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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疼，林落也只好忍着。
“还知道疼，”冯娟责怪道，“谁让你去跟他打架的，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哪儿打得过他？”
林落道：“那等我多吃点儿长得壮一些再跟他打。”
冯娟瞪他：“我说的是这回事吗？”
“妈，”林落不服气道，“他都那样对你了，我怎么忍得住？”
“忍不住也要忍。”看到孩子眼里的不赞同，冯娟又道，“我们诺诺马上就要长大了。”
“你出息了，以后考个名校，一毕业就能进大公司。那时候你就带妈妈走，咱们换个地方生活，让他再也找不到咱们，好不好？”
冯娟是农村出身，没什么文化，但是长得挺漂亮。她年轻的时候是他们那片出了名的小美人。
后来为爱远嫁，嫁给了那时候还是个小富二代的林元龙。
结果过门没两年，林元龙他爹病死了，林元龙自己是个纨绔，撑不起家业，冯家很快就家道中落，他自己还染上了赌瘾。
如今全靠冯娟推着个小车摊煎饼果子赚钱养家。
冯娟也考虑过离婚，但林元龙始终不同意。冯娟又存着这个男人有可能还会改好的希冀，一拖再拖，就到现在了。
“以后，妈妈就享你的福了。”
母子两人脸上都擦了药，又说了会儿话，林落便送冯娟进屋睡觉。
结果冯娟一进屋，就发现自己藏在床底下柜子里的银行卡被偷了。
“肯定是林元龙干的！”冯娟坐在地上，气得发抖，“那是我攒下来给诺诺你上大学用的！他怎么能、怎么能……”
冯娟茫然失措，都快气哭了。
林落怒火中烧，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凳子都砸得轻了。
他应该直接给人砸死。
却只能忍着怒气劝冯娟：“妈，别担心，我成绩这么好，学校肯定不会让我没钱上学的。会给我发很多奖学金和补助，别说学费，生活费都不用你操心。”
前世的林落，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无恶不作，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年，让他叔叔家头疼得要死，却奈何不了他，于是在他成年后就将他赶了出去。
而今生的林诺，典型别人家的孩子，乖乖牌，孝顺母亲，尊敬师长，团结同学，成绩还非常好，年年考第一，名校苗子。
——前世他上中学时，因为成天在课堂上画画，成绩很烂，最后只勉强上了个二本罢了。
“真的？”冯娟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林落笑道，“我们老师说的。”
冯娟对老师有种莫名的信任，觉得老师说的肯定就是对的，这才放心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
劝着冯娟睡下后，林落回到自己房间准备睡觉，却睡不着。
翻来覆去半个小时后，林落索性起身下床，出去透透气。
林落家位于一栋九十年代末修建的六层老式住宅楼，是当初冯娟和林元龙结婚时冯家给买的婚房。
二十多年过去，这栋老房子外墙上挂满了水迹和污渍，墙皮风化脱落，防盗窗上锈迹斑斑。
而与之相隔不过几米外，就是一栋十几层高的新楼房，干净明亮，充满着现代化的气息，前几年才新建的。
几米之隔，却是截然不同、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林落从四楼下来，回头看了眼四楼窗户，妈妈卧室的灯已经灭了。
他打开自行车锁，一步跨上去。
这自行车在冯娟前两个月的车祸中撞坏，后来又修好，现在勉强还能用。
林落穿上棉服外套，蹬着一辆破自行车，就出发了。
深夜的云海市，街道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变少，这里是老城区，相对来说不那么繁华。
林落站在脚踏板上，弓着背，双手紧握车龙头，眼睛盯着漆黑街道的远方，向前冲去——
晚风撩起他额前的短发，露出少年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的身影逐渐在夜色中远去。
云海市是座临海的旅游城市。
到了海滩边，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车丢到一边，自己就跑到了海浪中。
“啊！”林落踩着微凉的海水，冲空旷无人的大海大吼一声。
钱，他需要钱！
两世为人都这么穷，有没有搞错啊？
喊完，林落丧气地坐在沙滩上，曲着一条腿，两手撑着地，望向无穷无尽的黑夜，嘀咕：
“怎么能搞到钱呢？考上了美院也得花钱读啊，颜料、画笔、画布……都要钱。”
林落虽然火了，但他现在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己的画肯定卖不上价。
但如果卖林落的高仿……兴许能行！
正嘀咕着，眼角余光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林落没抬头看是谁，也不在意。
他只看到一双长腿，迈着步子从他身后走开，像是在散步。
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在海滩散步……林落心里咕哝，失恋了？
“啪！”
什么东西从男人口袋里坠落下来，掉在沙滩上。
由于海浪声太大，他没听见。
林落扭过头，不耐烦道：“喂——”
那人停住脚步，转身低头看他，林落眼皮子也没抬，指着地上银色的怀表道：
“你东西掉了不知道吗？”
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才发现自己怀表掉了，连忙捡起来，吹了下沙子，又从口袋里抽出丝巾仔细擦拭。
男人穿着身呢子大衣，抬手时，林落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
有钱人！林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靠，现在百达翡丽这么烂大街了吗？
穷死鬼林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估个价，然后遗憾地发现他不认识，毕竟他都死了十年了。
然而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怀表里的照片，熟悉的卷发，丧得要死的表情。
是林落。
前世他本人的照片。
林落一愣，脱口而出：“你也喜欢林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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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日更啦，请小可爱们多多支持！每晚九点不见不散！
第三章
男人略显诧异地抬眸，笑了下，点头道：“对，他是我最喜欢的画家。”
兴许是半夜无聊，男人本身没什么事做，见到有人搭话，便顺势坐了下来，问：“怎么，你也喜欢他？”
林落挠了下头发，勉强点头：“嗯……我挺崇拜他的，他那么有名，画得那么好。”
当着粉丝的面儿自己夸自己，林落有点羞耻，轻咳一声，追问：“你为什么喜欢他的画？”
重生过来之后，林落虽然知道自己火了，却很少在身边遇到真正喜欢自己的人，看到这个身价不菲的粉丝，就有些好奇。
“他的画很有力量。”男人没怎么犹豫就给出了答案，“感情充沛，我每次看他的画，都感到震撼。”
男人的嗓音低沉温柔，像晚风。
他说话时，林落才注意到，这人除了有钱，声音好听，还长了张非常引人注目的脸。
他眼窝深邃，瞳孔漆黑。
月光从海面的方向照过来，落在他脸上，被他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挡住，一张脸分割成光与暗交错的两个部分。
像一副伦勃朗的油画——林落本能地从一个画家的角度去评判这张脸。
伦勃朗是17世纪荷兰最伟大的画家之一，极其注重光暗的运用。
他笔下的人物，总是带着强烈的故事性。
虽然是静态的画面，却让你忍不住探寻这人身上有什么故事。
想到这里，林落嘴角微撇，心说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搁我这儿装什么深沉呢。
“力量，震撼？”林落笑了下，“他活着的时候，很多人评价说看不懂他的画。那个时候他的一幅画也就能卖个几千块钱。”
“穷困潦倒到必须做别的工作，才能养活他画画。”
现在再说起这些，林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总之心情很复杂。
他活着的时候，不被人们欣赏，死后才声名大噪，让他感觉自己那三十年的人生莫名的滑稽。
而现在他重生了，依旧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
“你很了解林落？”
“谈不上吧。”林落伸直腿，曲着时间太长了，腿酸，“网上资料那么多，随便搜一下就知道了。”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道：“确实很可惜。林落画得那么好，如果人们能早一点注意到他，他也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人们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林落哂道。
男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你小小年纪，怎么感觉这么大怨气？怎么，你也怀才不遇？”
“我……”林落心想，按实际年纪算，我可四十岁了，你跟谁小小年纪呢！
“你这脸怎么回事，跟人打架打的，还是你爸打的？”井遇道，“伤成这样，明天怎么上学？”
“关你屁事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落没好气道。
男人也不恼，转而问：“你喜欢画画？”
林落没说话，算是默认。
“你爸妈不许你学？”这是合理推测。
林落翻了个白眼：“你少在那儿瞎猜。”
男人笑了：“你怎么这么大火气，我可没惹你，我是好心问你。”
“好心？”林落反问，“我想学，你帮我啊？”
“有何不可？”男人说，“你如果真想学，又有这个天赋，我帮你一把，未来你成了大画家，我也算功劳一件。”
林落狐疑地盯他半晌，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深夜一个人在海滩游荡，遇到一个小年轻就想帮他实现梦想，以为自己是阿拉丁神灯？
该不会……林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这人在打什么歪主意？穿这么厚也看不出身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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