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自然是明白郑澜所言不假,金婆婆对她可以说得上是用心险恶,冷血无情,但是三哥毕竟不同。 “三哥是个好人。”小院儿看着郑澜拦住自己的姿势,心头也有些着急,她担心耽误了功夫。 “所以,爱妃还是更喜欢好人一些。而我在你眼里未必是什么好人。”郑澜说着赌气的话,也很讶异自己会如此言语失据,或许是因为小院儿的确能够牵动他的心弦。 本来只是想让她多跟自己说几句话,就可以如常放她走,不知为何突然扯到金三身上,两个人的口角便升级了。 小院儿到底是个沉稳的人,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这样争执下去对两个人确实没有什么裨益。索性低下头,沉默了。 “爱妃干脆连话也不想对本王说了。”小院儿的沉默似乎是更激怒了郑澜。 小院儿抬起一双明眸看向郑澜,心底里也有了一丝气氛,丹唇中用力挤出了一句话:“殿下今日是不肯放行了?” 郑澜心里已经泄气了大半,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却也迟迟没有让开。他其实在等,等小院儿一个温柔的眼神,一个轻飘的动作,就能让他的冷情冷面瞬间瓦解。 但是小院儿却没有。 她明白今日的冲突是避免不了,与其为了不能和金三告别而再激怒对面的人,还不如冷静处置得好。 于是她竟然转身,回到了寝殿。平静地将斗篷摘下来,随手放置到玫瑰椅上。然后回到案前,自己斟了一杯茶。 郑澜跟进来,看她越是平静,内心的羞惭却是压也压不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向所从来的万般不在意,在小院儿这里统统都变成了患得患失。 “倘若今日要去,本王可以送你。”话说出口他便后悔了,仿佛是盯着妇人,以防她出墙的那种懦夫行径。 于是忍不住脸色上也有了几分挂不住。 小院儿却回过头看,他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样子,竟然把她逗笑了。 看到小院儿笑,郑澜微微觉得有些惭愧,但是这种细微的变化几乎不可查觉地消失了。 小院儿走过去哄他,问:“怎么好让亲王殿下送我的?见得还是不上台面的江湖男女。” 郑澜见她笑了,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又冷起脸来,最后却悻悻说了一句:“是我失态了。” “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希望没有耽搁太久。”郑澜觉得再待下去有些没脸,就要转身出去。 小院儿却从他身后走过来,抱紧了他,像是有点撒娇地说:“竟然有些喜欢你这样的失态呢。” 一丝甜味从郑澜石头般的心坎里浸润下去,慢慢地把整个心田都浇灌了。 郑澜翻过身来,把小院儿的脸捧在手心里仿佛在看什么珍贵的宝贝。 “走,骑马去。” · 在琴社门口的地方,金三果然已经是在和众人作别了,小院儿没有如约而至,他心里是有些烦扰和困惑,但是也来不及再去湛王府寻人。 这时候远远见到一匹白马悠然而至。坐上两个人,前面的女子带着网纱,围兜的狐狸裘毛在风中飘逸,恍恍如仙子。 轻轻一跃下了马,小院走过来,对金三行礼,众人的眼光却只落在她身后那芝兰玉树,气质清幽的人身上。 钱淑媛拉着玉楼春的手,两人相视一眼,猜出了那人的身份,却又不敢上前。 小院儿落落大方,对金三说了几句话,就回首去寻郑澜,眸子清澈地盯了他一眼,撒娇似的给个眼神,扯下面纱,终于开口:“去打个招呼。丑女婿也要见丈母娘的。” 其实,在此之前,郑澜已经纠结了许久要不要来与泣琴社拜见,但是碍于身份和杭南士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迟迟没有对小院儿开口,更何况这段时间,除了晨起就寝时,能看到小院儿蹦蹦跳跳在蝶的护送下来去,他白日里根本见不到她。 郑澜翻身下马,撇一眼小院儿道:“爱妃不许学我说话。”又凑近一点,用气声说:“今晚掌灯仔细瞧瞧,谁更丑些。” 小院儿便面色一红,领着郑澜过来,对玉楼春说:“这是殿下。” 除了金三,钱淑媛和玉楼春等人都行礼了。 金三本不想见到郑澜和小院儿亲厚,曾以为自己若有一天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会抑郁不快,但是此时此刻心头却只有坦荡二字。 钱淑媛上前对金三说:“三哥一路顺风。”眼中含着一丝热泪,小院儿便过去,扯住钱淑媛的手,又拉住金三的手,说:“三哥应当是还要回来的吧?” 金三一愣,眼神中滑过一丝难为情,对钱淑媛又像是对众人说:“不出三月便归来,带着聘礼。” 钱淑媛没想到这个刚直的人,说话是如此不肯绕弯路,一时间脸色羞赧到红透了耳根。 小院儿得到了答案,心头一喜,抬首看到郑澜正脸色铁青看着她方才牵过金三手指的那只手。 真是醋坛子啊醋坛子。 玉楼春看出了其中端倪 ,笑而不语,只是吩咐了身后的婢女。 上前对郑澜再行一礼:“奴玉楼春见过殿下。” 郑澜也端方起来,对玉楼春道:“不必多礼,您是我的长辈。” 玉楼春有些欣喜,也有些慌张。她虽然见多识广,也得到过许多位高权重者的赏识和爱慕,但是却从未有一个真正的尊贵人,这般称呼她。 长辈。 · 送走了金三,玉楼春才把三个“儿女”叫进来,仔细端详郑澜,越看越满意。 没有想到,两个月之前,还茕茕独立孑然一身,如今就有了儿女满堂的喜悦。 更何况,郑澜的生母,还与他有那么一些渊源。
第69章 试探 漂亮姐姐的温柔撩动…… 玉楼春让郑澜坐下, 钱淑媛去备茶水,小院儿也跟着去帮忙。 郑澜自然是知道玉楼春的,蝠在调查的密折中也早就知会过他。 “你是红霞的儿子。”玉楼春缓缓说道。 郑澜面上无波澜, 心中的琴弦却被拨了一下。 “您与家慈相熟?”郑澜问。 玉楼春点点头,反问:“难道殿下不曾查过我的过往?” 一句话语带机锋。郑澜笑笑, 这股子灵透劲儿和引而不发的犀利, 让他第一次确认这个眼前洗尽铅华的美人, 的的确确是小院儿的母亲无疑了。 钱淑媛和小院儿进来,将茶水布置好。在与泣琴社没有那么多侍奉的人,因此她们两个数日来已经习惯了亲力亲为。钱淑媛在逃亡路上 “确认了, 您的确是我的长辈。”郑澜风度翩翩的接过了,玉楼春心中更喜欢这个人了。 此时,婢女告诉玉楼春,有人造访,玉楼春想去前厅应付,却见那个人已经迈步进来,刚好听到了郑澜所说的“长辈”两个字,郑澜在对方年轻刚硬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两个字。 “沈公子……”玉楼春有几分茫然的恍惚, 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 而沈无咎看看这屋内的气氛和两人谈吐,不自觉地便退了出去。 他走出了玉泣琴社的大门, 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却看见长身玉立的人。 沈无咎是进京勤过王的, 自然见过郑澜, 何况他雪色圆领袍上,龙在两肩,便是个稍有眼力价的小皂隶, 也该知道意味着怎样的身份。 何况是在杭南道,整个才刚刚有了领主。 “臣杭南巡检司沈无咎拜见湛王殿下。”沈无咎的眼睛微微抬起来,带着几分杀气看着郑澜。 对面的人只是穿了亲王的常服,连梁冠也没有戴,但偏偏就让沈无咎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力。 半晌,对面的人才开口:“沈大人机巧,在此处行礼甚好。” 郑澜看着他,想着要怎么处置。身后的玉楼春却跟了出来,她上前对沈无咎说:“沈公子,忘记给你介绍,殿下是小女的夫君。” 沈无咎瞪着眼睛,讶异地看着二人,一时间消化不了这样的讯息。 郑澜察觉到玉楼春看向沈无咎的眼神中并没有防备,甚至带有一丝友人的关怀,编觉得不方便逗留,转身进了院子他觉察到身后沈无咎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有凛然的杀气。 · 冬日已过,小院儿收到了李秀蓉的书信,郑澜也得到了一式两份,因为李秀蓉与伊哈桑琴瑟和鸣,勒丹部已经要归顺大郑了。 写给小院儿的是一封闺中密友的私密情愫,给郑澜的却称得上是一封充满了权力意味的奏请。 郑澜面无表情的看完书信,折起来,放入了书房的信函里。 小院儿也在书房饮茶,或许杭南时绿茶产地,地气又温热,小院儿在这里格外喜欢喝茶。 她见郑澜面无表情,反而觉得信里的内容涉及重大。 郑澜没有抬头,但他感受到了小院儿的好奇,便开口道:“勒丹部降了。” 原来,秦志城的军队已经战胜了温尔都的骑兵,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勒丹部,一看大郑的势力已经是无法抵挡,便拿稳了时机写了降书。伊哈桑还亲自去追杀了温尔都,割下他的首级作为礼物,送给恒昌帝。 而恒昌帝也不计前嫌,将伊哈桑封为镇北王,让他作为附属国主,收纳了整个北蛮的地界,名义上拓宽的大郑的版图。 而伊哈桑和李秀蓉也都获得了爵位,到了朔州开牙建府,从此做王爷王妃,不必再在大漠中风吹日晒。 这对于李秀蓉来说,几乎是一种得救。 “美人在怀,还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来。”郑澜还是那般语带讽刺地说。 可是,小院儿觉得这样的结果,对于大郑和她自己都是好的。国泰民安,帝王方想不起她的夫君,也可以在杭南一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下去。 · 不久以后,玉楼春给沈府下了请帖,请他去名泉楼一聚。 名泉楼是杭南有名的酒楼,玉楼春坐在雅间里,沈无咎进来看到了她一身华美的大氅,妆容精致如画中人。那一丝岁月的天光,给她的面容馈赠了成熟的意味和端方的气质。 一瞬间,就击中了他。 “沈公子请坐。”玉楼春嫣然一笑,冬日里便百花盛开。 沈无咎放下了佩剑。仿佛每一次见到玉楼春,他便觉得自己身上这把曾经斩杀过许多仇敌的剑,有一些不合时宜。 “玉师找我究竟有何贵干?”沈无咎虽然对玉楼春有一份温柔缱绻的心思,但是却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他觉得玉楼春想必是有不得不说的话。
“是,我是要有些话不得不对沈公子说。”玉楼春看向沈无咎,一双秋水般顾盼生姿的美目里,有了一丝追问的意味,“沈公子最近一定很忙。” 沈无咎有些意外,他不曾想过玉楼春会关心他的公事,便随口扯到:“学生夙夜在公,自然是披星戴月的。” 他是提邢卫千户,还承袭了祖上的爵位,虽然是个不入仕的人,但毕竟也算是公家领着钱银,说是夙夜在公也不算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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