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缓缓踱步过去,一双杏眼沉静自威,嗯了声,虚扶下,道:“大半年没见,还行这些虚礼作甚?本宫这儿有今年西疆进贡的雪龙茶,去喝杯暖暖身子吧。” “是。” 李乾徵勾了勾唇角,笑:“母后费心了。” 进屋,只剩下皇后身边亲近之人,她掐着佛珠的手紧了紧,问的轻描淡写:“皇儿可知你三哥的军机统被烧了?” 果然问到这里了。 “知晓。” 江吟婳在旁也蓦地下沉,想着,李晟宇三王爷是皇后嫡子,眼下却单独问徵王军机统的事情,莫不是怀疑他了吗? “以你所见,是谁做的呢?” 皇后笑的慈祥,“本宫怎么瞧着那也不像是场意外。” 这问题—— 江吟婳觉得李乾徵说谁都得罪人。 “儿臣回来时,军机统已经被烧五天了。后来府上又发生后了那些事…” 似乎难以启齿般,李乾徵不说话了。 皇后明白了,他指的是李乾徵和岳父刀剑相向、送男姬给江吟婳的等等腌臜事了。 这时,李乾徵目光如刀,嫌恶地看眼江吟婳。 场面一度很尴尬。 皇后用茶盏压了压碧绿的水面,微微仰头,淡呷了口,也恰好遮去嘴角没忍住的嘲笑。 轻咳声,皇后心想,这么看来李乾徵不是烧军机统的人了,自家的事还没理清楚呢,他一个断袖怎么可能争储? 便又把目光转向江吟婳,道:“半年前你和徵王大婚,当夜他便去江东治水,本宫也没来得及见你。” “是。” 江吟婳把头埋得很低,乖巧懂礼,皇后心中冷笑,这会儿装的像小绵羊,真不知道和男人争宠时又是怎样了。 反正这对夫妇也是全天下的笑话。 皇后瞧着他们,心里也情不自禁觉得好笑,取下手中玉镯,招招手。 “本宫瞧你端庄贤淑,甚是喜欢,来,把这镯子带上,你手腕雪白如瓷,定很好看的。” 江吟婳捏了捏手指,慎之便扶着她过去,哪料,花兰说话了。 “王妃这就不对了,娘娘赏你东西,怎么还要人扶着过去?难不成,您比娘娘还金贵。” 这话,摆明了是挑刺。 皇后笑着没阻止花兰,便是她默许出声的。 慎之只好不甘愿地把手给拿开了,担忧地凝视小姐。 江吟婳眼前一片黑暗,没人扶着,完全失去了方向,深呼吸口气:“是婳儿不知礼数了。” “没事,过来吧。” 其实,从江吟婳进门开始,皇后便看出来她有眼疾了。 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行动忐忑的江吟婳。 江吟婳既要装的自己能看见,又要在别人不提醒下走到皇后面前领赏谢恩,太难了。 只见她粉白尖头鞋,摸索着前走,跨了好几步,只觉得时间太漫长,周围鸦雀无声。 李乾徵面露讥诮,心中冷意四起,一道浅浅的杀意从眼底划过,淡淡地看了眼皇后。 “王妃就算不喜娘娘所赐之物,也该跪下拜别!哪里有直接奔大门离去的?” 花兰已然不耐。 江吟婳愣在原地,稍有慌乱,又换了个方向,有人瞧了,竟捂着嘴偷笑了几下。 慎之急的如热锅蚂蚁,想要提醒,可花兰便冷冷的瞧她,吓得她根本不敢说话。 “砰。” 江吟婳像踢翻了什么,突然! 脚上都是滚烫的热灰,鞋尖立马烧个洞,香炉被踢翻,满地烟灰。 “大胆!”花兰上前,刚刚要出声呵斥,皇后很合事宜的摆手阻止她。 “好了,不过踢翻了个香炉而已。只不过儿媳可是有眼疾?要不然怎么走了好几次都分不清路呢?” 江吟婳也不知皇后在那个方向,立马跪下:“婳儿不日前,双眼暂时失明了。是儿臣鲁莽,冲撞了母后,请您责罚!” “你这孩子。”皇后面露嗔怪,亲自去扶起她,很是关怀,“怎么不早点说呢?” “恐您担忧,所以便没说。儿臣不该不告诉您,请您责罚!”江吟婳咬咬牙,终是再认错。 她觉着,这皇后不是表面上那么仁慈和善。 若真关心,只怕第一次走错时,就该看出她的眼疾了,也会提醒了。 “好了好了,你如此懂事,本宫不会罚你的。”皇后笑了笑,把镯子带在她手上,拍拍手,“回去好好养着,切勿再受伤。” 江吟婳谢恩。 一上午,皇后都是和李乾徵二人闲掰扯,在有意无意中,总透露着拉拢李乾徵辅佐李晟宇的意思。 可李乾徵就跟听不懂似的。 皇后也有些不耐,挑明了:“你年轻有为,一身政绩累累,若是能与你三哥齐心协力,我大盛国还愁不繁荣昌盛?” “是的,儿臣和三哥生为皇家中人,定要好好为国效力的。儿臣相信,众皇子齐心协力,我大盛国不愁千秋万代。” “本宫,指的是你和宇儿,齐心协力。” 皇后意有所指,若李乾徵再装,就没意思了。 在李乾徵打算开口时,太监大声通报,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参见父皇(皇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赶忙行礼。 只见正前方的李达康气场逼人,一双龙眼不怒而威,随视一扫,众人都可不敢抬头。 江吟婳未曾见过天子,此时听着那脚步声越发逼近,也越发恭敬起来。 李达康冷飘飘看了眼李乾徵,毫无情感,雷厉风行地坐下,灌了口热茶,噔地按在桌子上,皇后便去为他揉肩膀,细声细气。 “皇上可算来了,徵王二人等你好久了。” “等朕?”皇上眉头皱起,“你不说,朕都忘了他们今天要来。” 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厌恶李乾徵。 所以江吟婳也不诧异皇上对他的态度。 “江东治水,你表现不错。眼下边境战事四起,你便去前线御敌吧。” 前脚忙完水灾,后脚就要上战场,哪里最危险,皇上便送他去那里。 江吟婳内心狂跳,江东大水,浪高百尺翻滚而去,几乎摧毁了三座城池,李乾徵却身先士卒去最前面改善堤坝。 这么多年来,他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换做别人早死了百回,可他命硬,次次做得完美。 若不是个断袖,真是争储劲敌。 皇后皱着眉头,这把好刀,她必须留着给宇儿使。 “皇上~边疆不是有人驻守?徵儿才回来,本宫倒是想念他的紧,要好好留在京城多说会儿话呢。” 皇上闻言,威严的脸上倒是多了些柔色,默许了。 可李乾徵不干了,抬头,笑的满脸春风:“儿臣愿领兵去边疆,杀敌戎!” 呵,皇上眼底泛起厌恶:“那么急着表现自己?” 李乾徵依旧笑着,却不开口,只有他知道,要他做的每件最凶险的事,都是对他完美的锤炼。 “皇上,您说的是什么话呀”皇后急忙打圆场,“好了,婳儿也累了,徵王带回去好好休息。” 李乾徵跪别,领着江吟婳出去,皇上喊他。 “治水辛苦,回来就好好歇着,俸禄大权这事儿交给旁人做吧。” 这是要削权。 李乾徵都习惯了,他每次出色地完成旨意,皇上都会先赏赐,等段时间再夺去。 既堵了众口悠悠,又将他当成了手中利剑。 瞬时,李乾徵面色有些愤恨,不过片刻,便答:“是。那儿臣先告退了。” 出了凤鸾殿,李乾徵的脸色垮下来了,冰冷的像冬月的霜,浑身裹挟着杀意,每走一步,都令人望而生畏,何迹大气都不敢喘。 步步行进,所见的宫人纷纷跪下,大家都知道,皇上又刁蛮徵王了。 江吟婳跟在身后,觉得这帝王真是刻薄无情,都是亲生的,怎么态度就那么明显? 她有些生气,胸口起伏不平,觉得皇帝这样的,不像百姓口中说的明君! 在气氛死一般寂静的时候,江吟婳不怕死地开口了。 “王、王爷?” 心正烦得要死,那道声音如春风般入耳,柔柔的。 “什么事?” 江吟婳琢磨着怎么安慰李乾徵,偏偏没组织好词汇,竟然一股脑地说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我脚疼。” 江吟婳打了一下嘴巴,她哎了声:“也不是,我刚刚不是说我脚疼,我想说的是,皇上偏心,你别生…” 李乾徵觉得女人好麻烦,忆起她之前踢翻香炉,定是烫到了,便大步过去,蹲下,看着被烫了几个血泡的脚趾。 “不省心。” 这是他第三次对自己说不省心了。 江吟婳默默地想,或许她真不省心吧,便再次被抱上马车,感受到车内男人的翻涌的低气压、杀意、愤恨… 她知晓这人一定很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评论加更哦!!!!!!!!!!! 冲啊!
第12章 意料不到 被亲爹那么厌弃,想必是谁都不会好受吧。 她此时心情复杂,有同情、怜惜、忿忿不平。 江吟婳没经历过宫廷险恶,却知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李乾徵从不靠谁,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成就。 不知为何,江吟婳十指交叠,略有些紧张,她颤着音试探问道。 “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对吗?” 苦? 二十四年来,从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李乾徵转过头,俊逸帅气的脸上蒙了窗外照进的白日光,轮廓隐约,似噙抹淡淡的苦笑,转而,目光突然凌厉迷乱,注视眼前女人。 江吟婳再深抽口气,她知晓瘟疫病乱、兵变、江东大水、历城间谍、运河改造,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李乾徵解决的。 刀尖舔血,年少成名,风头直逼皇后嫡子。 十年前便有人说储君之位,非他莫属,更是无数少女心仪。 可那年某晚,李乾徵突然被传出是断袖,从此跌落神坛,私生活糜-乱,甚至圈养男宠…… 一败糊涂。 没人知道为什么皇帝对他厌恶之极,没人知道李乾徵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这里,江吟婳的心里很压抑,神色不忍:“徵王您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嗯,虽然以前苦,但是以后会好的。 “幸福?” 李乾徵轻嗤了声,仿佛在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转而,他面上又是一派无所谓的笑,一言不发地看书。 到御花园,忽而听见有人喊。 “臣见过徵王。” 章明朗才和大臣议事完毕,就看到李乾徵的马车,便使轻功,拦在了车前。 李乾徵知章明朗是有事找自己,临走时交代一句。 “午时三刻宫门口等本王,带着你家主子随便逛逛吧。” 扔给慎之一块代表徵王的令牌,便跳下马车,随章明朗去湖中亭子处。 湖心亭四面环水,需划着小舟才能到,正是如此,极其隐蔽,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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