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依旧策马前行。 天色虽是昏暗,但雪始终没有落下来。萧景澄走得并不快,那马在山路间跑出一段后,竟闲适地散起了步来。 余嫣不解道:“王爷天快黑了,咱们不着急赶路吗?” 萧景澄却不答反问:“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你还记得吗?” 余嫣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山林里草木大多相似,她只能凭记忆寻找一些有特色的山石作为标记。方才的那棵古树就是一个标记,而前方那块状如猛兽的巨石便是另一个标记。 当年马车行至此处时,父亲还让人将车停下,站到了那巨石上面向下眺望。一时兴起他便吟诗一首,那畅快淋漓的意境余嫣至今记得。 只是如今父亲正在去往崖州的路上,只怕心境与当年已截然不同。 想到父亲余嫣心有凄凄然,正暗自神伤时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了那巨石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吓得她捂嘴道:“王爷,那边似乎有人?” 说完她又回头看一眼,这才发现他们骑着马竟是跑出了很远,身后早已无严循他们的踪影。 那这石头后面的人又是谁?偷偷摸摸的难不成要干坏事? 余嫣心头一惊,又要开口却看见巨石后头已然蹿出一人。那人跳上石头弯弓搭箭,直直地朝他们射了过来。 余嫣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眼前便是一黑。萧景澄用斗篷将她兜头罩住,紧接着便是叮得一声响,像是用兵器格开了那支利箭。 “王爷……” 余嫣的声音从斗篷中传出,闷闷的带着关切与焦急,萧景澄却没有回应她,只拔剑一一打落朝他们射来的箭羽。 不远处的严循等人很快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跑来救援,那些射箭的人便忙着与他们纠缠去了。 趁这个机会萧景澄一夹马肚,带着余嫣在山林间狂奔起来。 余嫣第一次坐这么颠的马,整个人上下翻飞难受得几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可她不敢吐也不敢出声,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斗篷紧咬着唇。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是被人伏击了,来人不止一个且杀气腾腾。 联想到那日夜里有贼人夜闯顺天府,难不成今日这些人也是冲着她来的? 唐庆的死究竟有何内/幕,值得人这般大动干戈要置她于死地? 余嫣努力蜷缩着身子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刚觉得那些射箭的人似乎已被抛在脑后,却又听得有人从高处跳落下来,冲着他们的马便冲了过来。 居然还有人埋伏在前头,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余嫣又惊又怕,拽着斗篷的手愈发用力了。就在她吓得浑身颤抖之时,耳边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安抚声。 “77ZL别怕。” 只短短两字,却令她分外安心。余嫣紧绷的弦松了几分,正要长出一口气,便听耳边传来“呲啦”一声响。 紧接着头顶上的男人便是一记隐忍的闷哼,再然后身边有两人大叫一声,空气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余嫣脸色一白顾不得害怕一把掀掉斗篷,就见身后草丛里躺了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所以方才的血腥味是他们两人身上的?余嫣脸色稍缓慢慢回过头来去看萧景澄。 “王爷……” 话刚出口便注意到了他衣袖上殷红的血迹,划开的绸缎下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很快就浸透了半边胳膊。 余嫣一时间忘了说话,怔怔地盯着伤口看了片刻,直到马跳起身跃过一块石头又重重踏回到地面上,巨大的颠簸将她晃了几下,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没时间害怕,余嫣赶紧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替萧景澄包扎。只是他的伤口颇深又在马上不停颠簸,小小的帕子一下子就被血水浸透,完全止不住血。 余嫣又急得去扯自己的衣裙,撕下一大块先紧紧绑在伤口上方的位置,又撕一块包扎伤口。 小时候父亲曾受过腿伤,她看郎中就是这么处理的。 绑了这两下后萧景澄的伤口才不再往外喷血,只慢慢地渗出一些血水。但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紧抿着唇驱赶着马,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村落,才慢慢将马拉停。 冬日里天黑得早,此刻周围已是一片漆黑,村落里除了一户人家窗户里还透着光,其余的都息了灯。 山里人睡得早,大多天黑后便歇息了。余嫣扶着萧景澄下马,径直朝着点灯的那一户人家走去。 走到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谁啊?” “婆婆,能否开一下门?” 余嫣放柔声音,尽量用一种人畜无害的语调同对方说话。果然老妇人一听是女儿家的声音便不疑有他,举着油灯走过来开门。 “姑娘……” 老妇人话音未落就注意到了余嫣身后的萧景澄,不由脸色一变,正要将门关上一只手却伸了过来,生生挡住了门。 萧景澄翻开掌心,露出里面的元宝,老妇人惊恐的神色瞬间被欣喜取而代之,却还是有些踌躇。 “你们这是……” “婆婆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在山中迷了路,想要借此处歇息一晚。这是给您的房钱,我们就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走。” 余嫣甚至盼着严循很快就会带人找过来,这样一来他们今晚便能离开此地。 萧景澄受了伤,须得马上看大夫。 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又眼馋地看了眼那个元宝,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放他们进了屋。 余嫣一面扶萧景澄进房一面问老妇人:“婆婆,你家中可有热水和纱布,我、我……” 她一时语塞,想不好该怎么称呼萧景澄,总77ZL不能告诉对方这位是郕王殿下,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囚犯。 正结巴时旁边的萧景澄淡淡道:“若有热水和纱布麻烦多拿些来,交予我娘子便可。” 余嫣脸上一红却也不便反驳,只能默认了他这个说法,冲老妇人讪笑着点点头。老妇人爽快地应下,拿上银子就办事去了。 余嫣将萧景澄扶进了卧室中斜倚在床头,就开始处理他的伤口。屋里还有一盏油灯,她便点燃了去照萧景澄的脸,只见他唇色泛白脸色阴沉,满脸虚弱的病容。 这样的郕王殿下她还是头一回见,没了那种高高在上逼人的威势,多了一丝难得的亲切。 余嫣的胆子便大了几分,低头柔声道:“王爷方才不该那么说。” 萧景澄薄唇一抿伸手去挑她下巴,唇角微勾轻哂道:“怎么,不愿意?”
第17章 照顾他 将她说成他的妻子,是辱没了他…… 余嫣震惊于他怎么会这么想,一双水波盈盈的大眼望着他怔忪了片刻,才又低下头去轻声回道:“不是。” 不是不愿,而是不配。 萧景澄是成慧太子的遗孤,是皇室贵胄,又深得圣上信任大权独揽,是满京城的豪门贵女都盼着嫁的人物。 别说她现在不过一个囚犯,与他有着云泥之别。即便侥幸脱罪活了下来,她也因父亲之事被没入贱籍,比之王府的丫鬟都要低贱几分。 哪怕是从前,凭余家的家世也是远配不上他的。 他那样的人,将来无论与谁成婚,那都是对方高攀。 将她说成他的妻子,是辱没了他。 余嫣眼神一黯,处理伤口的动作不自觉便慢了下来。 萧景澄只觉得她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不免失笑。他抬手抚额状若无意道:“那下回就说是兄妹。” “可是……” 余嫣还要反对,心说那她这便是沾了皇家的光。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萧景澄狠狠瞪了一眼。于是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乖顺道:“都听王爷的。”
萧景澄刚想问她这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是跟谁学的,突然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轻哼一声。 余嫣吓一跳,赶忙问:“王爷,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无妨,继续。” “哦。” 余嫣应了一声终是有些不忍,又拿起块干净的帕子替他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意外的动作愈发搅得萧景澄心绪不宁。 她确实弄疼了他,但这疼比起从前受过的伤不值一提。只是这次的疼痛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感觉。萧景澄一时竟有些沉迷其中。 疯了,怪道都说红颜祸水。萧景澄看了眼余嫣这个小祸水,喉头微动。 正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对方手中拿着的一个瓷瓶,不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什么东西,哪来的?” 余嫣吃痛轻呼一声,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轻点儿。这是婆婆给的金创药,说有止血的功效。” “山野里哪来的金创药77ZL,即便有也不会用这样的瓷瓶来装。” 余嫣这才注意到那瓶子颇为精致,确实与这家徒四壁的景象不符,于是便想起身去找那老妇人。却不料萧景澄一个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瞬间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余嫣迷蒙地望着对方:“王爷……” 萧景澄用眼神示意她噤声,又俯下/身去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惊得余嫣瞪大了眼睛。 王爷说的是真的,所以方才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是三皇子派来的?连这间屋子里的老妇人也是三皇子的人? 余嫣这才察觉出不对来。荒野山村又是风雪连天的日子,这家既只有一个老妇人在,为何会点了油灯枯坐屋中。难道不该跟其他人一人早早上床歇息才是? 所以这盏灯是为他们留的,为的就是把他们勾来此处,而老妇人给她的那瓶药显然也不是什么金创药。 “王爷,那是什么东西?” 萧景澄看一眼衣襟凌乱的余嫣,回道:“你用过的东西。” “合、合欢散?” 余嫣大为吃惊,三皇子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给她一个囚犯下春/药便也罢了,现在居然还想给郕王殿下下药。 “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说为何?我与你共处一室,你如今什么身份,我若是为药效所困睡了你,多少会有麻烦。” 私睡囚犯这事儿可大可小,总归是可以拿到圣上跟前说嘴的把柄。萧晟那脑子怕是想不出这种阴毒的点子来,多半是他身边那个跟班张兴修所出。 张相家的人,还真是青出于蓝呢。 余嫣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幸亏王爷睿智,没有用这药。” “谁说我没用的。” 余嫣看着完好如初的瓶子:“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若不用岂非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可是……” 余嫣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萧景澄这是要诓三皇子的意思了。这么说来现在屋外是不是有人在偷听? “难得聪明。” 萧景澄又凑近到她耳边耳语几句。这回余嫣脸上没了震惊,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潮红与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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