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了确实怪可惜的。 “拿去花市卖了,换了银子,咱们去绣楼添新衣。”兰画笑盈盈道。 碧竹和柳叶一再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欢天喜地的去办了,不用劳心劳力伺候这些娇花,又有新衣穿,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云翘走进屋子,她狐疑的看着满地的兰花,却也没时间细问,声音着急道:“姑娘,王妃让您过去一趟,奴婢总觉着,肯定是为着表姑娘那事,要不要知会太夫人一声。” 兰画一脸冷静,“不要打扰太夫人,还不知道王妃因何找我,先过去再看。” 文会那件事,虽是从兰画而起,皆因蒋凌霜先想使坏,王妃再护着侄女,却也不是颠倒黑白的人,这一点兰画心里还是有底的。 主仆二人走到门外,意外的发现外面落雪了,云翘一面帮兰画戴上风帽,一面道:“今年落雪可真早呀。” 王妃的俸霁轩离归晴苑不近,到了的时候,兰画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云翘从后面帮她脱下披风,留在在门外掸衣服上的雪,兰画打了门帘,轻装走进室内。 王妃身着金绣华服,姿态端方的坐在上首,蒋凌霜挨她坐着,除开一个侍候嬷嬷,这偌大的正堂再无别人,俸霁轩的状况倒是比前两天沉静的多。 兰画有礼有矩的对王妃行礼问安,王妃面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她让身边的嬷嬷搬了一个锦凳,拉着兰画的手,坐到了她的身边。 这一般都是嫡女江嫣和蒋凌霜才会有的待遇,蒋凌霜常常以此为傲,这也是她为数不多把兰画比下去的地方。 欠身坐下,兰画不免看了一眼对面的蒋凌霜,发现蒋凌霜对此竟欣然接受,甚至还对着她笑了一下,一脸的...讨好? 兰画脑中登时一个激灵,不觉挺直了腰杆。 寥寥几句寒暄过后,王妃才进入正题,叹一声道:“画画,你也亲见了文会上发生的一幕,这件事虽然荒唐,却也不尽是坏事,李家世代簪缨又是公爵人家,李勋是嫡孙,以后是要袭爵的,如今他年岁尚小,行了些子荒唐事,以后娶了亲,有夫人拿捏着,保不齐就是个良才。” 兰画面上不显,心里却想,李勋无所事事,整日只知道眠花宿柳,若不是名声坏透了,何至于现在还没有成亲。 只是,这样子的一个人,王妃何以专门把自己叫过来,替他说好话,心里虽已敲响了擂鼓,面上却仍是恬然一笑,“王妃说的是,男子成亲前都是小孩性,像李公子这样贪玩的,配上兵将家的女子,关起门来,保准把他训得服服帖帖。” 蒋凌霜差点坐不住了,这说的不正是她么。 王妃斜了蒋凌霜一眼,示意她稳住,又晒笑望着兰画,开口道:“嫣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及笄了,明阳县主想早点定下她和世子的亲事,但你比她年长,哪有姐姐未嫁,妹妹先说亲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兰画终于知道江湛为什么肯挂名给她办“相亲”文会。 是她这个“义女”挡着王府嫡女的婚事了。 王妃看一眼她的神色,继续道:“文会本是个好机会,我想着若能促成你的一段好姻缘,也算是报了当年你母亲救王爷的恩情。” 说到这里,王妃突然顿住,仿佛煽情太过,后面的话无法启齿。 蒋凌霜心急,抢过话头道:“姨母的意思是,反正文会没相上,你又得赶紧嫁人,不如就嫁给那个李勋。” 兰画惊得说不出话,睁圆了眼睛,目光从蒋凌霜身上缓缓移到王妃面上,不敢置信和委屈夹杂在在颤颤的语音里,听着着实让人不忍。 “娘娘,这是您的意思么?” 她一向知道如何让人心软。 王妃敛目,避开了她的目光,要说这兰画,确实是个可人的,平时知礼守节,又体贴懂事,虽不是她亲生,但王府家大业大,不在乎多添一口人,这么多年也就金娇玉贵的养着了。 可毕竟隔着血亲,这重要的关口,王妃自然是偏着自己侄女的。 一瞬的失神过后,王妃看着兰画道:“画画,左右李尚书和李勋要的是誉王府的姑娘,你和霜儿谁嫁过去都一样,况且你年岁也不小了,霜儿还可以再等。” 文会过后第二日,王妃曾派人问兰画是否有看上的人,她回没有,当时只奇怪王妃为蒋凌霜的事焦心,怎么还有心思顾她,没想到她们在打这个算盘。 她半晌没说话,看的王妃心里一咯噔,“孩子,你倒是说个话呀。” 兰画缓缓舒了一口气,垂睫道:“画画不孝,只想在王府多伺候太夫人和娘娘几年,没成想却耽搁了嫣儿妹妹的亲事,王爷和王妃这么多年,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莫说是嫁李勋,就是刀山火海,画画也去得。” 蒋凌霜一听这话,高兴的差点就要抚掌了。 兰画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凌霜妹妹也是王府的至亲,为着妹妹的终是大事考虑,我不能代妹妹嫁去李家。” 王妃和蒋凌霜同时问,“为什么?” 兰画正色道:“今个这事,李家毕竟是男儿,白占了便宜无所谓嫁过去的是谁,可整个上京的青年翘楚都来了文会,亲眼瞧见妹妹和李家公子抱做一团,妹妹要回塞外倒不打紧,若想在上京找个比李家更好的,怕是难了。” 一想到塞外的苦寒和妹妹的早死,王妃心里猛地一揪,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如花似玉的侄女再去遭那份罪。 听了兰画的一席话,她心里也动摇起来,是啊,这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算王府堵住了悠悠之口,此事不再外传,可上京就这么些世家的年轻人,谁会娶一个众目睽睽之下失身的女子,若错过李勋,蒋凌霜只能在寒门里扒拉了。 见姨母面有踌躇,蒋凌霜猛然扑到她的脚下,失声喊道:“姨母,我不要嫁给李勋,就算全京城的男子都不要我,不是还有表哥么?” 她这句话如同惊雷,在王妃耳边炸开,她美目瞪的浑圆,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侄女,“你竟然敢肖想湛儿。” 蒋凌霜第一次见姨母这样严厉的冲她说话,缩着身子,略显狼狈,“为什么不行。” 蒋凌霜看不清楚,兰画心里却明白,王妃生于勋贵之家,最在乎的就是这世家的门阀,且江湛又是超品王爷,他的王妃必然要出自高姓大族。 前世她跟了江湛三年,也没想过能当王妃,只想着有个名分,陪在他身边就好。 如今看来,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是痴人说梦。 而蒋凌霜的父亲说白了就是边疆一个小吏,即便靠着妻子的母家后来升了官,可这样的身世,万是入不了老王妃的眼。 王妃再亲侄女,还能亲过自己的儿子? 果然,王妃一点也没给蒋凌霜留情面,一向端庄的王妃几乎算呵斥道:“不行就是不行,此事以后不许再提。” 蒋凌霜颓然,像霜打的黄瓜。 王妃坏了心情,也没留兰画,提前让她回去了。 兰画福身告别。 虽解了眼下的困局,兰画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她只是暂时逃过一劫,后面的变故还多着呢。 但凡蒋凌霜反应过来,死了做江湛正妃的心思,向王妃求一个侧妃,极有可能得偿所愿,到时候还是她嫁李勋。 即便蒋凌霜嫁给了李勋,有江嫣的亲事压着,她在王府的日子也长不了。 重活一世,她已经没了上一世的执拗,非要留在王府,心里反而越来越清晰,她要离开这里,彻底离开那个人,换一种活法。 但无论她以何种方式离开,一定不会是嫁李勋。 天上还在飘雪,雪花漫天飞舞,像极了兰画纷乱的心情。 * 皇宫,御坤殿,成康帝正在看奏折,江湛坐在一侧。 小皇帝抓耳挠腮的凑到江湛面前,一脸的不耐烦,“太师,朕已经被你逼着在这坐了整整一个时辰,腰酸腹空,能不能歇一会?” 先帝去世前,封江湛为小誉王,任命年仅十岁的他为天子帝师,是以成康帝六岁的时候,江湛就常住宫中教他读书,两人几乎算是一起长大,故而成康帝更把他当做依仗的兄长,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随心所欲,没有群臣之分。
江湛照旧忙自己手里的文书,没有抬头,声音冷冷道:“陛下,今日已经过半,早朝后递上来的折子,您还没看完十分之一。” 成康帝瞥一眼桌上三尺高的奏折,苦着脸道:“我真的看不懂。” 江湛掀起眼皮看他,手下的笔仍未停,“您已经亲政一年有余,若再看不懂奏折,就是微臣的失职了。” 成康帝忙摆手道:“不怪太师,不怪太师,是我最近又贪玩了。” 江湛眉头一皱,“后宫又添人了?” 小皇帝面色一红,也不瞒着江湛,“最近舅舅给我送了个小美人,她啊...” 仿佛想到什么,十六岁的小少年一脸春光,把头凑到江湛面前,压着嗓子道:“她和别的女子不同,一般女子扭扭捏捏,忒没劲了,这个特别主动。” 啧啧,成康帝舔了舔嘴唇,仿佛还陷在回忆里。 主动?一个身着透明寝衣的女子在江湛脑中一闪而过,他眯起长眸,淡淡道:“陛下还是少和国舅爷打交道的好。” 说起来,这还是皇家的一段密辛,当今皇帝的生母,崔太后是勾栏出身,而崔太后的弟弟崔国舅,在姐姐入宫前专为勾栏院拉皮条,后来荣升国舅爷,虽不再做那种营生,但物色美人的嗜好未变,小皇帝通人事后,他可没少往后宫塞人。 后宫之事,江湛无从插手,只叹这一国之主竟跟这些人鼠蛇一窝,看着只顾思淫的小皇帝,江湛的眸子暗了暗。 成康帝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溜回后宫,把案上的奏折都推给江湛,江湛从御坤殿出来时,已是第二个白天。 自成康帝亲政后,江湛就不常住在宫中,南郾三日一上朝,忙完政务后,他都是回王府休息。 坐上王府的马车,江湛头靠在车壁上,一脸倦色,宴行忙递上八宝醒神茶,温度不凉不热,抿一口,整个身心顿时舒畅起来。 见他神色稍霁,宴行斟酌着道:“王爷让奴才查的事,有结果了。” 江湛掀起长睫,给了他一个“说”的表情。 宴行道:“那块布在最烈的催情散“美人骨”里泡了三日三夜,近身闻到效果堪比口服。” “美人骨?”仿佛一点也不意外,江湛嘴角噙着一丝玩味。
第5章 此后余生绝不纠缠王爷…… 入冬前的第一场雪站不住,青石板小径上湿漉漉的,兰画撩起裙角,朝太夫人的禄安堂走去。 刚踏进正门,迎面扑来一股子淡雅的龙涎香,室内温暖如春,炭盆里燃着银骨炭,正烧的哔啵作响。 太夫人是先祖皇帝的妃子,曾封贤妃,先祖皇帝去世后,她跟着儿子秦王出宫养老,就一直住在这誉王府。 兰画自进了誉王府,大多数时间都是养在太夫人的膝下,因而在王府,她跟太夫人最是亲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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