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张小像,随着那股寒风在空中打旋儿,渐渐飘远。 林月芽回到屋里,看到桌上的小像没了,她四处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 罢了,看来老天都觉得她不该剪的。 主屋里,李萧寒看完暨县那边的暗探送来的消息,将字条拿到烛火上烧成灰烬。 他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想散散身后烧纸的味道。 一开窗他便看到了林月芽,她正站小屋门前与春萝说话,风来了也不知往屋里躲,就那样傻乎乎站着拿衣袖挡,简直蠢笨。 他看到她抬袖的同时,一张红色的花纸随她动作向这边飘来,待飘至面前,李萧寒顺手一接,将那花纸握在掌中。 他垂眸看去,唇角在不经意间微微抬起。 确有几分神似,却不如他样貌俊朗,还有这脖颈,简直粗如山猪。 竟将他剪成这么个样子,是该好好惩罚一下。 只是今晚不能管她,李萧寒目送林月芽回屋,这才将窗户合上。 李萧寒连夜出去,待第二日夜深也未曾回来。 林月芽见他房子一直黑着灯,便也早早歇下,不与李萧寒纠缠的日子,她每次都睡得很好,今晚睡得格外沉,沉到整个身子腾空也没有醒来。 待她迷迷糊糊听到耳边传来车轮滚动与马蹄奔驰的声音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林月芽猛然坐起身,惊恐地看向昏暗的四周,还未来及反应,一张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肩头上。 林月芽无声地抽了一口冷气,待回头看到是李萧寒,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是一驾用于赶路的马车,车顶上挂着一盏小灯,在马车的颠簸中忽明忽暗。 这不算宽大的马车里,还放着张巴掌大的小桌,靠近最里侧,是一张窄小的床板,林月芽此时就坐在床板上,身上还盖子一张棉被,李萧寒则坐在她身侧。 林月芽疑惑地看向李萧寒:侯爷,我怎么在马车里? 昏暗中李萧寒面无表情地回道:“带你离京。” 林月芽还是有些发懵,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可随即她想到今日是腊月二十九,眼看就要过年,李萧寒怎么会这个时候带她离京。 林月芽强匀了几个呼吸,稍稍向靠窗的地方挪动了两下,外面刺骨的寒风将窗帘吹得来回晃动,林月芽顺着缝隙向外看去。 外面漆黑一片,清冷的月色下,她勉强能辨认出这是条走山路的小道。 林月芽内心更加惶恐,再次回头看向李萧寒,她由于太过紧张,额上已经开始冒汗,胸口也起伏不定。 片刻后,她唇畔张开:侯爷,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李萧寒忽地想起了那张没剪完的小像,于是存了逗弄她的心思,刻意板着张脸冷冷道:“去山上将你埋了。” 林月芽显然是信了他的话,顿时寒毛卓竖,一双眼睛里写满委屈与不解,她身子肉眼可见地开始颤抖,连那微微张开的双唇都在发抖:为什么? “腻了,厌了,伺候得不够妥帖,学又不愿意学,教又教不会,留你作甚,给自己找气受?” 李萧寒冰冷的神情,随着那微小的光亮忽隐忽现。 林月芽紧抿双唇,一点一点向李萧寒的方向挪动,最后,她停在他身侧,抬眼望着他,微微扬起下巴。 李萧寒冷眉微蹙,“你要做什……” 么字还未出口,他的唇就被林月芽一口含住,两条纤细的手臂宛如冰凉的小蛇,勾缠在李萧寒的颈后。 过了许久,直到马车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内那仅有的光亮熄灭,她才缓缓松开他。 黑暗中,那张红润娇艳的唇畔就凑在他眼前,一字一句缓缓地道:侯爷,我学会了,不要埋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李萧寒:说实话,你还学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 前20领红包哦! 下一章4月13号的23点发(就是明天晚上),到0点还有一章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仙女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仙女: Query 1瓶 去囿 1瓶 非常感谢小仙女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比个大大的心!
第二十九章 幽暗中, 那双透亮的眸子直直望着他,似乎散发着眸中惑人的光晕,将周身的黑暗一点点填满。 李萧寒抬手, 用拇指指腹在她湿润的唇畔上轻轻擦拭了一下,随后他俯身上前, 靠在她耳畔,“以后,没我吩咐不要做这样的事。”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 林月芽的自证, 让李萧寒在一瞬间几乎失控, 这样的失控充满了挑衅。 他不喜欢这样,在李萧寒的认知里,不论在何处, 面对谁,他都不能落于下风。 他不能在她面前失控,这无异于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凭借这些来拿捏他。 李萧寒话音一落, 便将林月芽推开。 林月芽猝不及防,身子重重靠在了车板上。她忍着后背的疼痛, 将自己蜷缩在床板的最角落里。 冬日的寒夜冷得渗人。 纵是有棉被裹着,林月芽还是觉得冷, 她一路打了好几个喷嚏,怕惹李萧寒不悦, 她便拿着手帕, 每次想要打喷嚏时,就用帕子堵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 马车终于停下。 李萧寒下去同车夫低声交谈, 林月芽笨手笨脚好半天才从马车上下来。 这马车不是前两次他们出府时那辆, 那辆宽大华贵,一看就是勋贵人家的马车,而今日这辆,简单破旧,与李萧寒的身份着实不匹配。 借着客栈门前的灯火,林月芽这才发觉,不仅是马车,连李萧寒的服饰也与往常不同,他一席墨蓝长衫,如同一位寻常人家的公子,只是衣着再普通,还是没能将他独有的轩贵气质掩盖。 林月芽垂眼看自己身上这套衣裙。 这衣裙是她在西院的时候常穿的那件,早就被碧喜压在了柜子的最下面,好几次碧喜说要扔,她都没有同意,怎地今夜会被翻出来,穿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睡得那样沉,连被人换衣服抱上马车都没有醒来。 李萧寒同马车夫说完话,就招她一起朝客栈里面走,那马车夫又坐上马车,赶着车不知要去何处。 明日就是除夕,正常情况下很少还会有客人打尖住店,更别提在这个时辰了。 李萧寒上前敲门,过了许久门才打开。 一个四十好几的男人带着两个年轻伙计,没着急邀他们进去,而是警惕地将二人打量一番,又看了李萧寒递出的户籍证,这才将门彻底打开,赔着笑脸迎他们进去。 到底是做生意的,过年前后客栈的生意本就难做,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赶路的,能多赚一点是一点,那男人看了看躲在后边垂眸不语的林月芽,又看了看眼前一脸贵气的李萧寒,笑着问他:“公子要开几间房啊?” “一间。”李萧寒没有犹豫。 那老板还不死心,又道:“哎呀,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没有双人的客房,普通客房床板狭小,你这样身高的,若是同小娘子挤一起,怕是会睡不踏实。” 身后的林月芽红了脸。 李萧寒却道无妨,还顺便叫了两个简单的热菜,让直接送去房间。 老板说不动他,只好作罢。 林月芽跟着李萧寒来到二楼客房,正如那老板所说,客房的床板的确不大,就同她的小屋里的床板差不多大小,挤两个人的确有些困难。 不过想来李萧寒也不会同她挤,她趴桌上应付几个时辰,或者拿一床被子在地上讲究一下,估计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桌上摆着一个茶壶,里面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喝一口冻得人牙根疼。 林月芽提着壶,打算去帮李萧寒去楼下要点热茶,李萧寒却没让她去,“无妨的。” 这一路应付的日子还在后面,有的喝就不错了。 林月芽极为乖顺地站在桌旁,李萧寒冲一旁椅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你要站一晚上?” 林月芽摇摇头,立刻乖乖坐下,片刻犹豫后,她冲李萧寒小心翼翼地试探:侯爷不埋奴婢了? 李萧寒望着她,无奈道:“若真要埋你,何须我亲自动手。” 李萧寒本意是想要让她宽心,可这话传到林月芽耳中,那句“何须亲自动手”便能听出几分异样来。 林月芽猛然觉出,李萧寒真的动过要埋她的心思。 她偷偷去看李萧寒,发觉他五官虽然俊美,神色却始终带着凉薄,这样的人,心永远是硬的冷的,怎么也不会捂热的。 等到未来的某一日,李萧寒真的腻了她的时候,还会信守誓言的放了她么? 会不会直接杀了她。 可是誓言中说了,他一定会放了她的,那若是放了以后杀掉呢,这样是不是就不算违背誓言了。 林月芽越想越觉得害怕,直到门外伙计来送饭菜,她才回过神来,神色恍惚地走过去将门打开。 自从有了这样的心思,林月芽在李萧寒面前便更加小心翼翼,甚至还刻意带着几分讨好。 用过膳,林月芽又伺候李萧寒洗漱,在林月芽眼里,这家客栈的东西还算是一应俱全,但是对于李萧寒而言,就太过将就。原本她还以为李萧寒会不悦,却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简单擦洗了一把脸,就去了床铺。 林月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被褥,准备往地下铺时,被李萧寒叫住,“你做什么?” 林月芽如实回话:奴婢要打地铺。 李萧寒却是不允,叫她过去一道睡。 林月芽抱着被褥摇头道:奴婢不敢和侯爷挤,睡地上就可以的。 李萧寒冷着脸道:“你是想让我抱你过来?” 林月芽连忙摇头,到底还是乖乖地向床这边走来。 待她走到身前,李萧寒才低声同她解释:“这趟出门是要去暨县办事,对外你我只是寻常夫妻,在上京手工生意,暨县的老祖过世,你我二人这次是回去奔丧的。” 李萧寒早就做好了安排,对外夏河带着碧喜,借着他的名讳,坐在永安侯府的马车上,还有几个侯府的护院跟着,连夜去了彬县的一处老庄子,便称是李萧寒不舒服,去养身子。 而真正的他则连夜带着林月芽,坐在一个无比寻常的小马车里,绕了山路,直奔暨县。 其他的李萧寒并不打算与林月芽多说,她不需要了解那么多详情,只需要跟紧他,不要坏事便可。 李萧寒做事向来谨慎,寻常的夫妻不会分房住,更不会让其中一人打地铺,这地板上上落着一层灰,若是有心人想查,看到柜子里的被褥上沾着灰尘,便一下就能猜出两人是假夫妻。 林月芽明白李萧寒的意思,反正她是个哑巴,只要不故意捣乱,这戏就能陪着李萧寒演下去,只是她不明白,李萧寒往常也会外出查案,可都没有带她,这次为何要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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