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澄听到这话一时没有言语,眉心却皱了起来。 从前听她说这些心中并不会有什么想法,今日却隐隐有些难受。他突然想若余嫣不是贱籍文该有多好。 她若只是余家小姐,他便去求皇上赐婚娶她过门,这一世便只留她一人在身边就够了。 若她本就是个家奴倒也无妨,他纳她入府做妾,处处照应着她不叫人欺负了去,再生个一儿半女傍身,倒也算顺遂一生。 偏偏她是良家女没入的贱籍,这其中的落差不必想也知道。她如今活得这般小心翼翼,皆是因抄家入狱的缘故。 而操纵这一切的人竟是他自己。 世事竟如此可笑。 - 萧景澄在李府上养了好几日的伤,身子总算好了许多。但余嫣小心谨慎,依旧将他当病人对待,日日总将他摁在床上轻易不许下床,又怕他伤口沾水所以还是夜夜替他擦身了事。 只是那日不知为何,萧景澄竟趁她被李老太太叫去说话的当口,令人送了热水过来。待余嫣回来时净房内已是一片水雾蒸腾,萧景澄也除了上衣只留了一条长裤。 余嫣见状便道:“王爷今日想要沐浴?” 萧景澄本只想泡个澡,洗掉这几日的脏污,见余嫣过来站在自己跟前娇小玲77ZL珑的模样,又看到面前巨大的浴桶,于是便改口道:“不,是要你侍候我沐浴。” “王爷想要如何……侍候?” 萧景澄笑望着她,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顺手除了她的外衫,紧接着便将人抱进了浴桶中。
第44章 别怕 “转过身去。” 萧景澄胸前的伤口已然结痂, 此刻既要沐浴便让余嫣替他除了身上的纱布。 余嫣这几日给他上药也曾见过那道伤口,确实如严循说的那样又长又深,有一处甚至深可见骨, 害她上药时手都抖个不停,生怕弄疼了他。 萧景澄倒是不在意, 见她拆纱布时手指微颤, 便索性自己动手, 三两下便除了去,露出了胸前已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 初结痂的伤口自然不好看,犹如一条狰狞的蛇, 蜿蜒地攀附在他的身上,随时都要张开大嘴吐出信子一般。 萧景澄看着余嫣颤动的睫毛,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随即柔声道:“转过身去。” 余嫣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叫了一声:“王爷……” “乖,听话。” 余嫣没再说什么,顺从地在水中转了个身,随即双手攀上了浴桶边缘。 这个姿势以往也用过,但不是因为萧景澄身上有伤。 今日却是萧景澄担心她害怕才令她转过身去, 又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 怕不怕的已是不重要了, 余嫣双手已不自觉地抓住了浴桶边缘,又担心这是在李府不如文懿院那般隐蔽, 万一叫李家人听到无脸见人, 便说什么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最后意识抽离眼前一暗倒在了萧景澄怀里。 萧景澄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只觉得这女子比自己想的还要犟也更能忍。 该说她是傻还是纯来得好呢?他既叫人安排了这间僻静的屋子,自然也一早就吩咐了下去。没有他的示下, 谁人也不会在这时前来此处打扰,她又何必这般顾忌。 看来下回还是同她把话说清楚为好,否则她这纤薄的娇唇,便真要保不住了。 - 两人又在李家待了几日,终于启程告辞。临行前李老爷子和老太太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李老爷子为官一世,自然要叮嘱外孙忠君爱国,又嘱托了些为臣之道与自保的法子,一副不放心萧景澄的样子。 至于老太太则是一直拉着余嫣的手说个不停,说的皆是与萧景澄有关的话。 “……你记得盯着他的一日三餐,他这人一忙起来便不知用膳,即便用也是胡乱吃几口对付。长此下去于身子有亏。你别看他如今身强体健,儿时也是文弱书生一枚。那时唇红齿白生得过于好看,还一度将他当作女儿家来养……” 萧景澄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抬手轻咳两声。李老太太听到后不由笑了,却还是故意打趣道:“怎么,我说的便是事实,若不信便问你母亲去,她自是知道得最清楚。” 萧景澄扔下“不必”二字,一77ZL把将余嫣拽到身边,随即冲二老道:“外头阴雨寒凉,还是回去为好。” 他自然知道祖父母不舍,毕竟这一别再见又不知何时。只是祖父乃先帝太傅,当初储位之争时自然曾力保萧景澄。虽说英宗如今不追究,但为免多事他还是离京城越远越好。 道理谁都懂,但分别在即自然伤感。萧景澄不愿看二老难受,索性搂住余嫣的腰将她抱起,直接塞进了马车内。 这一下倒把李老太太给逗乐了,连李老爷子都没绷住,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直到马车驶离宅子,他俩才互相搀扶着回屋,顺便说起此事。 李老太太便道:“我看景澄这孩子,这回倒是动了真心。” “我看也是,起先只当他是贪恋美色,如今看来却不是我想的那般。这余姑娘处处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这身份,若她是个良家女子,景澄多半要纳她为妃。即便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也是好的。现下这样,倒是可惜了。”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但愿吧。” - 来时匆匆赶路,待到走的时候萧景澄倒是悠闲得很,只说一早出发傍晚到达颐园便可。 余嫣虽说只在这镇上待了不到半月,却也有些不舍,马车都行出一段路了,却还挑起帘子不住地朝李宅的方向张望。 萧景澄见状便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你若喜欢,明年我们再来。” 说罢将帘子放下,不动声色抱起余嫣,将她换了个位子。此刻马车正好行过从前书肆所在的街道,平日里还算热闹的街市今日空无一人,所有店家门窗紧闭,路人更是不敢踏出家门一步。 街道两边站满了衙差,一个个手执兵器如临大敌的模样。 萧景澄不愿余嫣看到此情此景,所以故意说话分她心神。但即便如此,余嫣还是敏锐地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儿,是王爷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吗?” 萧景澄怕街市上的血腥一幕将她吓着,便顺着她的话头道:“是,今早有一处结痂的地方叫我给抠了,渗了一些血出来。” 余嫣听了立马便板起一张脸:“王爷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早说过再怎么痒也不许去碰,若再难受我便替王爷吹吹,你怎么不听我的?” 萧景澄被训得十分老实,搂着她笑道:“好,下回便找你吹,再也不碰它了。” 很快马车驶离了街道,也远离了那股血腥味。余嫣并未看到,她曾经踏足过的书肆茶铺和脂肪店门口的牌匾上,各挂了一颗人头。 那头颅新鲜割下还滴着鲜血,在地下的青石板上形成了一滩血迹,血迹越积越多,就如这小镇里越来越浓重的阴霾气息。 但这是郕王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哪怕心中再害怕,也不敢显露半分。 - 余嫣坐的马车很快驶出小镇,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越往苏州府的方向走天气便77ZL愈发晴朗。 因外面日头正盛,余嫣也歇了看景的兴致,且官道大多荒僻,不像城内有许多新奇好物可看,她便索性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起来。 一大早天不亮便起了床,昨夜又折腾得晚,这会儿的余嫣又困又累,加之马车颠簸,很快便叫她睡了过去。 萧景澄原本一直搂着她,见她睡得熟了才小心翼翼将人扶到一旁靠着车厢壁,自己则走了出去,跳下了车。 严循一直跟在车边,见状立马下马,将缰绳递到了萧景澄手中。萧景澄接过后翻身上马,边走边同严循说话。 严循警惕地看了眼四周,悄声道:“王爷,那些人从我们出城起,便一直远远地跟着,始终没有下手。” “那你说他们会在何处下手?” “这里地势宽阔,若真打起来他们人数太少不占优势。所以我想他们必定会挑既荒凉又狭小之地,一旦将我们打散,他们便有机可乘。” 严循跟了萧景澄多年,自然知道他神机妙算。早从他命人将那三人的头颅割下来放在镇上示众起,他就知道那些人今日必定会现身。 匈奴人虽凶残野蛮,对族人却颇为看重。那三人因他们而身份暴露,且死相如此凄惨,那些人必定会来寻仇。 当日他们活捉了书肆老板三人后,本以为拷打一番便能问出那几个在京城与越国公勾结的匈奴人藏在何处,不想另两个倒是嘴松,偏这书肆老板颇为嘴硬,什么刑罚都用上了,他还是不肯开口。 因他们三人分别藏匿同族,所以另两人也不知道书肆老板究竟将人藏在哪里。最后萧景澄料定再问不出什么,便将这三人悉数杀死,再将他们的头颅挂在店铺门口,为的就是引那两个被书肆老板藏匿的匈奴人出来。 今日王爷返程,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所以他们一定会来。而严循也一早做好了部署,原本打算将两人直接杀死,不料萧景澄却道要活的。 “唯有他们活着,才能抓住某人的把柄。” “可他们只与越国公有过牵扯,未必知道张相的底细。” “那又如何,即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他们还在我手里,便可叫他寝食难安。” 这种摸不透对手是否握有自己把柄的感觉,才是最叫人生不如死的。 严循听到自家王爷这么说,终于明白了过来,也立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活捉,可要比杀死难上许多。 没想到萧景澄却指了指马车,示意严循道:“你一会儿就护在余嫣身边,没我命令哪里也不准去。” 严循急了:“王爷,这可不行,咱们带的人不多,身手也不如那两个匈奴人。他们如今恨王爷入骨,必定招招都是杀招。咱们却要将他们活捉,且王爷您身上的伤还未全好……” 萧景澄看他一眼,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那如矩的目光逼得严循不敢再说下去,末了淡淡说了句:“已经好了。” 说77ZL罢又指了指马车,那高傲的姿态不容拒绝。 严循无法只能钻进车内,却依旧掀起帘子紧张地望向四周,也看向了骑在马上的萧景澄。 王爷这是又要拿自己做饵的意思了。 - 余嫣睡到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萧景澄已不在身边。 严循坐在离她最远的角落里,手执佩刀一脸警惕,正挑帘看向马车外。 余嫣立马就意识到有事发生。 严循见她醒了,拱手道:“余主子莫惊,王爷已将一切安排好,属下会一直在此保护主子,不会令您受惊。” “那王爷呢,王爷身边可有人?” 严循面色一沉:“王爷身手极佳,此番应不会有事。” 余嫣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自行挑帘望向车外。只见萧景澄一人独自骑马走在前面,俨然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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