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宁老将军亡故的时候,上天将这个选择的机会交在他手中。可他却弃了赵锡,选择去狗屁的截粮道守粮仓。 他又笑自己,因为重新回到那个时候,他依然会如此选择! 可是他却不甘心,他痛苦大叫一声。 “宋清明!宋清明你去哪!” 訇然,赵锡骤然睁开眼。 地牢里阴暗潮湿,角落里,滴答着水珠,嘀嗒嘀嗒地往下滴着。赵锡一动,就感觉浑身都被牵扯着疼,他转过头,看见昏暗里秦守正在缝合伤口。 “别动,我也是被俘虏的,宋清明没事,他很好,听说苍州城那边撤军了。”秦守不给他开口机会,手上动作飞快。“晋王只让我救你活下来,没说让你醒,等会儿给我接着装睡。” 赵锡垂眼,看见身旁一堆陌生工具,还有管筒上插着针。 他开口,嗓音沙哑。“你的秘密可不少。” “那可不,为了我兄弟幸福,可是把看家老本都拿出来了。”秦守叹口气,“这些东西用一点少一点。” 外头忽然传来铁链叮当的声音,秦守赶忙拍拍赵锡,收起东西来。人还未至,声已先到。 “赵锡!”晋王走下地牢,撸起袖子杀气腾腾而来。 秦守阻拦不及,赵锡猛然被粗暴地拽出来,架起镣铐,绳索束缚,昏暗里被吊在架子上,一身长衫沾着斑驳血迹,出露腕上伤痕累累,连着颈间一道血痕刺目。 “晋王,贤王爷禁不起折腾的。”秦守在牢门里大喊。 赵庇嗣一把冲上前,抓起一旁鞭子猛然落下。“叫你烧粮草!说!是不是早已和宋清明暗递了消息,你们打得倒是好一个呼应!” 赵庇嗣卷起鞭子逼得赵锡抬起头,赵锡却一声“噗嗤”,对着晋王轻蔑一笑。 他烧尽了城中粮草,大军连同后勤部队四十万人早已饿了多日,哪怕攻下鄢城也是一座空城,只能被逼撤退,赵庇嗣又如何不恨。 “赵锡,赵锡!”秦守听见外头声响急忙大喊,奈何隔着牢门。安和环佩叮当地走过去,目光轻轻瞟过狱里秦守。 帮帮他。秦守抓着柱身着急做口型。 “十几日之前,消息就已经传不进来了。”赵锡笑得讽刺,“看来,我家清明烧了你们粮草啊。难怪着急忙慌要粮食,只是本王恰好烧了,真是不好意思。” “赵锡——”赵庇嗣气得眼目通红,铁鞭带着劲道一下下挥落,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听得牢里的秦守身子一颤。“本王让你横!如今被俘虏的可是你!” 赵锡指尖一下下攥紧,他低低垂着头闷哼,唇间却咬出血痕。 赵庇嗣怒极反笑,掰着赵锡下巴去,指尖划过颈间剑痕。“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要做大英雄么?怎么,最后一剑落不下去,还是想活着?” 城头上,赵锡分明要自刎,最后却偏偏停住了手。自然赵锡活着最合赵庇嗣意,如此死了岂不是便宜于他! 赵庇嗣一拳揍过去,这憋了一个多月的心头火,他要好好发泄,若不是赵锡,此刻他早就黄袍加身坐拥天下,何至于撤退出梁地! 赵锡吐出一口血沫,低低发笑。 晋王攥他衣领,“你笑什么!” “赵庇嗣,想必如今你弹尽粮绝,才会来此折辱本王。” “弹尽粮绝?”赵庇嗣也笑了,他松开赵锡,四处走了几步,忽而又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他衣领低声道,“本王告诉你,本王绝不可能会败。” 赵锡又不说话了,他如今没兴致去招惹正在气头上的晋王。 然而赵庇嗣却更加愤怒,同样姓赵,可赵锡更愿意效忠皇位上那个人;明明如今是阶下囚,却比他还要高傲。 他筹谋多年,联合五王,谁知那些个藩王都是不中用的东西,为什么这世上所有事都不能顺他的意他的野心,为什么如今连一个俘虏都能给他脸色看! “你们真以为大军已经如数撤退了吗?”赵庇嗣扔掉鞭子,面上露出病态的笑,“李苟的人早已在城外埋伏,宋清明必然会来寻你,能搞死一个主帅,就能搞死第二个。” 赵锡抬起脸,定定看着他。 “你别那么看本王,本王害怕。”赵庇嗣忽然又笑起来,“就算本王败了,我也要让赵瑾元气大伤——除非本王坐上那个位置,大武就不会是赵家的天下,就让宇文植,让混夷的单于来,坐拥这万里河山!” 赵锡又是一声轻蔑冷笑,笑他白日做梦,笑他痴心妄想。 “来人,”赵庇嗣已经平静下来,他在椅子上坐下,长叹一口气,“赵锡啊赵锡,你可听说过膑刑?” 残忍挖掉一个人的膝盖,从此不能再站起来。 赵锡眼睫轻颤,默不作声。 赵庇嗣轻嗤一声,“还不上匕首!” 手下人立刻上前,拿着匕首的手还在战栗,匕首闪着寒光,越来越近,赵锡倏然睁开眼,锐利地看着他。 那人匕首猛然就掉到地上,又忙不迭拣起。赵锡眼中又流露出嘲讽意味。 “先割左边的,麻利点。”晋王催促。 赵锡束缚着手,拳头攥紧,那人又抖着手将匕首对准膝盖,一点点刺了下去。鲜红的血瞬时冒了出来,顺着白衫汩汩流出,刀刃一弯转,赵锡疼得仰起头,闷响出声。 安和淡漠望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秦守使劲晃荡着牢门锁链。 “哥哥,”她忽然出声道,“膝盖挖了就挖了,太便宜他了。” “喔?你有什么好主意?” 正在执刑的那人一下就停住了手,背对着赵庇嗣不敢动作。 “不如打断他的腿,叫那边那个大夫给接上,然后再打断,反反复复,其乐无穷,这可比挖膝盖有意思多了。”安和转着腰间禁步把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等哥哥登上那个位置,把他关在地牢里折磨个几十年,何必急于一时。” 赵庇嗣朗声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妹妹,好,就打断他的腿!” 匕首拔出,溅出血迹。木棍扬起,一下下重打在赵锡腿上。秦守在牢门内蜷缩着,透过空隙望向安和。 安和似有所感应般转过头,对她眨了眨眼,缓缓做出口型:别这么看我,打断腿可比挖膝盖好多了。 “疯子。”秦守缩回头,听着赵锡低低闷哼声,攥紧拳头。 牢门外,终于响起一声压抑的痛苦惨叫。 赵锡最终被拖回来了,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秦守连忙过去剪开他腿上布料,打了一剂麻醉。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她低低出声,安慰赵锡,手下动作不停。“别睡过去。” 赵锡艰难睁开眼,嘴唇翕动着,最终说出多谢二字。 “为什么鄢城里你没有自刎?”秦守一边处理着伤口,想起他们之前的交流,试图说些什么吸引赵锡注意力。“你应该预料到被俘之后要受何等折辱吧。” “因为……” 赵锡意识不清,他看见自己在城头上拔剑自刎,最后剑却停在那里,落不下去。又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遥远地平线有人驾马奔袭而来,孤身一人,登上城头痛哭。 赵锡恍然想起出征前一晚在马车里,他和宋清明在黑暗中交吻缠绵。街头的灯笼缀着轻晃,马车咕噜噜行驶在清冷道上,幽暗里嗓音低沉而沙哑,那人低低耳语说:我要你活着。
“因为……他要我活着……” 作者有话说: 本后妈用三千字虐待了我家儿子(不是) 下章就是救与自救了!
第59章 里应外合齐搞事 地牢里,潮气四布,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赵锡的眼望着地牢的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咦你这骨头——”秦守猛然抬起看赵锡,他腿上伤看着虽重,但是分明未曾伤到根骨。 赵锡眯着眼,神情毫无波澜。 “你早就知道?” “执刑的人,是朝廷安插到晋王身边的细作。”赵锡蜷起手指,虽还使不上力气,但恢复了点精神。“既然选择活下来,总要全须全尾地回去。” 秦守推开医疗工具,扶赵锡起来坐卧着。“如今吴晋叛军撤退至河西,朝廷大军必会乘胜追击,你是王爷,他们一定会来救你。” “本王教你一件事,秦守,”赵锡似笑非笑看向他,“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救。” “可你都这样了,别说出去,便是出这地牢都难。” “那可未必,”隔墙后,忽然有老叟声传出,嘿嘿一笑。“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最终却输给刘邦,可见有时候武功高不管用,有用的是脑子。” “你能听见我们说话?”秦守警觉,他与赵锡分明压低了声交谈,隔墙那人竟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见。老夫耳朵可有真本事,”锁链叮当,只听见那老叟又开口道,“就是脑子不大灵光,要不然,也不能困在此处十余年。” 赵锡背靠墙壁,勾起唇角。“看来阁下就是南蛊教老教主了。” “年轻人,你竟知道老夫?” 地牢口传来细碎脚步声,赵锡仰颈靠在墙上,喉结稍动,没再继续说下去。 打从他那日调出安和郡主的卷宗,就早已命人将她身世查得一清二楚。那些晋王不愿人知道的事,总有蛛丝马迹可追寻去,窥视一二。 卷宗上只记载安和郡主之生母是滇地巫女,然而十几年前,滇地曾有一江湖门派名唤南蛊教,同样也是善使蛊毒,最后却被老晋王打着诛清邪教的旗帜剿灭,没过多久,那个为外室所生养的女孩便被带入王府,封为郡主。 玉饰随脚步声叮叮当当响起,赵锡轻轻地对秦守说了些什么。秦守转过头,就看见安和一身娇俏地出现在牢门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秦大夫,这地牢太冷了,不若换间屋子,我命人给你备了暖炉。” 秦守站起身走过去,隔着牢门看她,好像真是个与世无争的小郡主。秦守又扭头看了看赵锡,想到他刚说的话,犹豫着点头。“好。” 牢门被打开了,又缓缓被合上,赵锡望着重新被锁上的铁链,眸中深沉。 “年轻人,赌的越大,输的可越惨。” 赵锡从枕下摸出秦守藏起来的药片,一口吞下。“多谢忠告。” 秦守离开地牢,一路跟着安和到她闺房中,不发一言。 丫鬟婆子们提着一桶桶热水上来,要给秦守沐浴,安和本来还想留下来的意思,被秦守赶了出去。 一直到沐浴完,她换上一身兰苕色长裙,扎起发带,抹了口脂。 赵锡所说真的会有用吗…… 秦守犹豫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咬牙站起。罢了,就当为好兄弟豁出去了,怎么也得把赵锡救出来。 秦守起身出屋,裙袂翩跹,安和早已被调开。远处廊庑下,那个对赵锡行刑的手下人对着她点了点头。她一路奔前院去,一切都已打听清楚,这个点的晋王该在晨练。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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