓谢,那就是谢。” 谢承运的心跳得及快,黄鼠狼不知何时已经从桌子上下来了。 它趴在谢不离换下来的衣裳上,不知闻到了什么。 马上开口道:“走,快走!” 多年的相处,让他们有了默契。 谢承运把黄鼠狼捞进怀里,马上就要往外跑。 谢不离坐在床上,摇晃着小脚丫:“娘,你别跑啦。爹在附近看了你好久好久,见你过得快乐,便想让你最后过几天舒坦日子。” “娘,你跑不掉,跟我们回家吧。” “不离好想你,不离不想当没有娘的娃娃。” 谢承运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跑,要往山里跑。 外面火光冲天,尸横遍野。 刚刚来送他花的小孩,就躺在他房门口。 谢承运想跨过他往外跑,却狠不下心来,蹲下身子抱起娃娃。 小孩的身体很冰,谢承运抱着他,努力安慰自己他还有救。 路上摔了一跤,抬起头,阿尔喜坐在石头上看着他。 多年未见,谢承运简直没有一丝变化。 他总说他会变老,便丑,到时候他就不会喜欢他了。 可如今阿尔喜见到谢承运,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阿尔喜站起身子,谢承运拼命往后退。 黄仙从他胳肢窝里跳出来,挡在谢承运身前。 “愣在哪干什么,还不快跑!” 谢承运连忙爬起,往深山跑去。 阿尔喜不慌不忙,反是笑了起来:“你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只黄鼠狼?” “你连形都化不了,拿什么和我斗。”
第52章 恶业(可能有点点恐怖?) 帐篷密不透风, 香料氤氲。 谢承运只记得自己跑啊跑,用力奔向远方。 此时睁开眼,里面的摆件和从前一模一样。甚至床边还有离去时未饮尽的青稞酒,谢承运扶着脑袋, 思考他要干嘛。 他要去找巫医啊。 努力坐起身子, 烛火昏暗。 朦胧中床边坐着一个人, 谢承运看不清他的脸, 下意识便以为是乌罕达。 凑近环住脖颈,轻声道:“你去哪里了, 怎么这么久才回家。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可不知为何,乌罕达的身子崩的紧紧的。 谢承运睁开疲惫的眼,却猛的与乌罕达的头颅对上。 头颅挂在墙上,正在睁眼看他。 如果墙上的是乌罕达,那他此时抱着的是谁? 谢承运马上就要往后退去, 被一只大手死死揽住。 “安珠, 你在怕什么?” “是我啊。” “你看我是谁?” 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下微微有些发光, 明明笑得温柔,可谢承运却恍如见到恶鬼临世。 刚刚不曾注意, 此时才发现自己膝上躺着一只剥了皮的黄鼠狼。 血把衣服染成红色,甚至自己手上也满是鲜血。 “啊啊啊啊啊!” 谢承运尖叫着往后退去,蜷缩进被子。 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划过下巴, 流进衣裳。 阿尔喜捡起黄鼠狼,慢慢往前压。 “安珠,你在怕什么啊。”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只黄鼠狼,特意带过来陪你的。” “他的皮毛真漂亮,我剥下给你做一顶小帽怎么样。” 谢承运浑身发抖, 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发出“哒哒”声。 “疯子,你这个疯子!” 阿尔喜露出笑容,拉起谢承运的手:“我就是疯子啊,所以安珠,你疼疼我。” “你离开了这么久,可知我是如何度过的?” “长夜漫漫,我很想你。” 阿尔喜要去剥他的衣裳,乌罕达在墙上死死看着他们。 谢承运踢了阿尔喜一脚,就要拼命往外跑。 可刚跨一步出去,就被拉住了长发。 阿尔喜把他扔回床上,露出笑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墙上的乌罕达。 大手拂上小脸冰凉,“安珠是在怕阿哥吗?” 阿尔喜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安珠莫怕,阿哥已经死了,你是我的。” 压住双腿难以抵抗,谢承运终于止住了泪,抬眸看向他:“乌罕达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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