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近年来,河上蒙受损失的财主商户们与日俱增,甚至连小门小户都不嫌弃地绑了来,我想你们一定缺钱严重,可现在大家都知道有水匪,行货运船基本都不走这条河道了,你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未晞道。 “你他么直接说赚钱的方法,谁让你说这些废话了?”少年右侧首位坐着一个彪形大汗,络腮胡堵满了半边脸,乱糟糟的头发被一条乌漆麻黑的发带绑在后头,但由于头发太多又不是足够长,所以活脱脱就像被炸开了花一样杂乱无状,显得格外滑稽。就如同他那格外粗矿的声音,果然人长的也是如此粗矿。 未晞并没有理会这句挑衅,继续道:“路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老大可曾想过换条道?” “你莫不是朝廷派来诏安的吧?甭废话,老子为匪那一日,就没再想过成为朝廷的走狗。”声音粗矿的汉子又抢在老大的前头回答了未晞的话。 “邯二,吵死了。”简单的几个字,却直接让这位叫邯二的汉子闭了嘴,只是邯二看着未晞的眼神绝对不算友善。 “不知你所说的换条道,指的是哪条道?”少年转而看向未晞。 “图大事者自是要把圈子放大,既然这条河上的鱼儿已钓得差不多了,我们何不去海上去逮海鱼呢?” 听完这话,在坐的船夫们尽皆竖起耳朵来,如今时代,海运四通八达,海上贸易昌盛,这些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自然来了兴趣。 “你说得轻巧,海运是大,可规则也早已由各大家族书写完毕,我们就这么赤手空拳去,怕是只能沦为人家的一小块肉吧!到不了海上,这条命就丢了。”少年平静叙述着事实,看不出丝毫情绪。 刚刚燃起些许希望的船夫们眼里的光又灭了,他们脸色很不好,之前没来得及注视他们的未晞现下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脸,多数人脸上都写着焦躁不安几个大字。看来他来得正是时候,因为这伙匪徒似乎确实着急需要钱。 “我们就这么赤手空拳去自然不行,可如果我们并不是自立门户,而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呢?”未晞看着少年,眼神坚定。 “你有门路。”少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说道。 “漕运总督。”未晞答。 “既然你有如此大的倚仗,又何必来投靠我这小小的破落户呢?” “自是有家兄不便出面的事,需要求助于老大及诸位兄弟了。” “你是那位大人的兄弟?”那个把未晞绑来的船夫惊呼道。 未晞颔首,“在下姓李名焱,字章淮,正是漕运都督一母同胞的兄弟。” “怎么证明?”又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未晞看来一圈在坐之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少年脸上,“接下来的话涉及……” “他们都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必避讳。”少年打断未晞,直接答。 未晞也没矫情,说道:“实不相瞒,家兄在海边想做点`小生意`,那边情况复杂,这种事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所以他就想到了你们。” “家兄答应,事成之后,愿赠万金予诸位兄弟,并且以后诸位不管是想去海上谋生还是想回来继续重操旧业,他都会全力支持。这是家兄亲笔写的信,老大可看完再回复。” 未晞从怀里掏出一封未拆封的信,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船夫。信封很快到了少年手上,他不慌不忙拆开信封,慢条斯理掏出信展开来读,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又优雅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创造什么工艺品。 他看了很久,下面坐的船夫都焦急不已,等着他的决定。 “先请李先生入住客房,我们的事容后再定。”少年没有当场给未晞答复,而是先把他请到了客房,虽说是请,但不过是把他关到高级一点的牢房罢了,门口有个强壮的船夫在把守。 估计是要请示他们背后真正的掌权人了,而只要他们有所动作,背后之人就呼之欲出了。
第4章 夜幕降临,未晞正在想着怎么偷跑出去,就有人来送饭。 送饭的人正是昨晚绑架未晞的那个船夫,此时船夫又变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脸上带足了笑意,若未晞没有亲自看到他转换自如的脸谱,一点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刀口舔血的匪徒。 “李公子,实在太抱歉了,这是我让厨子专门给你做的鲍鱼,你看能不能原谅我昨天的无礼?”船夫端了一盆香气扑鼻的鲍鱼放在桌子上,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这位……呃,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未晞笑眯眯回道。 船夫慌忙鞠了一躬,“兄弟不敢当,您叫我李成就好,以后怕是还要仰仗公子了,只盼着公子能原谅我的无礼。” “好说好说,本就是我主动犯险,如此说来,李兄还助了我一臂之力,何来无礼一说,既然以后大家要共事,免不了经常相见,我初来乍到,更需要李兄多多照顾些我才是。”未晞此言,不仅给了船夫一个台阶,还让对方对自己心生好感,要是以前,他绝对说不出这样灵活讨巧的话,他在父母家族的庇护下,只顾着醉心于学问,两耳不闻窗外事,身边尽是讨好自己的人,他何曾需要去想这些与不同人打交道的弯弯绕绕。 可现在不一样了,失去庇护,一切阴损恶毒的事向他扑面而来,他陷入恶意的沼泽,几乎送上半条命才奄奄一息的逃出来,他放下自尊骄傲,把自己变成一个以前根本不认识的人,如野兽蛰伏,默默强大,今天才有机会设计这一切。 不过是与人说人话,与鬼说鬼话而已,对他来说,已经很简单了。 见未晞不怪罪自己,船夫果然高兴不已,为了讨好未晞,他思考片刻,还是靠近向未晞耳语道:“既然你称呼我一句李兄,我必不能对不起兄弟,这盆鲍鱼里放了迷药,馒头是干净的,可以放心吃。” 未晞假装惊愕看向船夫,片刻后,反而坐下来,夹起鲍鱼就往嘴里塞,一个接一个,吃得停不下来。 “这……”船夫看得目瞪口呆。 “里边既然有东西,李兄必然也是听命行事,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给李兄添麻烦。”话音刚落,未晞就眼神一呆,倒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船夫终于反应过来,来到未晞跟前摇了摇他,见未晞并无意识,震惊道:“公子……唉!公子这又是何必呢?”老大已经飞鸽传书给那位大人,等那位大人回信最早也要到明日一早,为防止出什么意外,才下令在饭里下迷药,让这位公子好好“睡一觉。”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位大人正缺钱的紧,甚至不惜以他们的家人为威胁逼着他们快点送钱,又怎么可能不答应这种快速来钱的门路,既然这场合作势在必行,那么自己卖个人情给这位未来金主的弟弟只会有好处,谁料这个人居然这么实诚。 此时的船夫终于卸下伪装,把未晞拎起来丢在床上,未晞脑袋撞到了床沿上,疼的他差点叫出声来,心里不禁破口大骂,他娘的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不去戏台子上表演真是可惜了。大约是为了第二天好圆谎,船夫还是抖开被子胡乱盖在了未晞身上,刚开始厚重的被子正好堵住了未晞的口鼻,他喘不过气差点真的憋死,就在他忍不住要掀开被子暴露自己的最后关头,脸上的被子终于被挪开了,船夫看他脸已经青紫却还是昏死的模样,终于彻底信了未晞中了迷药,昏死成这副模样,怕是得睡个几天几夜了。 船夫出去后,关门声传来,未晞倏地睁开眼睛,嘴巴大张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渐渐缓过来,他不禁庆幸,幸亏自己准备充足,事先就服下可解迷药的解药。 外面又有说话声传来,大约是确定未晞已经昏了过去,他们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 只听李成道:“吃了迷药,已经昏死过去了,你也去吃点东西,不用守了。” 另一个声音道:“这些个大家族的贵公子就是好骗,竟然主动去吃迷药,怕不是个傻子吧!传闻漕运都督有个任人拿捏的书呆子弟弟,看这样传闻是没错了。” “傻子好啊,给我们省心不少,走,咱们喝酒去。” 原来李焱在江湖上居然是这个名声,未晞感叹不已,明明是头大尾巴狼,却偏偏喜欢装成小绵羊,真是奇怪的癖好。不过也真得感谢好兄弟有这个癖好,此刻也方便他行事了。
外头的声音渐渐远去了,未晞试着去推门,发现他们居然没有锁门,好吧!也只能是感谢这些心大又自信的匪徒们了。 月黑风高,匪徒们都聚在前院喝酒吃肉,首座上还有那个好看的少年。时机正好,未晞又摸去了后院,幸亏这个院子并不大,后院只有一间主屋和几个小巧的厢房。 未晞径直走去主屋,门是锁的,他又试去开窗户,幸亏窗户是开的,似乎上天都在帮助他,从窗户进去,竟然直接到了书房,未晞开始翻找东西,他想找到这伙人和赵吏之往来的书信,可也明白这么重要的东西要么直接被毁掉,要么就被放在隐秘的地方,可自己安排在赵吏之府外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截胡信鸽,自己只能铤而走险,即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想再试试找到其他赵吏之与匪徒勾结的证据。 他已经安排好手下,一旦截到信封,立刻交给李焱并说明事情缘由,他相信凭借李焱的家世,一定能将信送到皇帝手中。 所以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多找到一份证据,自己就有多一分扳倒赵吏之的机会。 未晞没有放过一个角落,举着一根小巧的蜡烛细细寻找,可一无所获,就在他打算放弃之时,忽然看到了书案上用镇尺压的的一摞纸,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走过去,用手里的蜡烛靠近纸张,竟然真的看到了最上面那张纸上有一些笔墨洇过一张纸而留在另一张纸上的印记,这时候的纸张大多由麻所制,中间间隙很大,黑色的墨汁很容易透过一张纸而在另一张纸上留下痕迹,不仅如此,这张纸上最清晰的地方显然是一个印章的纹路,大约是拓印的人用力过大,这每一条纹路都清晰无比。 未晞如获至宝,迅速卷起这张纸藏于袖中,正当此时,忽然一阵开锁的声音传来,坏了,那少年回来了。 未晞不会武功,但他还是拼命跑去窗口,想翻出去,可窗户太高,他踩着窗台一只手刚刚碰到窗户的边沿,门锁就被打开,眼看着外面的人就要推门进来,未晞绝望不已,心想自己竟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可下一刻,视线里忽然印入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人捂住口鼻抱在怀里飞了出去,并且几乎在门被推开的同时,窗户也被适时的闭上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未晞先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开始剧烈挣扎,这时候他们已经飞出那所院子,又拐了好几个街道。 抱着自己的手臂太过坚硬,未晞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掰不动人家手臂的分毫,万般无奈下他张口就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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