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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考虑好没？”
“不学。”林落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爸不许。”
男人又笑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我瞎猜么？”
林落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沙子。
“我要回家了，你可别跟着我。”
“等会儿。”男人跟着站起来，问道，“你有手机么？”
林落：“没有。”
他妈妈打算等他去上大学的时候再给他买。
男人又笑了下。
林落就纳了闷了，总是笑笑笑，你有病啊？
“手。”男人对他道。
“干嘛？”
男人直接拉过他的手，摊开掌心，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笔来，在林落的掌心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和名字。
笔尖划在手心时痒痒的，林落想抽回手，没成功，直到男人写完。
“你有病？”林落道。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狗男人撩妹的烂俗戏码。
关键他是个男的啊。
“我叫井遇，”这个富有且英俊的男人笑道，“如果你想学画画，就给我打电话。你爸爸那边，总能有办法的，不要因为这些客观原因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林落：“……”
我去学画画？是我教他们画还是他们教我？我花钱让他们白得一世界级名师？
傻了吧。
让我教画画，那不得时薪一万——不，十万起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井遇盖好笔帽。
“林诺。”林落面无表情地说。
“林落？”
“林诺，”林落无语的眼神仿佛在吐槽他nl不分，“诺言的诺。”
“好，我记住了，林诺，诺言的诺。”井遇笑着拍了下林落的肩，“回家吧，这么晚还在外面，家人会担心的。”
……
注视着少年骑着自行车远去，单薄的身影逐渐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井遇拿出那只怀表，再次打开看了眼里面的照片。
——眼前这个叫林诺的少年，和林落有着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孔，却带给他与林落相似的感受。
他们的眼神，表情，说话的语气——虽然井遇没和林落说过话，但他听别人形容过他。
偏偏还有着这么巧合的名字，有着同样对画画的热爱。
井遇看得出来这孩子谈及画画时眼里的热情。
井遇叹了口气。
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林落了。
但那个时候的他还不像今天这样功成名就，否则就能帮当初的林落一把。
林落就不至于英年早逝，或许就能等到自己成名的那一天。
可惜。
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帮帮这样的小朋友。
第四章
由于时间确实很晚了，林落担心自己第二天早上起不来，急急忙忙地赶回家，蹬自行车蹬得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
于是等他回到家再看掌心时，就发现井遇写下的电话号码已经看不清了。
“井遇……”
林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说不定这人是个大明星呢，看他长得那样，那轻浮的举动，听过也不稀奇。
看不清就看不清，反正他也没打算去学画画。
林落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第二天，他照常早起去上学。
昨晚的事情给了林落强烈的紧迫感，他不想让妈妈再拖着没愈合的腿、拄着拐杖摆摊儿赚钱，不想让林元龙总是因为要钱打妈妈。
他想赚钱。
林落已经想好了，现在他自己的画当然卖不出高价，但他可以模仿林落的画——自己模仿自己，逼真得天衣无缝。
林落的真品又有几个人买得起呢，他画个高仿，肯定有人买。
……拿真品当高仿卖，也就自己了。
林落粗略算一下自己亏的钱，又觉得心都在滴血。
算了算了，忍了，等他红起来，这些钱都能赚回来，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这天上午十一点多下课之后，林落就溜出校门，沿街寻找画室，想蹭个颜料和画笔。
云海市是林落的故乡，这边画室多得是。
因此没走几步，林落就看到一家画室，名字叫画世界，在招学生，还可以免费试学。
看到免费两个字，林落就进去了。
才到门口，里头走出来一个三十几岁戴着眼镜、穿橙色外套的男人，看到林落的熊猫眼，愣了一下，又热情道：“同学，来学画啊？”
林落往里看了看，问：“听说你们这里可以免费试学？”
“对对，免费试学三天，满意再交学费。”眼镜男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见他只有一个人，就问，“小同学，你家长呢？”
林落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说道：“我爸不许我学画画，他觉得我画不好，但是我觉得我很有天分，所以想先来试试，让他看看我是能行的。”
这样的孩子多得是，眼镜男也不奇怪，笑道：“画画这个东西，总是要试试才知道自己行不行的，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林落呢。”
“来，你先进来。”眼镜男把林落领进去，一边给他介绍画室的情况，一边极力鼓励林落追求自己的梦想。
他看林落穿着校服，知道他是自己偷溜出来的，就赶紧把人带到试学班里，想让他感受一下画室的氛围，把人留住。
“你先试听一下。”眼镜男给他安排了个座位，“如果喜欢，回头我们帮你跟你爸说情。”
“谢谢老师。”林落装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等眼镜男走后，林落才开始打量这个画室。
面积不小，坐了很多学生，应该都是来免费试学的。
前面站着一个女老师，也是三十多岁模样，斜刘海、马尾辫。
她正在给班里的学生讲一些画画入门的基础技法，掺杂着画家们的奇闻异事，增加课堂趣味性。
“不管画什么画，基础都是最重要的。”女老师道，“就算是大画家林落，也是先打好了基础，才能创作出后面那么多优秀的作品。”
“林落打基础的时候，非常刻苦，连上课都在画画。”
所以总是被请家长——林落吐槽，以至于他叔叔一家都无语了。
“蹲在厕所里，还在门板上画。”
林落：“？”
这是谣言。
蹲在厕所里拿什么画？
“考试的时候，在试卷上都在画。”
——如果你指的是我画的监考老师的话，那确实有。卷子不会做，又无聊，还能干嘛？
“如果没有他打基础时的刻苦，就不会有今天享誉世界的大画家林落。”女老师做了个总结，嫣然一笑，“我知道，大家学画画的原因不同，目的也不同。”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我们对画画的热爱。”
“其实，作品就是画家对世界的感官在画布上的投射，技法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好地表达，而最初我们想画画的情绪，是始终不变的。即便没有学过技巧的人，他挥毫泼墨展现出来的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感官。我想请同学们拿起你们手边的画笔，先尝试一下。不要害怕，想到什么画什么。稍后我会来为你们解答。”
在女老师的鼓励和建议之下，画室里的同学们都低头自己画起来，画室里发出沙沙的响声。
林落低头看了眼手边的画笔和颜料。
既然是免费试学，提供的颜料和画笔自然都是最劣质的。
前世林落都不会用这么劣质的画具，因为无法呈现出他想要的效果。
见他没动笔，女老师还以为他害羞，笑道：“不用怕，随便画就行了。”
这时林落身边的娃娃头女生已经开始动笔了。
老师一见，就笑道：“同学，你是有基础的吧？”
娃娃头腼腆道：“不是，我只是经常在家看我爷爷画。”
“原来是这样，那你还挺有天分的。”女老师夸奖道。
娃娃头打小就被人夸有画画的天分，听完就有些自得，转头对林落道：“同学，你放心画吧，画画很简单的，不用不好意思。”
林落点了下头，思索两秒，提笔沾了一点蓝色颜料，落笔。
林落画了一片海，夜晚的海面，深蓝，波涛汹涌，天上挂着一轮圆月，洒下无尽清辉。
那是昨夜那片海，那片月光。
脑子里莫名就蹦出了井遇漆黑的瞳孔在月色下注视他的场景。
如果林落记得不错，许多年前他应该也画过这片海。
等林落一气呵成完成自己的作品，他满意地放下画笔。
虽然因为画布、颜料、画笔等客观原因，这幅画最终呈现的效果与他预想中相去甚远，但十年过去，他的技法并没有生疏。
林落揉揉手——就是原主这身体太弱了，一幅画画完，竟然有点累。
“同学，你画完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林落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那位女老师正站在他身后，眼里满是“捡到宝了”的惊喜和“这就是天才吗”的震惊。
“啊，对。”林落说，“画完了。”
然后他发现，除了这位女老师，那个娃娃头、班里其他人、乃至刚才的眼镜男，都在围观他画画，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第五章
女老师带着颜料的手一把握住林落的手：“同学，你真的是零基础吗，从来没学过画画？”
刚才林落对眼镜男是这么说的。
林落当然不是，但林诺是。
“……嗯。”林落有点心虚地点了下头。
“一点都没学过？”女老师追问。
“没有。”林落说，“我家里穷，没钱给我学画画。”
“没事！”女老师激动道，“我们免费教你！不用花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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