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佛堂!” 巫北驰心知他们已经入了局,为今只有杀出去这一条路可走。他面沉如水,在众人的暄闹声中拔剑在手,那柄银色的佩剑终于第一次完整地出鞘,凛凛寒光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 “悲尘道人!你助纣为虐,毁我佛堂,竟然还想杀人么!”了然和尚大叫。 陈县公时下也回过神,连忙端起自己的好脾气,上前劝阻道:“悲尘道长,我看其中必然有误会,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何必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没什么好谈的。”巫北驰沉声说。 “陈县公,今日之事不出意外乃你那狐狸精一手策划,如若你当真想要求个真相,不如去问他。我今日断然不可能将成英交给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你们试图阻拦,那我们只能刀兵相向。” 陈县公眉头一紧,显然百里雪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人。 “何必牵扯阿雪。”陈县公最终如此说道。 李成英也不甘示弱,恨声道:“这佛堂我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谁说我害怕佛光?就是几日前我害在大殿里睡了一夜,那天夜里不难道长带着道士来出云寺投宿,出云寺的禅房满了,道士们便是在大殿里席地而睡是不是?” 不难道人见这把火忽然烧到自己身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倒是他身边的小道士们,面面相觑,因为诚然这就是那晚的经过。 李成英继续道:“翌日方丈和道长进殿参拜,我躲闪不及径直从堂中逃出,正是百里雪送我出门,你们肉眼凡胎不识得我的真身,百里雪怎会看不出?” “我早已入过佛堂证过清白,倒是那百里雪,虽不知为何鼠妖作乱他一只狐狸跟着掺和,但梁溪的命案中,他百里雪定然逃不脱干系!” “李公子!” 陈县公厉声暍止了李成英的话。 愤然道:“虽不知你是否当真如自己所说的一般无辜,还请不要将这些祸事扔到阿雪的头上。” “我本是不愿意说的,但事到如今,你粧粧件件矛头直指阿雪,令我不得不说。” 巫北驰沉声道:“县公还有什么手段,但讲无妨。” “阿雪生性良善,一生行善积德,而今已在登仙之境。梁溪民间五仙始终空缺着一位,假以时日阿雪便会补位狐仙,身负仙骨受人间烟火,护佑一方黎民。” 陈县公断言:“所以阿雪万万不可能做出任何一点有损阴德的事情。” “说的好啊!” 忽然一声空灵的女子声调在空旷的院中炸响,这声调非比寻常自带着妖娆娇蛮的意味,听在任何一个人的耳朵里都能感受到这位的窈窕惑人。 女子的声音笼罩着整个院场,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往下冲。 “狐仙慈悲,护佑百姓,老佛无用,端坐高堂!” “毁了也罢!” 那声音高叫着,佛堂倒坍的废墟中忽然爆开一个光团,碎石砖瓦炸了漫天。巫北驰挡着李成英急急后退了几步,互相一看便都知道来者何人。 是灰仙。 她一身朱红的绫罗,发髻高团,配着满头珠翠,身上的衣裳更是绣满金线花纹,华贵异常。她从尘烟滚滚的瓦砾间走来,然而飞起的烟尘不能沾染她丝毫,她仍旧美丽高贵,纤尘不染。 了然和尚显然意识到这便是毁坏佛堂的元凶,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灰仙笑着一步一步走来,朱唇轻启开,说道:“梁溪镇守五仙之一,灰仙,豆蔻。” 她笑笑,补充道:“来找你们这群和尚。” “索命了。” 此言一出,了然和尚大惊失色。豆蔻五指如刀,化作不见锋芒的光影,纵身向了然和尚扑来,了然肉体凡胎见此场景只是双目放大,呆愣原地不知所谓。 他身侧一个小僧纵身扑来,将老和尚一下撞倒避开豆蔻一击。 豆蔻此来已经杀红了眼,并不管面前的和尚是否二十年前就已经出生,大怒之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瞧那小和尚扶着了然仓皇逃窜便冷笑着追上去,再度出击。 巫北驰未曾想过这柄出鞘的剑会用来阻止灰仙,然而事情刻不容缓。 他若不挡住灰仙,任由她在寺院大开杀戒,只恐日后豆蔻要被剥离仙骨打入十八层地狱,更何况。老僧无状,小和尚又有什么罪过? 在众人只会尖叫奔逃的时刻,巫北驰挺身而出拦住了豆蔻的去路。 女子双目赤红,全身的衣裳随风猎猎而起,凝眸冷声:“巫北驰你让开,这群和尚沽名钓誉,难道害的你们还不够惨?” “您是为我二人来此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双手染血,丢掉仙位。”巫北驰道,“不论有什么冤仇都不该用人命来填补,冤有头债有主,您莫将怒火波及他人。” “好。” 豆蔻居然诡异一笑,轻而易举地收回凌厉的杀招。 她站定,回眸冷冷望着已经溃逃出山门的众人,稍一抬手将那扇大门牢牢闭合。一时间,出云寺内有稚子的啼哭,女子的尖叫,男人们牙关打颤的声音。 素日洋洋得意假做道法高深的和尚道士也被撕去了伪装,面无人色地聚拢在一起,瑟瑟发抖犹如过街之鼠。 “我便给你们讲讲,这罪孽的由来。” 豆蔻勾起嘴唇,一个绝望的笑容绽开,两行血泪随之流下。 巫北驰和李成英同样震惊无比。 “二十年前,梁溪大旱,黎民死伤无数。我辈五仙只是寻常地仙,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只能上禀天道,竭尽所能救济世人。” “天道罚梁溪三年无雨只因世人贪婪异常,对神佛毫无敬畏之心,供果逐次递减以次充好,就连三年一度的上元大祭也不再举办。” “果然上天一罚之后,你们这些人,求仙的求仙拜佛的拜佛,往日不知神佛好,如今却想起求人家办事。” “终究还是老佛最慈悲。”豆蔻的目光犹如实质,深深扎在了然的身上,恨声道,“老佛慈悲夜晚入了和尚头子的梦,告知他上苍垂怜,只要梁溪之人将前三年的供奉补齐便降下甘霖。” “而这和尚头子,心知干瘪的梁溪再也掏不出三年的供奉,所以他想了一个法子。” 他在出云寺外,用历代大和尚的舍利和香油作为诱饵,设下祭坛引诱各方小妖来此。无论妖鬼神魔,一旦进入这个祭坛便会直接被当作贡品送给上天。 老和尚则带领小和尚在寺院中装模做样的念经祈福。 九九八十一天之后,供奉圆满,天降甘霖,出云寺一战成名,梁溪百姓人人爱戴。 只因在第八十一天,来取香油的狐仙误入祭坛,瞬息间填满了无边的缺口,天降甘霖,梁溪终于得救。而灰仙,再也等不来她的挚友。 世人敬仰出云寺,奔走相告,奉了然为在世活佛,可鲜有人知。二十年前的甘霖是一条条无辜的小妖性命铺就,它们又是何其无辜。 人类的轻视和诸神的狭隘,最终却要这些无辜的小妖用命来偿还。 了然和尚呆若木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李成英轻轻拽着巫北驰,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 短短几日时间,灰仙如何得知了她二十年都不曾找到的真相? “一......一派胡言!”了然和尚仍旧顽抗,强词争辩,指着李成英和豆蔻大吼,“定然是你们串通一气,信口雌黄污蔑佛门清白。” 豆蔻大怒。 “我先剜了你这贼秃驴的心看看是黑是白!” 她双目如钩,气势凌厉逼人,吓得老和尚连连后退被几个小僧扶稳才未摔倒。豆蔻正欲上前取他性命,李成英忽然身形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莫多事。”豆蔻凝神,告诫他,”今日之事乃我一人所为,佛堂乃我所毁,众僧为我所屠,同你没有半点干系。“”恩怨自然应当由您亲自了结。“李成英如是说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一一这粧藏了二十几年的辛秘,您究竟是如何得知?”
第108章 番外【暴戾王爷俏公公】02 “皇叔有所不知。” 几人进了东宫大殿,太子命人严守宫门,如非要紧不得叨扰。他请成英上座,还胁迫巫北驰亲自扶着他坐下。 李成英的手臂骨头都要被巫北驰给捏碎了,始终一声不吭,安顺地被对方拎来拎去。 太子坐在主位上,很是疑惑地望向李成英:“孤不是让亲兵守着你的府邸,怎么还被人捉出来了?” “难不成他们同孤的亲兵动手抢人?” 昱泽太子如此说着,表情不善地瞪了巫北驰一眼。巫北驰皮糙肉厚,权当看不见,李成英却开口辩解道:“并非如此,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他一听那些人要带他去宫里见巫北驰,旁的便什么都不管了,也不顾太子亲兵阻拦,乖顺地被巫北驰部下带走。 “你还替他开脱。”昱泽太子恨铁不成钢。 李成英羞愧万状,低头扒拉着没有茶水的茶盏,不作声了。 巫北驰听着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哑谜,心烦不已,烦躁问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这阉贼作恶无数,为何杀不得?” 听他这样说,李成英又抬起撞得红肿的额头,满面怨怼地看着他。巫北驰一时语塞,尴尬地放缓语气,温和地问太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皇叔一直恼火李少监将你关进天昭大狱拷打之事,如今你亲往大狱解救忠良,可也见得真正的酷刑。” 身破躯残,断无生机。 即便侥幸存活,也在不能行动如常人。 巫北驰心下一惊一一那他自己,这不还活蹦乱跳,行军打仗呢!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一眼看向李成英,那家伙一直用余光偷偷打量自己,此刻却欲盖弥彰地瞥过眼,避嫌一般不敢对视。 “皇叔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昱泽太子继续道,“当初成英假意挟私报复,将皇叔投入大狱亲自监刑,实则是将你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好生保护起来。否则如今,长安王可说不准是位独臂将军还是独眼将军。” 巫北驰眉头轻皱,目光停留在李成英的身上片刻也不肯移动。 他仔细巡察着,想从这人的每一丝细微表情中看出疏漏,或者旁的什么佐证一一李少监应该是恶毒的,心狠手辣的。绝不应该是面前这目光躲闪,额头红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然而巫北驰转念又想,他在狱中所受酷刑,虽然伤痕可怖,血流不止。但纠根到底仍旧是些皮肉伤。 伤不在要紧的筋骨,纵然伤势再重,看上去再唬人,多加修养仍可恢复如初。 从前巫北驰认为自己这一次在天昭大狱的遭遇是因旧部刻意关照才能死里逃生,如今想来,若不是主审的李成英有意包庇。他恐怕早就像自刎的将军一般,断肢难全了。 巫北驰翻身而起,抱拳下拜。 “巫北驰心思粗陋,未曾看破少监深意多有冲撞,在此给尊驾赔罪了。”他谦卑地垂着腰,宽阔的脊背弯成一个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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